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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很快就到了司月家, 几个人态度十分认真地询问了家里刚刚发生的事情。
因为这笔债本来就是司南田欠的,所以司月他们无论如何都是受害者。
只不过因为之前害怕被打击报复,所有他们一直没有选择报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季岑风不仅报了警, 还要求追查到底。
昏暗杂乱的屋子里, 几个警察正在拍照取证。
司月从卧室里拿了一些重要的证件, 就走出了屋子。
男人站在门口等她。
脏乱破败的楼梯间里, 就连灯光都是灰蒙蒙的。
他双眸漠然地敛起,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不属于这种地方。
“今天警察拍照我没办法收东西, 可能过几天还要再回来一次。” 司月身上还穿着那件脏到透顶的衣服, 但她整个人情绪都低到了谷底,实在是没心情再去管它了。
“你要收什么?” 季岑风问她。
“…我的衣服。”
“别收了,” 季岑风示意她下楼。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司月:“……”
司月手里捏着手机和证件,也没和他吵,两个人一前一后就下了楼。
李水琴和司洵受的伤比较严重, 季岑风已经让人把他们先送到医院了。
走到楼下时,司机已经将车子开了进来。
季岑风也没管司月,一个人先上了车, 却瞥见女人站在车门口踌躇了半天。
“怎么?麻烦解决了,后悔了?” 他按下车窗看着她。
“不是的, ” 司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我害怕把你车弄脏。”
季岑风一听, 忽然就笑了一下,“想多了, 这车早就已经被你弄脏了。”
司月:“……”
司月站在车子的外面,看着里面那个对她毫不客气的男人,她忽然意识到,她和季岑风之间的天平, 倾斜了。
从前尚且能勉强维持势均力敌,但是今晚的那一刻,这盏天平,彻底地倾斜了。
司月落在低处仰望他,是他给她所有的庇护。
而她不应该有任何的怨言。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女人嘴唇翕动了两下,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平静地上了车。
车子很快就平稳地驶上了公路,司月这才发现,雨停了。
街头上熙熙攘攘地涌着出来散步的人群,家人、亲人、朋友,三三俩俩结伴而行。
司月的目光久久地落在窗外,心里却麻木地没有半分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会睡在哪里。但是她真的好累好累,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地,睡一觉。
车子到达明宜公馆的时候,司月差点睡着了。
李原在车外喊了好几声,她才从疲累中醒过来。
“司月小姐,到了。” 李原打开车门示意她下车,她才发现季岑风已经一个人往前走了。
她连忙朝李原说了声谢谢,然后下车跟了上去。
男人走得很快,没有半分等人的意思。
司月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这金碧辉煌的别墅,只能埋头快步跟着。
一直到门口的时候,才看到那个男人为她开着门。他眼眸漠然地垂下看着她,嘴角有些不耐烦地抿起。
“抱歉。”
季岑风没理她的道歉,“上楼。”
司月在门口脱了鞋,便跟着他穿过了偌大的客厅,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他进了一间卧室。
司月顿时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那很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卧室。灰冷色调的墙面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所有的家具都是极致简单的设计。
明明卧室的面积很大,却只克制地放了很少的家具。
卧室门的对面便是整面墙的落地窗,司月的目光看过去,可以窥见楼下的整片湖面。
这是季岑风的卧室。
“需要我请你进来吗?” 季岑风看着司月楞在门口,便慢慢踱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全全将她包裹,他站得很近。
近到司月多走一步都会撞进他的怀抱。
所以司月,退了一步。
不过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因为那个男人的身周骤然冷了好几度,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弯下了身子,审视她。
一双阴霾的眸子审视着她。
看她要如何故作柔弱,再欲擒故纵。
雪松木的气息像无数张危险的触手,从那男人的身旁释出。勾勾绕绕地,缠上了司月的腰。
司月投降。
“我可以先洗澡吗?”
