1、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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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风商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望车窗外面，车速渐缓，周遭的风景也越来越眼熟，顾风商从耳朵上摘下耳机，硬质的耳机塞了五个小时拿下来的瞬间顾风商甚至觉得一对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

“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本次列车是G6666次列车，由x市开往s市，已经到达s市南站，请拿好您的行李和贵重物品，从列车前方右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随着列车上一遍遍播报的语音，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坐在顾风商左边的女生也终于鼓起勇气拉住顾风商：“你，你是顾风商吗？”

顾风商已经站起来了，他在同龄人里一向属于比较高的那一类，拉着他的女生只到他的胸膛，他低着头看了又看：“你是？”

“我是杜莉啊，你以前的初中同学，就坐在你后面的。”杜莉激动地拉着顾风商，可这时动车门已经打开，人流涌动，顾风商也不想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老同学拉着堵在过道上。

顾风商今年毕业，自己只带了一个背包，其余的东西在最近半个月已经陆续都邮寄回来，不过看见杜莉手边还放着个半人高的旅行箱，伸手提起旅行箱，一手拉住杜莉，干脆地随着人群先出了动车再说。

从遍地暖气的北方一下回到南方，顾风商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杜莉一下车打了个哆嗦。这些年待在北方，杜莉冬天已经习惯只穿一条打底裤，那种加绒加厚的，在北方可以撑过一个冬季，但丝毫挡不住南方冬天的阴冷，杜莉倒也不是没有厚衣服，只是都在行李箱里，女孩子的行李箱怎么好意思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上随便打开呢。

身上一重，带着体温的衣服落在自己身上，杜莉可怜兮兮地抬头，顾风商穿着普通的灰色毛衣搭着衬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穿上。”

杜莉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停滞了，低头有些想哭，又怕顾风商会等不耐烦，手忙脚乱地把厚实的男式羽绒服裹在身上，顾风商比她高出很多，他的衣服穿在杜莉身上差点连脚都遮上了。

“你家人来接你吗？”顾风商拖着杜莉的箱子往外走。

杜莉连忙追上去，盯着顾风商的胳膊，搓了搓手小碎步跟在他身边：“没有，顾风商，你也是回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吗？”

“同学聚会？”顾风商停住，回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家在这，之前换了手机，没有接到通知。”

杜莉恍然大悟，连忙翻自己的小包，掏出手机，捧着手机期待地望着顾风商：“我现在通知他们，我们之前想找你可是都找不到你，手机打不通，也没人知道你的企鹅微信，顾风商，你企鹅号多少？”

“我没有企鹅，也不用微信。”顾风商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留电话吧。”

杜莉还来不及震惊当年的初中校草居然是个企鹅和微信都没有的老古董，听到顾风商要交换手机就乐颠颠地凑过去报上自己的手机号。

杜莉喜滋滋地将手机号码保存，顾风商把衣服让给杜莉后虽然还是摆出一副冷酷的模样，实际上冻得手通红，一心急着出站也没有注意杜莉保存的时候输入的不仅是他的名字，后面还带了一个爱心的小符号，然后杜莉就像做了坏事一样捂着手机小心收起来。

“聚会是明天，地点我待会发短信给你可以吗？”杜莉揣着小心思在车站门口问到。

“可以。”顾风商看着杜莉身上的衣服，犹豫了一下，为保持高冷男神形象，最终只是将行李交还给杜莉，转身迈着大步朝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

从车里下来的一对中年男女很亲昵地拥抱顾风商，远远地还能看出来中年女人似乎在责怪了顾风商两句就拉着人进了车里。

责怪？

责怪！！

杜莉蓦然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顾风商的羽绒服！！！

杜莉想追上去还衣服，然而顾风商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本来就长，还拖着个行李箱，杜莉没走出两步，那装着一家三口的车已经开走了。

杜莉顿时颓废地双手抱头蹲到地上，完了，隔了十年结果第一面就“抢”了初恋男神的衣服。

“这闺女，可怜见的，这大冬天，唉。”

“是不是跟男朋友分手了啊？”

“不可能吧，跟我一车厢的，她男朋友刚还给她拉行李呢，还特耍帅把羽绒服给女朋友穿，我看着那男孩子胳膊脖子都冻红了。”

……

“看什么呢？”顾妈妈拍了拍儿子的手：“车上不要看手机，小心晕车。”

顾风商看了一眼短信便收起来，车里暖气很足，顾风商放松着四肢：“是在车站遇见的初中同学，说是明天有一场同学聚会，给我发来了地址。”

“嗯，都十年了，聚聚也好。”车子稳稳停在路口，顾爸爸回头看了儿子一眼：“也难为他们还能联系上你。”

顾风商自然是不会提起其实只是因为碰巧在车站遇见了，打了一个呵欠。

“是不是困了？你也是，穿个毛衣就回来了。”顾妈妈心疼地搓着儿子的手：“怎么进来这么久还这么冷？老公，你把温度再打高点。”

