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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墙壁刷成了温暖的淡粉色,垂洒在床头的洁白纱帐,营造出一种梦幻气息。枕头是以高贵的天鹅绒材质制成,床单边缘绣着大片的蕾丝花边。床上更是堆满了各式绒毛玩偶,一眼望去,一个赛过一个的可爱。
但此时,这间房间的主人,魔族公主莞萱,却是独自坐在床前,望着手中的玉简,默默垂泪。
自己就连对方的一个联络方式都没有,除了在时光钟楼的一面之缘,他们的关系就像陌生人一样生疏。那么现在,她又能有什么立场去关心他,有什么办法去救他?
如果说钟殇焰都可以轻易的和各方妖族做交易,几位魔皇哥哥一定也可以,但是他们是不会帮忙的……莞萱烦躁的抱起身边的枕头,狠狠丢到了角落里,他们还巴不得有人代劳灭了火凰族呢!
如果自己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贫贱魔族,那样就不会有人来关心自己的婚姻,可以自由的去追逐喜欢的人,无关血统和族群。也不会有人为了驸马之位,就对自己百般追逼……
再望着眼前这华贵的房间,梳妆台前的任何一件首饰,或许就抵得上寻常人数年的积蓄。但如今这无尽奢华,对自己来说却都变成了枷锁。也是第一次,她这样憎恨起了自己的公主身份。
目光又落到床头的一只熊娃娃身上,莞萱情不自禁的将它抱了起来,抚摸着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心思瞬间跌入了回忆之中——
“六御哥哥,以后这只小熊就是好不好?”那时的天真少女兴致勃勃的举起熊娃娃,“我会每天都抱着它睡觉的!”
对于她的称谓问题,已经纠正到心累的六御魔君叹了口气,第一次没做反驳,却仍是一脸嫌弃的问道:“……为什么?”
莞萱一本正经的答道:“不觉得它长得很可爱吗?所有的娃娃里我最喜欢它了,所以我也最喜欢六御哥哥了!”
六御魔君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小熊,眉毛反复跳动几次,终是抬手捏住了它的鼻子。
“它哪里像我……鼻子太大了,不够帅。”
当时莞萱毫不给面子的当场笑趴,就连现在回忆起来,还残留着泪痕的面颊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也许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有缘分这回事,所以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很亲切,总喜欢追在他身后,又在他发现之前躲进角落里,悄悄的望着。
“我是莞萱公主。六御哥哥,也是魔皇吗?”那是她第一次站在他面前,怯生生的打量着他,眼里却有着毫不掩饰的倾慕。
六御魔君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皇袍,闻言得意的点了点头:“对,我是魔皇,所以以后要尊敬我。”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这称呼不对。要是皖彻那一辈的,就跟着他叫皇叔。”
“皖彻哥哥也是魔皇,他平时都会陪我玩游戏,六御哥哥,以后也会陪我玩游戏吗?”莞萱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眨巴着大眼睛,继续追问着单纯的问题。
“会帮我给娃娃做衣服,给小熊讲故事吗?”
“会帮我编漂亮的长辫子吗?”
……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六御魔君就开始了他的悲惨生活。
莞萱想着想着,又一次笑了出来。但是只要当她再想到那一天,曾经所有的美好,顿时都如透明的气泡般破裂。
“……讨厌他!讨厌他!”新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莞萱发泄似的捶打着小熊,“对我那么凶……我讨厌他……”
在承受过一番暴雨般的捶打后,可怜的小熊被狠狠砸到了墙上,又面部着地的摔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莞萱双手环抱着膝盖,头颈深埋,故意不去理会。但那门外之人却似是极有耐心,始终是试探性的,不紧不慢的轻敲着。
终于,莞萱忍无可忍,跳下床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谁让过来的?本公主现在心情不好,还不给我滚!快滚!”
看那人手中捧着托盘,盘中盛装着各式茶点,莞萱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就将托盘打翻,一应碗碟也乒呤乓啷的碎了一地。
要在往常,莞萱心中并无尊卑观念,对待下人从不摆公主架子,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还会跟他们玩在一块。但这个时候让她撞上的,可说人人都是她的出气筒。满心怨气难平,对于这样刁蛮的自己更是讨厌,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是在生谁的气。发泄过一番后,气呼呼的转身就往房里走。
那下人匆忙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但在他重新站起时,却是悄声开口了。
“公主,我知道在烦恼什么,如果愿意听我说几句话,也许我有办法帮解决。”
莞萱皱了皱眉,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对着他仔细打量一番,迟疑道:“是……是时光钟楼那时候的……?”