她选择求和。
季岑风挑了挑眉尾,终于重新站直了身子。他伸手指了指房间的里面,语气冷到不像话:“一会有人会给你拿衣服。”
“好,谢谢。”
司月再也顾不上这到底是谁的房间,快步走进了浴室里。
“咔哒” 一声落锁,司月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所有的防备与警惕,在今晚的这一刻,轰然崩塌。
女人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深深地呼了出来。
她手上甚至还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机和证件。
司月,你安全了。
你安全了。
她在这椅子上坐了好一会,然后才抬眼去看这间浴室。
简约而又冷淡。
一切都是无比和谐的一致,住在这里的主人,是个情感冷到极点的男人。
你看不出他的任何喜好,察觉不了他的任何温度。
司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精力再去管这么多了。
浴室里有一张很大的浴缸和一间淋浴室,司月脱了衣服走进了淋浴室。
细密有力的水珠从头顶倾然喷下,司月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她的脸好痛。
热水冲刷在她微微肿起的脸颊上,将那痛感瞬间放大,女人轻咬着牙齿,用力将身上的泥浆全部洗去。
她足足洗了二十分钟。
直到浑身都被那热气侵蚀,直到她完全将那个泥泞里的司月洗去。
她静默地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看着里面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
“从今以后,就不是,从前那个司月了。”
她轻声念道。
“知道了。”
一双盈着亮光的双眸微微垂下,司月迈着光洁的双腿走到了门口。
那里有刚刚送进来的衣服。
可司月拎起那衣服才发现,居然只有一条纯白的内裤和一条浅藕色的吊带真丝睡裙。
女人的头皮瞬间发麻,她手指紧紧捻着那一根极细的吊带,却是怎么也没办法,穿上它。
“你准备在里面待一辈子吗?”
忽然一个硬邦邦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司月吓得手指一抖。
她低头又看了看附近,是真的只有这一件衣服了。
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司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再没犹豫了。
-
季岑风在阳台上打了很久的电话,李原给他汇报了警局调查取证的进程以及李水琴和司洵的住院情况。
谁知道他电话都打完了这么久,里面那个人,还没出来。
季岑风将手机丢在桌子上,正打算再去问问她到底还要待多久,谁知道他敲门的手刚抬起,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迎面袭来的,就是一阵带着水汽的玫瑰香气。
淡淡柔柔的,顺着肆意蔓延的水汽涌入他的鼻息。
男人的喉结微动了几分,这才看清那个同样有些受到惊吓的女人。
她头发还有些微湿,被她随意地挽在后颈。
左脸是微微地肿起,唇瓣却被这热气蒸得鲜艳欲滴。
通体雪白的肌肤吊着一条极短的真丝睡裙,两弯月牙状的褶皱松松垂在女人的胸前。
水珠顺着她白皙的大腿一路向下,划过有些不知所措的脚趾,然后无声地浸润在柔软的地毯上。
像一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盈白细腻的肌肤里隐隐透着热气的微红,整个人,水得不像话。
司月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季岑风就站在门口。
“我洗好了。”
她声音浅浅的,头也微微地垂着,没有看他。
谁知道季岑风却没有半点要让她舒坦离开的心思,男人忽然弯下/身子,极近地,靠着她。
靠近她的鼻尖,看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
“帮我把衬衫解开。” 他淡淡开口,眼神却攫着女人的视线。
那水蜜桃很甜,想让人,咬一口。
“解开吗?” 司月抬眼看着他,可她此刻早已心如死灰,激不起任何那个男人期待的惊慌失措。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司月收了声。
纤细的手指慢慢地捻上了他的第一颗扣,靠着男人凸起的喉结,司月有些无法控制地手抖。
她柔软的指尖无意中划过那凸起,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一颗,又一颗。
直到最后一颗。
季岑风一直保持着靠近她鼻尖的姿势,完整地欣赏了她所有的麻木失魄。
他很满意,男人然后丝毫不遮掩地在司月的面前将衬衫脱了下来。
紧实有力的肌肉像一张群山起伏的画卷,随着男人丢下衬衫的动作展开在司月的眼前。
司月牙关地咬着,虚虚地闭上了双眼。
“你在干什么?”
那个男人忽然出声。
司月心里一紧慢慢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季岑风正慢条斯理地穿另一件新衬衫。
司月:“……”
“还是说,” 他一边扣着扣子,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以为,我很迫不及待?”
