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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东宫宴的日子。

半个月的时间,桓王对正君十分宠爱的消息传遍了皇都,桓王还是那个恋爱脑桓王,但桓王对新欢的宠爱远远超过了旧爱。

至少,人们第一次看见桓王带人亲自逛街买衣服的场景。

更是有人对桓王正君的样貌大加赞赏,只道是“人间难见,天上明月”。

因此,江烛染带着沈流烨到达太女府邸后,迎来一群人探照灯似的注视。

谁都想看看被称赞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绝佳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江烛染下了轿辇,跟周围官员寒暄了几句,太女江北辞从府内迎了出来,“侄女见过八皇姑。”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你且见过你皇姑夫后,自去宴宾客便是。”

江北辞连声应着,看向轿子里下来的人。只见男子一身宫制的王夫袍,嘴角带着些笑意,不急不缓地朝众人见了个礼。

“早就听清元说,八皇姑父气质绝佳,如今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江北辞朝着沈流烨做了个揖,毕恭毕敬迎着人往里走。

江烛染却是因为她这话挑了挑眉,心道这太女也是个脑袋拎不清的,沈流烨和沈家的关系并不好,和沈清元这个继父所出的儿子的关系,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这时候提沈清元,怕是以为沈流烨和沈家关系不错,借着沈清元这条线,能加深太女东宫和桓王府的关系。

江烛染侧头,正巧对上沈流烨看过来的视线,彼此心里都有了底,太女娶的这门婚事,恐怕是想一石二鸟。

江烛染笑道,“流烨来到桓王府后,为我桓王府大小事宜忙碌,与沈家的联系着实少了些,如今借着你的婚事,也好让他见见娘家人。”

老娘不想和沈家扯上关系,滚远点儿。

再看江北辞,脸上的笑意差点没维持住,一瞬间的面目扭曲肉眼可见。

江烛染握住沈流烨的手,做出一副妻夫恩爱的样子,只管往里走,浑不在意周围的一群高官彼此间的眉眼对视。

都是皇帝身边的老油条了,当今局势难定,谁心里都架着杆秤。

太女虽是嫡女,为凤君所出,但并非长女。而今长女乃是皇帝最宠爱的皇贵君赵氏所出,又有着皇帝的喜爱。

自古立嫡立长,太女并非稳坐钓鱼台,长女也并非毫无竞争之力。

皇帝正值中年,立嫡与立长之间尚有变数可言。

原身虽然不参与朝中事,但占据桓王爷的称号,与富贾商户颇有些来往,虽然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但商户往往也是坐上龙椅必不可缺的力量。

据江烛染猜测,皇帝对原主尚且算得上是照顾,毕竟原主在皇都把纨绔女该干的事都干了一遍,不该干的也都干的差不多了,能活到江烛染穿过来属实是皇帝的包容心大。

前头女人们话语间珠玑毕现,后头礼宴宾客的各府的正君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传言果真不假,桓王正君,是个万里无一的佳人”

“君子如玉,烨然若神人,桓王正君果真令人见之忘俗啊”

“这位正君还是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季郎君,桓王正君可当真是你们沈府的门面啊。”

被称沈夫人的,正是礼部尚书沈执月的续弦,沈府正君季鄢。

季鄢笑着附和,面上一派喜气洋洋的神色。“待会儿流烨过来,咱们几个再和他好好聊聊家常。”

沈流烨跟在江烛染身侧往里走,对上了人群里季鄢的目光。

一时间两人对视,沈流烨还是一副浅笑着的模样,季鄢则是侧过了脸,和他身边的郎君说着什么。

男女不同席,沈流烨和江烛染分开后,江烛染坐到了几个王爷所在的一桌上,沈流烨作为王府正君,也去了各个王府正君所在的一桌。

江烛染落座,周围几个王爷举杯示意。

“八妹,许久不见了,你这段时日在皇都的传闻可不少啊。”

四王爷,封号宁,和桓王关系算是不错。属于纨绔对纨绔,彼此看着都顺眼的类型。江烛染最初看着画像,认识皇都的大小官员的时候,最先记住的就是这个宁王爷。

“不过是府里的一点儿小事,谁能想到传的那么广,不过我这正君相貌确实不错就是了。”江烛染举起酒杯,满饮了一杯。

六王爷哼笑一声,浑身上下带着股刺头的劲儿,“堂堂王爷,活得堪比流氓。”

声音半点儿没压,声调还越来越高,生怕江烛染听不见。

周围人安静了一瞬,心道有六王爷和桓王在的地方就有吵架,都已经准备好打圆场了,结果却看到被说成“流氓”的人还在自斟自饮。

都以为桓王不正常了,结果就听到江烛染来了句,“流氓骂谁?”

“流氓骂你。”六王爷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骂的就是你。”

江烛染看着她。

确定了,这又是个脑瓜子不好使的。

宁王在一边准备着帮忙骂回去呢,没想到江烛染这次不走寻常路路,再看看六王爷还是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一时间忍了又忍,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笑!你跟她一样,都是流氓。喜新厌旧,见一个忘一个!”

宁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咳,那什么,流氓骂谁?”

“流氓骂你,听见没有,骂你呢!”

