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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梧已经给我看过之前的毒药分析了,”凤薄凉继续向两人解释道,“这种毒比较特殊,杀伤力强大,而且不留痕迹,往往是那些皇室要员,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政敌用的。也就是说,只有身份特殊的人,通过特殊渠道才能得到,普通黑市里都是没货的。”
“那就是说,普通人根本就拿不到这种毒药是么?”容霄听出了一些门道。
凤薄凉点了点头:“对。不过有一个宗门比较特殊,也就是‘万流朝宗’。他们是一等一的使毒名门,哪怕是世间罕见的奇毒,也都是会有库存的。这一次分在第四组的,刚好就有一个是万流朝宗的门人。他叫樊信,在宗门里还是挺优秀的。”
“但是,既然他们就是使毒的,还要故意用毒药杀人,那不是明摆着事后招人怀疑么?”沈安彤支着下巴,几根手指轻轻捏在一起,“怎么说也该稍稍‘掩人耳目’一下吧?”
凤薄凉淡笑摇头:“万流朝宗,和天圣皇室并没有直接的恩怨。所以就算是他们动的手,也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最有动机暗杀天圣皇子的,应该就是光华国和元夏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时在同一组的,确实是这两国的人都有。我去看过分组名单,分别是光华国大皇子连华凯,和元夏国的二皇子元朗。”
沈安彤眼珠转动几下,似是品出了什么,主动发问道:“这个元夏国,是不是只有两位皇子啊?老国主一直以来,都是授意自己的嫡出大皇子元君陌继位?”
凤薄凉赞许的一笑:“消息倒灵通。元君陌这次没来参加考核,就是因为他很快就要继位了,国内一应事务,现在有很多都是直接交给他代管,实在是抽不开身了。”
沈安彤一脸的“那就没错了”,立刻接口道:“那我觉得,这个元朗不会是凶手的。”
凤薄凉挑眉:“何以见得?”容霄也同时望了过来。
沈安彤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得意洋洋的分析道:“们想啊,皇位只有一个,谁不想要啊?但是现在元君陌继位已经是大势所趋,无论立嫡立长还是立才,他都是无可争议的。在这种情况下,元朗如果想要翻盘,就必须有一个颠覆性的转机。”
“那这个转机是什么呢?就是元夏国和天圣国开战,他可以借助敌国的力量,来帮助自己登上皇位。这样一来,他要做的应该就是笼络顾铭栩,而不是杀掉他。否则顾铭栩一死,天圣国后继无人,元夏国很轻易就可以拿下来,那元君陌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继位,其他人再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元夏国把刺杀任务交给元朗,这个的确是有可能的。一旦他被查出来,皇室就可以撇清关系,说那是他的个人行为,反正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庶出,死就死了嘛。所以这就是把他当弃子,当替死鬼在用。可以说无论事成与否,对他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我想那个元朗应该不至于这么傻,白白给别人当枪使吧?”末了,她随意一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凤薄凉越听越欣喜。虽然她也觉得,元夏国的皇子不应该是凶手,但要像沈安彤这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方方面面的利弊都剖析通透,连她也是自叹不如的。
“行啊安彤!分析得真的很透彻。”凤薄凉说着,调侃的冲她一笑,“要是是元夏国的公主,恐怕他们的皇位归属还会很有争议。”
沈安彤也附和一笑。但在她低垂下的双眸中,却藏着几分只有自己才懂的忧伤。
其实,她又有什么本事呢?不过都是在长年的庶女斗争中,所磨练出来的经验。
人一生下来,就已经被划分出了三六九等。如果没有一个能站得住脚的地位,处境真的是会很悲惨。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在为他人作嫁。而那些人,他们又有哪一点胜过了呢?只不过是,他们是正房所出,是“嫡出”而已。
以血统论高低,明明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但这却偏偏是千年不变的传统。整个世界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庶出小姐如是,分家子弟如是,落魄皇子如是,那些由于缺乏资源,早早的输在了起跑线上的修灵者,同样如是。
所以,为了要向上爬,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必须学着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学着把自己变得圆滑,说起话来,永远只拣别人喜欢的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这一次次的谄媚中变得空洞,真实的她,究竟还剩下什么呢?
以己度人,要分析那位二皇子的心态自然不难。反正沈安彤明白,如果是她,她是不可能亲自出手去杀顾铭栩的。就算要杀——也得借刀杀人!还要设法把元君陌也一并拖下水!
“的确,元朗大概率不会是凶手。”凤薄凉沉吟着缓慢踱步,“不过咱们也要考虑小部分的情况,比如说,他这个人就是这么傻,又或者说,其实他早就跟顾铭栩私下接触过了,但是没能达成协议,说不定顾铭栩跟元君陌交情更好,所以他就一不做二不休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沈安彤也点头应是。退一步讲,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也难保不是和他有关。元夏国这一条线,也不能就轻易舍弃。
“我认为,们还忽略了一种人。”先前在两人议论时,一直都没有回应的容霄,这时忽然主动开口了。
两道视线疑惑的望了过来,容霄也不卖关子,很快的答道:“就是最不起眼的人。”
“比如混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或者是普通的学生,他们最不起眼,跟天圣皇子也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表面看来,是让人绝对不会去怀疑的。但是,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们恰恰可能会被真凶当枪使。”
“我打个比方吧,比如说在赌馆里欠了一大笔钱,是倾家荡产也还不起的,这个时候有人主动来联系,说只要帮他们做一件事,所有的债务就一笔勾销。是不是会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但是实际上,那是无底深渊,一旦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凤薄凉设想了一下他所说的情景,赞同的点了点头:“听上去真可怕。容霄哥,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容霄淡淡道:“以前我有几个兄弟,他们莫名其妙就欠了钱,其实都是别人设好的局。好在他们还算信任我,把事情都跟我说了,问我该怎么办。我就劝住了他们,他们欠的钱,我帮他们还了,只是让他们以后一定要长点记性,来历不明的路子就不要去走。”
“不过我能做的,只是劝住我身边的人,至少是据我所知,其他被诓的学生还是有很多。”
凤薄凉听着听着,渐渐凑近了他,神秘一笑,调皮的眨了眨眼:“说起来容霄哥,好像一直都不缺钱哦?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来路?嗯?”