那人正是在时光钟楼中,同样幸存的另一名魔族族人郗寒君。
当初皖彻透过水晶球,见他的表现可圈可点,回到族中后亲自传令,升他当了侍卫长。也即是说他现在的身份,比起当初那个不得志的“纯血废物”,可是抬高了不止一阶。这些服侍人的活,按理也是不需要他来做的。
莞萱一见是他,也算是个难得的旧日同伴,态度倒是稍稍好转几分。但情绪依然低落,背转过身,默默玩弄着手指:“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能偷到钟殇焰的玉简吗?”
郗寒君嘲弄的笑了笑:“根本就不需要偷玉简……公主,我想教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
莞萱一听之下,顿时激动起来:“什么都不做……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他就……”抹一把脸上的泪水,用力跺了跺脚,“好了,也是一个看热闹的,们都是一丘之貉!”
郗寒君顺手将房门掩上,又将托盘搁上一旁的矮柜顶,紧跟上前,低声道:
“公主,请冷静一点。可能还不知道,这一次进攻山豹族,是万象妖域和火凰族联手,而那万象妖王,是罗刹鬼帝的至交好友。也就是说这场战争,他要真有个好歹,罗刹鬼帝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这罗刹鬼帝的影响力,总该知道吧?”
莞萱咬了咬嘴唇,无助的转过视线。而郗寒君也就势说了下去:“山豹族遍邀援军,这样正好,闹得越大,万象妖王参与其中的事,也就能为更多人所知。到了这一步,其实也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山豹族,注定是要败亡的。而火凰王,不需要做出任何牺牲,他也不会伤着一根寒毛。”
莞萱一时有些发怔:“这……这些钟殇焰知道吗?”
郗寒君冷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就是成心诓不知道而已。”
莞萱眨了眨眼睛,在脑中快速思索着:“怎么这样……太坏了!那,我现在不用受他威胁,我立刻就去回了他!”
郗寒君抬手一拦,淡淡道:“公主,恕我斗胆问一句,是想拒绝他一时呢,还是想彻底摆脱了他呢?”
莞萱急道:“我……我当然是想甩得干干净净。有话别说半截,到底是什么意思?”
郗寒君压低声音道:“这么说吧。这一次就算拒绝了钟殇焰,但只要他还存着这份心,必然三天两头,就要拿火凰王相关之事来打扰一回。所以咱们要做的,是让他再也不能翻身。”
“说,他刚才威胁过是么?”见莞萱点头,郗寒君神秘的一笑:“待会儿,就去找他,先假意顺着他,不过要想办法,引着他把之前那些话再重复一遍。同时,要程用玉简录音——”
“明白了吗,这就是他大逆不道的证据。如果让魔皇陛下知道了,认为,钟殇焰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莞萱越听越喜,激动的握住了他的手:“真的哎!好聪明,谢谢,真是我的好朋友!”
郗寒君配合着她,也露出了欢欣的笑容。但在他心底的笑意,则要更加险恶。
……
稍后,钟殇焰的房间中。
这里光线阴暗,一应装潢采用的尽是冷色调。在阳光渐退的午后,也就显得更加冰冷。
钟殇焰独自坐在背光处,抬起头望着眼前窈窕的人影,将手中的书卷合拢,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么快就想好了?”
莞萱咬了咬嘴唇:“我再确认一下,只要我答应嫁给,就不会再伤害他,是不是?”
此时她的双手都缩在衣袖内,右半边袖管略微颤抖。袖管下,纤细的五指正紧握着玉简,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录音界面。声音波纹随着时间不断闪烁,如实的记录着两人的每一句谈话。
“当然。”钟殇焰似乎并未觉出任何异状,很快就坦然的回答道。
莞萱深吸了一口气:“那,传讯呢?”