男人脸上的戏谑毫不遮掩。
司月呆呆地站在原地,她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是在耍她。
季岑风看着她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又低又锐,密密地扎在司月的心上。
他将衬衫慢慢地扣好,伸手捏住了司月的下巴。
季岑风忽然收敛了所有虚情假意的笑容,沉声警告道: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会医生来的时候,不必穿得这么暴露。”
“收起你喜欢勾引人的爱好,我可没有和别人分享的怪癖。”
季岑风阴恻恻地说完这两句话,就拿起自己的手机离开了卧室。
压抑冷寂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沉沉袭来,司月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喃喃说道:
“我没有喜欢勾引别人的爱好。”
男人很快就离开了别墅,司月站在落地窗前清楚地看见李原站在楼下的车旁等着他。
不是她刚刚坐的那辆车了,他换了一辆。
司月沉默地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然后走进了衣帽间。
里面真的多了很多件女人的衣服,她随意地看了一眼,换上了一件纯白的短衫和短裤,然后一个人去了楼下客厅。
客厅面积很大,还被特意做了挑高,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
司月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医生。
窗外是一片宁静的湖面,两侧栽着高高的梧桐木,昏黄的灯光给湖水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衫。
没有暴雨,没有泥泞。
司月沉默地靠在温暖的沙发里,再也无法移开眼神。
这里是人间风浪的避风港。
是她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避风港。
-
还是上次的那家私人医院。
司洵早已轻车熟路,他一边乐呵呵地让李水琴放宽心,一边笑嘻嘻地和漂亮小护士调情。
“你没骗我吧,他们之前就好上啦?” 李水琴手臂的伤刚刚消完毒,整个人拧着脸嘶着牙地往病床上躺。
“当然啦,我亲眼看到的,” 司洵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两个人在我之前工作的那个酒吧一起喝酒,两人好着呢。”
“那为什么那死丫头还一直不肯去找他?”
“唉,脸面呗,” 司洵不屑地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最要脸的就是我姐。她之前和姐夫闹那么厉害,现在怎么可能主动再去找他。”
“不过说来也是巧,” 司洵两眼泛着狡黠的光,“虽然家里被追债的搞成那样,我们几个也被打得够呛,但是居然能把姐给劝服了,也是不亏!”
李水琴在一旁也嘿嘿地笑了起来,“也是,那个季岑风看起来怪吓人的,到最后还不是被我们家司月迷得七荤八素的,上赶着要娶她。”
“就是,”司洵附和道,“啧啧,妈,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李水琴看着司洵一脸得意样,自己也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一旁的小护士认真地给司洵消毒完了伤口就退了出去,司洵刚准备懒洋洋地躺下,忽然发现门口来了人。
“姐夫!”
季岑风皱了皱眉头,他并不习惯这个称号。
司洵一个弹跳从病床上蹦了下来,小腿上的划伤却在落地的瞬间痛得他满脸拧起。
“操,忘记伤口了。”
司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腆起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朝门口走去,“姐夫,你怎么来啦!”
季岑风黑着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走进了病房里。
他是来找李水琴的。
纵使李水琴知道季岑风帮了他们全家,该是个好人,但是在看见这个男人的瞬间,她后背还是紧了起来,整个人借着枕头的位置端正地坐在病床上,手心发汗。
“季先生,谢谢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多。” 李水琴看着季岑风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还是真心地和他说了谢谢,“我腿不方便,没办法站在下面,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 季岑风淡淡地说道,他目光落在李水琴的腿上问道,“也是被追债的打的?”
“嗯,” 李水琴点点头,有些不愿意回想那段事。
“什么时候?” 可季岑风并没打算考虑她的感受。
司洵看着李水琴沉默下去的脸,立马说道:“就一个多月前,我妈被追债的拉到小巷子里打断了腿。”
“为什么不报警?”
司洵挠了挠头,声音弱了些,“不敢。”
“不报警的话,那些人还能多宽限一个月,报警的话,被打的就不只是我妈了。”
司洵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上的笑容也早就不翼而飞。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可以称之为同情的东西,他双腿矜贵地叠起,冷冷地看着这两个人,开口说道:
“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司洵和李水琴快速对望了一眼,他们根本不在乎季岑风是否对他们的遭遇抱有同情,他们的确是想听另一件事情。
“你们所有的治疗费、住院费,出院以后的住处,我都会安排好。”
“司南田的欠债八十万我也会一并还上。”
李水琴又和司洵对看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只靠牙关紧紧咬着才没在季岑风的面前过分失态。
“但是条件是——” 季岑风声音忽然有了些许的起伏,李水琴紧张地望过去。
“司月要嫁给我。”
李水琴:“没问题!”
司洵:“没问题!”