她跟容霄混了这么久,印象之中,他好像确实没有为钱发愁过。虽说他从不会大手大脚,但若是建设帮派有了需要,又或是兄弟有了难处要他帮忙,只要是正经事,他就从来都不会吝啬。大伙儿一向感激他的慷慨,但对于他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倒是从没有人询问过。
根据凤薄凉的了解,他似乎是个孤儿。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照顾过他的生活。他一直就是“天生地养”,一个人混到这么大的。
这也让他从来都不怕导师的告状,反正家里就只有他一个。闯祸也好,荣誉也好,都没有人会和他一起分担。所有的一切,他都只能自己承受。
所以到后来,他有了很多兄弟,他也是发自内心的,把他们都当成亲兄弟一样看待。
不过,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竟然能进入天圣这样的学府,还在闯下了一堆大祸小祸之后,始终都没有被开除?这一点,也曾是众人质疑不断的。
还有人说,这些年容霄的学费,都是一位神秘富商在资助,但从来也没有人见到过他。那位神秘富商和容霄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选择资助这样一个扶不起的小混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谜。
容霄本人,是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神秘资助人的传闻。兄弟们信任他,在他面前也就从不提起,若是在学院里听到了,还会积极为他辟谣。
就像容霄不了解凤薄凉的家世一样,凤薄凉也不了解他的部。不过在知道他是孤儿之后,她还记得他那个时候的眼神,脆弱的就像是一只受了伤,害怕被主人抛弃,却还要硬撑着坚强的小狼狗一样。
当时她立刻就说,谁说没有亲人,我们都是的亲人啊!而她也是真的准备,要当他一辈子的亲人。
倒也谈不上是怜悯,或许是她从小就在和天宫主人接触,就连思想都和他有些相近。看待其他人时,她的眼光也是有别于世俗的。
他们会敬重容霄,团结在他身边,是因为欣赏他的人格魅力,在乎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没有亲人,他需要被关怀。既然这样,就算他是孤儿,那又怎么样?他们有必要为了这一点,就改变对他的态度吗?
她明白,接下来对待他,就应该仍然是像以前一样,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很可怜的人”来看待,他也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可怜。给他尊重,给他尊严,这才是真正的“为他好”。
眼下,容霄听了她的问题,似是确有几分难以启齿,只是简略的答道:“就是平时攒起来的而已。兄弟有事,说什么也得帮吧。”
凤薄凉看得出,他果然还是不想说。不过就算他不说,她也还是相信,他绝对不会去做那些违禁生意的。
“不过学生或者无业者的范围很大哎,”沈安彤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那咱们先分别跟刚才说的那几个人接触一下吧。”说着亲昵的揽住了容霄双肩,撒娇道:“容霄哥我要跟一组,不会嫌弃我吧?”
既然知道,容霄将来是可能成为九幽殿女婿的,那她自然是要趁着现在,还没有多少人搭理他的时候,提早投资。等他真的飞黄腾达了,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
容霄有些发怔,而凤薄凉倒是看得很开,爽快的答应道:“我没意见啊。那就是们两个对我一个,好像还是我比较厉害?”
万流朝宗樊信,元夏国元朗,光华国连华凯,暂且就针对这三人,进行初步的调查!
……
按照分配,由凤薄凉询问樊信,沈安彤和容霄,则是去与另外两人沟通。
虽然被打搅了修炼有些不耐,但由于对方是凤薄凉,樊信倒还是保持了最大的尊重。
“薄凉小姐,也打算查那个案子啊?”
凤薄凉点头,随即自来熟的拉着他坐下,虽然他们还是第一次交谈,但她的态度,已经完像是在与熟悉的老朋友探讨。
“因为我想了想,毒药的事,果然还是应该来问专业人士,所以就来请教了,不会不欢迎吧?”
“哪的话呢。”也许是受她的随和所感,樊信原本对于她九幽殿大小姐的畏惧,也悄然的淡去了几分,“不过,也太抬举我了,弟弟栖梧少爷,他的毒学水平可比我高明得多了。”
这件事他简直不想提。明明自己也是毒门大宗出来的,最后竟然是在凤栖梧毒遍场的时候,也跟着那群外行人一起被放倒的。输在自己最拿手的绝活上,那就是否定自己的成就,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凤薄凉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他只是会用毒攻击而已,说到毒学渊源啊,药理啊,他就一窍不通了。没办法,术业有专攻嘛。”
一句“术业有专攻”,既抬高了樊信的地位,又保住了凤栖梧的面子,可说是两不得罪。
果然,樊信一听她这么说,双眼中就燃烧起了一种“得遇知己”的感动,抵触的态度一扫而空,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对,所以这个事问我,真的就是问对人了!这样,我好好跟说道说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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