顾爸爸板着的脸也绷不住，被自己老婆逗得一声笑出来：“这不是家里空调，这会路上堵，你上次放进来一条毯子，给儿子先裹上。我可看见了，羽绒服脱给人家小女生穿了吧？现在的小子，仗着自己年轻就知道逞英雄耍帅。”

顾风商困意上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顾妈妈心疼儿子，拍了老公一把：“人家是女孩子，我们商商这叫绅士风度。”

顾风商的脑袋因为困倦，垂着一点一点的，十分像是在赞同顾妈妈所说的话。

临近毕业的学生都知道，毕业是个悲伤和快乐并存的时间点，所以也会格外的疯狂。

顾风商昨晚在学校跟室友们疯了大半个晚上，几个大龄男青年喝的满脸通红，在大街上勾肩搭背大唱情歌，今天一早又晃了五个多小时才回来，如今一放松困意如同暴风雨上岸，席卷了顾风商身体每一个角落。

顾爸爸从内后视镜看见儿子已经歪着身体睡着了，关掉了车载音乐，继续开车。

一直到汽车停到小区门口后，顾妈妈才把儿子摇醒。

冷漠不悦的目光一闪而过，贴近儿子的顾妈妈怀疑自己是看花眼，再看的时候他儿子带着浅淡歉意的笑容：“妈，爸，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顾风商从车里出来，顾妈妈心疼儿子一手拉着一个从电梯上去，顾爸爸早年自己开了个小店没有什么钱，后来越做越大，小店变成了超市，超市变成了连锁。到现在顾爸爸家里存款是越来越多，可住的地方还是五六年前买下的那间一百多平的房子，按着他们夫妻的说法，家里三口人用不上大房子，打扫起来还麻烦。

近些年南方越来越多的高档小区也开始学着北方室内供暖，不过顾家这几年前的小区自然是没有的，一进屋顾妈妈就赶紧打开空调，熟门熟路地摸去顾风商房间拿了件大粉色的羽绒服给顾风商套上。

“这衣服你还给他留着呢。”顾爸爸看着自家儿子颇不情愿地套上，更乐了。

“这不挺好的嘛，年轻人就该多穿亮色的衣服，咱儿子这么帅，穿啥都好看。”顾妈妈美滋滋地给儿子整理领子，顾风商一脸的无奈，又对自己妈妈没有办法，神情间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模样。

顾爸爸从厨房出来，刚灌上的热水袋塞进顾风商手里：“今天车站跟你一起出来的小姑娘是谁？就是你把衣服让给她的那个小姑娘。”

“对吼！差点忘了！”顾妈妈惊喜地坐过来：“谈女朋友了？家在我们这吗？多大了？什么时候谈的啊？是你学校的同学？有没有照片快给妈看看，你这孩子恋爱了还瞒着家里，什么时候带回来我们两家吃个饭。”

“你瞧瞧你，说风就是雨，让儿子说。”顾爸爸把顾妈妈拉到身边坐下，两个加起来过了一百岁的夫妻绷着一样的表情盯着儿子。

空调将这个屋子吹得越来越暖和，手上的热水袋也是顾风商从小用到大的，这会烫得顾风商整个人暖洋洋的，不过对于父母几乎审问的态度，顾风商也无可奈何，乖乖地交代杜莉只是自己的初中同学。

听完顾妈妈就叹了口气，刚刚还把儿子放在手心上宝贝，这会手指头就戳着脑袋了：“商商啊，你博士都读完了，你说说你那些同学，有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你呢，长得比谁都好看，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妈，这种事急不来。”

顾妈妈冲着儿子瞪了一眼：“什么急不来，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能给他妈打酱油了。”

顾爸爸：“说得好像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一样。”

“去。”顾妈妈拍了丈夫一把：“我跟儿子说话呢，插什么嘴，去把菜热了去。”

刚捧上报纸的顾爸爸叹了口气，报纸放回去，起身又去了厨房。

面对顾妈妈的唠叨，饶是顾风商也只得乖乖在自家母上面前低头。

顾妈妈就像每个给孩子催婚的妈妈一样，从顾风商小时候招来的桃花，到七大姑的八大姨家的小孩子已经生了两个娃，一直数落到午饭都吃完了，才大发慈悲地放顾风商去休息。

然而顾风商前脚关了门，后脚顾妈妈就抄起电话簿给自己的小伙伴挨个打电话要她们帮忙留意合适的女孩。

顾爸爸坐在沙发上，听着老婆打电话的声音叹了一声，盯着报纸不敢为儿子说话。

顾家是典型的两室一厅，主卧是顾爸爸夫妻的卧室，次卧是顾风商的。不过次卧带了个飘窗，下面是小区里一个藏在角落的娱乐角，有个跷跷板和几个常见的运动设施，现在连孩子都看不上这样简陋的娱乐，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往这里凑。

“嘘，我要睡一会，下午陪你玩。”顾风商比了个手势，小孩子虽然不高兴，但是嘟嘟嘴也一下子消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顾风商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址，其实初中时候的同学他记得的不多，多半连名字都记不大清楚了，今天的杜莉算是顾风商记得比较清楚的一个，提醒之下多看几眼也记起来了，毕竟当年这个小姑娘天天放学跟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