几乎是异口同声,病床上的两个人没有半分犹豫。
季岑风幽黑的双眸在两个几欲欣喜若狂的人脸上慢慢扫过,手指轻轻敲动在膝盖上。
那两个人根本不关心他为何娶司月,也根本不在意司月是否愿意嫁给他。
他们只关心自己是否能够从那个女人身上得到想要的利益,却忘了那个人,也是他们的亲人。
亲人。
季岑风心里嗤笑了一声,也对,他怎么会对亲人抱有希望。
血脉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牵绊,它披着爱的外衣做尽冷血无情的勾当。
他早已看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那个…” 李水琴忽然出声,她两只手紧紧地攥住盖在腿上的被子,咽了一下口水,“结婚的话,婚礼、嫁妆什么的…”
她声音透着不太确定的轻颤,眼神里却还是无可抑制的欲望。
司洵本也不敢再追问这些细节的问题,没想到还是李水琴勇敢问了出来,他便也悄悄地竖起了耳朵,看着沙发上那人。
季岑风远远地靠在沙发里听完了李水琴的所有话,眼神晦涩不明地扫过了对面那两张满怀期待的脸庞,轻笑了一下:
“也可以。”
李水琴和司洵几欲笑出声。
“——那司南田的欠债,你们的住院费以及之后的房子就都免了吧,我按照黎京嫁妆的标准给你准备一份大礼,如何?”
黎京的标准!?李水琴心里轰然,身子有些发抖地看着这个阴晴不明的男人,忽然有些后怕。
司洵本来雀跃难忍的情绪也在一瞬间被浇灭却无,黎京最不喜好嫁妆回礼这一套了,要真算下来,估计连二十万都没有。
“选哪个?” 季岑风有些失了耐心。
“那,那还是不要嫁妆婚礼了,” 李水琴带着些余悸地说道,“我们,我们本来也不看重这些的。”
季岑风满意地看着两个人的反应,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没有意见,那么过两天我会请李原去你们的新住处取户口本。”
“我可以送过去!” 季岑风的话刚说完,司洵就迫不及待地主动请缨,“…那个,顺便也看看我姐。”
季岑风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那个略显心虚的男人身上,没有揭穿,“请便。”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他觉得恶心。
-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管家今日得了命令没有提前离开,此时正毕恭毕敬地等在玄关处,“季先生回来了。”
“嗯,” 季岑风脱下外套就要往里面走,“医生来过了?”
“来过了,给司月小姐的脸上还有身上的划伤都上过药了,说主要都是些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行,你回去吧。” 季岑风换了鞋朝里面走,“怎么灯都关——”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在走进客厅的第一秒看到了那个缩成一团睡在沙发上的女人。
他转过身子看着管家。
管家连忙压着声音解释道:“我和司月小姐说了,让她睡在主卧,但是她不肯。”
季岑风眉眼低低地压着又看了过去,她换了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衫,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叠起在灰色的沙发上。
手臂紧紧地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防备得厉害。
“你回去吧。” 他沉声说道。
管家如遇大赦,“好的,季先生。” 然后快步离开了别墅。
客厅里的大灯全都关了,她只留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那盏曾经被他踢翻在地的,落地灯。
小小的一团光影笼罩在那个女人的面容上,左脸颊的微微肿起,在药膏的作用下有了不少的消退。
他这才发现,原来她的手臂和小腿上,还有很多条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擦伤。
显眼的紫药水大面积地涂在那些伤口的上面,整个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男人远远地栖身在沉寂的黑暗里,没有靠近半步。
那光亮实在太过刺眼,刺眼到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将它熄灭。
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握起。
季岑风面无表情地最后看了她一眼,转头上了楼。
“砰” 一声闷响。
这避风港,平静再难安享。
-
司月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一觉了。
再也不用担心第二天是否会有人尾随跟踪,再也不用担心温时修是否能让她按时下班。
不用被李水琴咄咄逼人地喊着去勾引男人,也不用再看司洵埋怨她自作清高的眼神。