江烛染,“……”

传言六王爷小孩儿心性,如今见识到了。

和六王爷同父所出的三王爷瑾王,侧头道,“六妹,这是你自己骂你自己呢,你仔细琢磨琢磨。”

六王爷看周围人都看着她憋笑,琢磨着这话不对。“流氓骂谁?”、“流氓骂你”,“流氓骂谁?”、“流氓骂你”。

确定了,她被江烛染耍了。

江烛染见她怒目圆瞪,指尖点了点桌案,“六姐心地淳朴,眼神清澈,心胸宽广,想必不会和我这当妹妹的计较。毕竟,我可是个妹妹呀,六姐你说是不是?”

六王爷听懂了,江烛染在内涵她是傻子呢,她还因为比江烛染大,不能计较。

“江烛染!”

“您瞧瞧,无能狂怒了不是?”江烛染喝着酒吃着菜,十分快活。

一旁的侍女怕这几位祖宗闹起来,一早去请了太女。

太女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她六皇姑赤红着一张脸喝酒,一旁三皇婶安慰着什么。桓王和宁王没事儿人一样赏花赏草赏风景,席上一片诡异的祥和。

太女瞪了眼叫她过来的侍女,心道让她虚惊一场,还以为这俩人又打起来了。

“皇侄女来的正好,这杯酒,祝你和侄女夫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来都来了,江烛染也不让太女闲着,先敬了酒,把人打发走,别耽误她吃饭才是正事。

太女端着酒把几位皇姑敬过一圈儿,听了一堆吉祥话,这才走出王爷落座的地方,去其他席上和一众大臣们敬酒。

“老八,你这嘴皮子功夫见长啊。”宁王凑过来,给江烛染倒了杯酒,“怎么学的,也教教我呗,省得次次见老六,都得被这个没脑子的气一顿。”

“看书。”

语出惊人。

宁王眼睛瞪的溜圆,她从没想过看书这俩字儿能在她八妹嘴里蹦出来。

“你疯了?”

“看书,多学着点儿,活学活用,以后多拿六姐练练手,时间长了,准能百战百胜。”她江烛染,和人吵架就没输过,被人指着鼻子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宁王坐在一边,寻思了片刻,觉得读点书就能吵架赢过老六,好像还挺划算。要不就——读书?

江烛染不在意自己的话给宁王带去多大冲击,今日她来宴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摸清太女娶沈清元的意图,分清这几位王爷的关系。

宁王目前与她保持在同一阵营,平日里遛狗逗猫逛花楼,在朝廷领了个闲职,不属于太女一派、跟皇长女也没关系。

六王爷傻的与众不同,也没封号,虽然不知道原主怎么得罪她的,让人见了就骂,但这个老六表面来看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至于真正怎么样,还要些许时间才能见分晓。

至于和六王爷同父所出的瑾王,话少,又不爱笑,皇都关于瑾王的传闻很少,但是这人的正君是吏部尚书的外甥。

吏部尚书季家和沈家又是姻亲关系,四舍五入,这人是太女一派的。

脑子里扩展了人物关系图,江烛染照旧吃吃喝喝,顺便和宁王闲聊几句。毕竟,江烛染发现宁王是个行走的喇叭,张家长李家短,她是八卦的一清二楚。

正和宁王闲聊着,就瞧见穿着皇女袍的人走了过来。

“侄女见过三皇姑,四皇姑,六皇姑,八皇姑。”

江烛染自然也清楚这人是谁,比之画卷上画出的人还要艳丽三分,继承了其父亲的好容貌,正是皇长女江北宴。

“侄女因为兵部的事情,来晚了些,还请皇姑们不要怪罪。”

“知道你忙,我们几个做皇姑的可不会不分轻重。”宁王挥挥手,让江北宴坐下。

江烛染打量江北宴的同时,也琢磨着皇太女与皇长女之间的事。

这两人,前者锋芒毕露,在朝中干出了些不大不小的业绩。后者不显山不露水,从任职兵部以后,因为近几年并无战事,在兵部也没有一二建树,她与文人墨客倒是交往频繁。

两人明显不对付,传闻江北宴娶正君的时候,江北辞也是宴至过半才到的场。

“方才在前厅,侄女看到了八皇姑父与沈府郎君,瞧着八皇姑父与娘家的人关系甚笃,八皇姑父更是红了眼眶,让人瞧着好生羡慕。”

话头转向江烛染,江烛染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浅笑着点头,“他在我王府忙碌,不常见家里人,沈家也不常派人来看他,他心里想家,也是人之常情。我且去看看他,也和沈家交谈几句。”

两人彼此点头,江烛染起身往前厅去。

这个皇长女是个聪明人,知道江北辞借着婚事的关系要拉拢桓王府,但也知道桓王这位正君与沈家并不是很亲近。

她正巧在其中添油加醋,让江烛染以为沈流烨私自和娘家拉近关系,或者让江烛染以为沈流烨和娘家起了什么矛盾,以此断绝沈家和桓王府一起成为东宫一派的可能。

沈流烨和沈家的关系如何旁人不清楚,但江烛染凭借沈流烨对沈家的反应能猜测一二。

真正令江烛染去看沈流烨的原因,非是对沈流烨和沈家的关系起了猜疑,而是沈流烨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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