钟殇焰挑了挑眉,做迷惑状。
莞萱咬牙道:“不是说,已经写好了请几位妖王退兵的传讯,现在就发出去吧,这事早一刻解决,我也好早一刻安心。”
钟殇焰还是那平淡的语气:“没问题。不过,那要在先随我去面见了魔皇陛下,将婚事说定之后。”
莞萱急道:“为什么?如果到时候反悔要怎么办?”同时心中飞速转念,如今钟殇焰并未说过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像这样就算部录音,也拿不到什么关键的证据。也就是说……自己需要先激怒他。
“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放过他吧?”莞萱刻意提高了声音,“……不要太过分了,现在可还没当上驸马,就这么公然以下犯上,眼里还有魔皇陛下吗?”
钟殇焰望着她,脸上的笑容终于完消失:“我的耐心有限。”
站起身走到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形更是将仅剩的阳光完遮挡,“最好搞清楚,我现在是在帮的忙。只要我想要,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肯跟公平交易,那是我还尊重,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抬手揽住她的后颈,让她近距离的面对着自己,另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嘴唇,缓慢的抚摸着。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一条毒蛇在唇间攀爬,莞萱周身掠过一阵过电般的颤栗,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玉简又握紧了几分。
“看来还没有想通。”钟殇焰语气柔和,又有着几分无奈的宠溺,似乎在望着一个不听管教的孩子。
“也罢,我并不急于一时。这三天,应该着急的人是。尽管再拖下去,但是心爱的人,他就要被拖死了。”
莞萱再次不可自控的发起抖来。明知他的威胁只是谎言,但在这般的威势压迫下,她还是感到恐惧,只想立刻逃离。
钟殇焰淡笑着打量她,同时缓缓俯下头,似是想用一吻来结束这场谈话。空气安静得如同窒息。
一片万籁俱寂间,忽然有一阵悦耳的乐曲声响了起来。莞萱的脸色刹那如死灰般惨白,那是自己设置的传讯提示铃声,为什么……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传讯给自己,而自己竟然也忘记了在录音前关掉铃声?
手忙脚乱的从衣袖中掏出玉简,正想快速按下拒接,钟殇焰却是眼疾手快,一把就将玉简从她手中抢了过去。
“竟然在录音?”瞪视着屏幕上的录音界面,钟殇焰的表情扭曲了,那是一种到了暴怒边缘的疯狂。
按照程序优先级的设置,即使出现了即时通讯请求,也必须先退出录音界面,才能进行查看。因此那铃声仍在持续的响着,两人此时却都不知道,那忽然传讯进来的人究竟是谁。
望着那已经进行了有一阵子的录音片段,钟殇焰冷笑起来:“公主啊公主,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多了……我应该说过,我不喜欢这样吧,嗯……?”
话音未落,他已是猛地一扬手,将玉简狠狠砸向了另一侧的墙壁。剧烈的破碎声中,四分五裂的碎片爆溅而开,莞萱也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重新转过头的钟殇焰,眼中闪动着兽性的凶光,冲上前直接掐住了莞萱的脖子,就将她狠狠丢到了床上。
“我改变主意了!不用扮什么小儿女羞羞答答了,我的婚事,就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再奉子成婚吧!”
微弱的挣扎哭叫声,伴随着衣衫的撕裂声,数淹没在了一股更强大的暴力浪潮中。但就在钟殇焰几如疯狂之际,他的身子忽然剧烈一震,一道血窟窿在他的太阳穴处浮现了出来。
“……们……”钟殇焰挣扎着转过身。门外,郗寒君带领着一群侍卫,正冷冷的望着他。
“嗵!嗵!”
一众侍卫抬起炮筒,数枚连发,在钟殇焰身上,很快就现出了大量的血洞。终于,他的双目陷入了空茫,上身一仰,栽倒了下去。
“钟殇焰以下犯上,冒犯公主,就地正法!”郗寒君冷冷的宣布道。望着瑟缩在床角的莞萱,不忘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在指挥众侍卫将尸首抬下时,郗寒君也悄悄删除了玉简中的通讯记录。
方才莞萱收到的那通传讯,正是由他发起的。他很清楚,录音之事暴露,必定可以激怒钟殇焰,在他急怒下做出不轨之举时,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他——
就算让莞萱顺利录音,以她的性格,也绝不会主动请求处死对方。到时钟殇焰不过官职被贬,再过个几年,保不准仍然可以翻身。但郗寒君并不想留下这样的隐患。要解决一个敌人,就必须斩草除根!
他已经忍了钟殇焰太久,也不想再忍了。
而且,既然莞萱喜欢英雄救美的戏,那自己就演给她看。钟殇焰可以争取驸马之位,自己……为什么就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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