她卸下了所有曾经深深嵌在她肩头的重负,然后浑身疲累地窝在这一处避风港,休眠。
休眠。
直到被站在沙发边的两个人,惊醒。
做饭阿姨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司月的手臂,女人却如同触电般地,忽然醒了过来。
一声小小的惊叫响起在这偌大的客厅里,阿姨差点把手上的粥摔飞。
司月怔怔地看着两个人,满头的思绪宛如凝滞的江水,怎么也化不开。
倒是管家反应快,连忙让阿姨先把粥放在桌上。
“司月小姐,已经早上十点了,阿姨害怕您昨晚太累也没吃饭今天会胃不舒服,所以给您做了点粥。”
“但是看您一直还在睡,所以冒昧地想叫您起来。”
管家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裙,轻言细语地朝司月解释道。
一旁的做饭阿姨有些讶异地看了管家一眼,却也没敢再说话。
她哪里来的胆子提醒家里的女主人吃早饭,还不是因为早上的时候季先生特地打电话到家里问司月小姐有没有起来吃饭。
这才把她急得不知所措,请来了管家一起喊司月小姐起来。
司月听完了管家的解释,睡意也消散了大半,连忙坐起身子朝做饭阿姨道了歉,“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唉哪有的事,” 做饭阿姨一看司月小姐居然意外地好讲话,心里一根弦也松了下来,“司月小姐早上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就去做。”
“没关系,我就喝粥就好了。” 司月站起了身子,转头看了看窗外。
明亮的阳光透过两层楼高的落地窗温柔地铺满了整个客厅,窗外是涟漪泛起的澄净湖面,微风卷着两侧的梧桐木轻巧摇摆。
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避风港。
司月站在客厅里,微微有些恍神。
她昨天还住在那间逼仄潮湿的筒子楼里,被人抓在阴冷泥泞的地上拖行。
今天,就出现在了这里。
人生真的很奇妙,不是吗?
昨天以前的那个司月,她与那个男人分开了整整三年,她口口声声说着她和他不可能了。却仍是拼了命地想要保住自己与他之间,最后一丝平等的可能。
而今天往后的那个司月,她住进了他的家里,成为他的妻子。他说我娶你,她说好。可是那个女人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再也无法真正的在一起了。
很可悲,也很可怜。
但是司月不后悔。
她累了。
“司月小姐要先上楼洗漱吗?” 管家走在司月身前领着她往楼上。
“好。” 司月顺从地点了点头,跟她上了楼。
管家站在季岑风的门口,眼神忽然犹豫了一下,仿佛有话要说。
“怎么了?” 司月转头问她。
管家纠结了一下,还是按照季先生的吩咐说了出来,“季先生今早走的时候,有话要和司月小姐说。”
“什么?”
“他说,” 管家顿了一下,将语气尽量柔化,“他说,司月小姐不必这么装清高睡沙发,嫁都嫁了,做给谁看。”
管家虽然是见惯了季先生平时冷淡对人的样子,但是听他这样和别人说话倒真是第一次。更何况这样的话,他明明可以自己告诉司月小姐,却还是偏偏让她代为转告。
摆明了就是让家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司月小姐,并不是他想要明媒正娶的妻子。
管家说完话后,大气也不敢出。
谁知道对面那个女人竟是十分认真地听了进去,末了还轻轻地说了句,“好的,谢谢。”
然后便转身走进了卧室里。
房门轻轻阖上,司月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她平静地刷完牙洗完了脸,然后走出了卧室。
做饭阿姨本以为她只是表面绷着情绪,内心定是有些不高兴,谁知道女人走进餐厅的时候还问她可以不可以去外面吃。
阿姨立马点头,“司月小姐我帮你端出去吧。”
“好,谢谢了。”
司月穿过客厅通向湖边的推拉门,在一颗梧桐树下的餐桌边坐了下来。
她两条腿收在宽阔的椅子上,慢慢地喝起了粥。
阿姨做得很清淡,她很喜欢。
时间临近中午,阳光落在涟漪泛起的湖面上仿若一条条金色的帷幔,随着清风轻罗曼舞。
女人微微眯着眼睛,感受着夏日的暖风吹拂在她的脸庞上。
那风很暖,夹杂着不知名的淡淡花香。氤氤氲氲地,就飘进了她千疮百孔的心里。
司月有一点贪恋这样温暖的人间。
她在阴冷的沼泽里,待太久了。
这一次,她选择投降。
“好的,会收起所有感情,做你很听话的司月的。”
女人慢慢闭上双眼,又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那天阳光很好,所有的风里都带着醉人的芬芳。
辰逸顶楼压抑紧张的会议室里,有一个男人不经意地,看着自己手机上传来的照片走了神。
“季总?” 站在前面汇报的部门经理身后浸湿了汗水,瑟瑟发声。
季岑风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起身朝门口走去。
“散会。”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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