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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破岩腹,荡出四天惊。

明州城西北的三清观,有三绝,苍天的古柏、木制奇特的转幢,巨大的铜钟,重达七八千斤。每一次撞击,声音洪亮浑厚,能传至二三十里远。

“这钟用材纯正、铸造精良,倒是没有半分的偷工减料,可见,他们对神灵还是有敬畏之心的”。李泌与皇甫惟明坐在院内石桌前下棋,听到钟声起,便停了下来。

皇甫惟明知道李泌的意思:“若是他们能敬畏生灵,倒也不必将巨资花费到此处买心安了。”

李泌眼波微动:“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知道有些事,做的多了,收益越大,对自身越是损耗。”

“不是不明白,是有恃无恐吧。”皇甫惟明将连日来掌握的案件相关实证和盘托出,“今儿,我来的路上,有人跟着,我在想,青天白日里,你明晃晃地约我在此处相见,是否意味着这盘棋,该收了。故,也不怕他们知道。”

李泌淡淡一笑:“知我者,明兄也。”

皇甫惟明有些急切,又透着期盼:“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行事?是将这些证据交由部里报至三司,还是交给东宫……或是,索性直接呈到圣前?”

李泌对上皇甫惟明的眼眸,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途径,就算我直接将他们摊到圣前,想凭这些来办李相,也是绝无可能。“见皇甫惟明眉头紧皱,李泌又说:”恐怕就连李守业之流,也办不了。”

皇甫惟明面色急变,先是不敢相信,随即是不愿相信,而是深深的愤怒与无望,索性一掌重重拍在棋盘上,惊的那局原本很是好看的棋形瞬间散乱,黑白棋子也零落在各处。

李泌没说话,只站起身理了理袍袖,后又弯下腰,将那些散落在各处的棋子一一拾回,再重新放到棋盘上时,又摆了另外一局。

“我好恨,明明知道,现在有人在误国、在误君,明明也做了很多事,但却半分用也没有,盛世大唐,浮华背后的颓势已现,长源,咱们身为世家子弟,生于受万民赋税所供养的勋贵之家,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吗?”皇甫惟明的情绪分明有些失控。

“或许你可以试试,别的不说,第一桩,便将那份交由当地州府留底的查案具结文书按制上呈,怕是有一字半句写的不令他们放心,便也呈不上去。纵是你这副身家与你手上那些证据,也不可能顺利抵达长安。”

闻此言,皇甫惟明面色骤变,他不信,更不甘。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看的远,看的清。所谓知白守黑,下棋如是、画画如是、天下事也是如是,黑与白达到平衡和谐,把握虚实,最终运黑为白。”李泌从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面对至交好友皇甫惟明,他还是语重心长的开解分析,因为皇甫惟明身上有着他所没有的果敢、热血、外放,他爱他身上这些特质。

因为看的长远,看的透彻,所以知道有些事,不能做,有些话,也不能说。今日大唐虽然还是盛世华章,万国来朝,但实际内里颓势已现。各级官僚体制繁冗复杂效率低下,贪腐成风,弄权惑主的又岂止一个李林甫、李守业?

他们都知道问题在哪里,上有所好,下有所行,楚王爱细腰,宫中多有饿死,当今圣上前半生励精图治,如今人到暮年,已是安于享乐、好名喜功的阶段,很多事情的是非对错、他知道、但他不想明辨;好多人,奸与恶、正与邪,他也看的清,但是,好用,或者说为了平衡,他也并不想做到绝对的赏罚分明。

一句话,乱象之源在上,如果不能匡正“上”行,一切皆是徒劳。

“所以,我们这一趟,终究是白来,要无功而返了?”皇甫惟明不是个拎不清的愤青,他明白,却是不甘。

李泌知道他的不甘,这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不甘呢:“不管怎样,广州府的百姓和商户不能白白受难,市舶使、市舶司上下那干横征暴敛之人,罪不能恕。还有,海盗首领、直接指挥行事的魁首,以及那些亲自参与屠城、行凶的暴徒,不管其背后的理由有多正义,只要伤及了无辜,就该死。”

夜,李泌也登上了先前刘一手上过的那艘巨轮。

而且,同样是只身一人。

在船楼的顶层,那满是古籍孤本与珍贵棋具棋谱的书房里,他与邱掌柜,又一次相见。

棋桌上摆着棋,但是两人都没要下的意思。

“我不会下棋。“邱掌柜仿佛在说笑,”但是我喜欢看人下棋,尤其喜欢看那小丫头下棋,你知道为何?”

李泌毫不掩饰自己的一丝不屑:“海盗,自然是喜欢看人厮杀。”

“没错,我喜欢看人在棋盘上厮杀,因为,既可以殊死对决,杀的酣畅淋漓,又不用沾上血迹”。

这个说法……李泌心中一动。

邱掌柜拾起一枚棋子放在手中细细摩挲,“你知道我的底细,自然也知道,我本家姓冯,自萧齐开琼到天宝年间,驻守琼州,冯洗联姻,开府隋文,至今四代,素来公正信义教化夷众、守土护疆。没有人天生是贼,也没有人愿意刀口舔血、打打杀杀。生而为人,有些本领在身,便不想做板上肉、不想为人棋子、为人牛马、想要活下去且活的体面些,就得各凭本事为自己和亲众趟条路出来。”

“即使这条路,铺着无辜人的躯体和白骨?”李泌并不喜欢邱掌柜此时这个说辞。这算什么?要掌刑者同情犯人?那才是滑稽。凡是情有所原,就可恣意为祸了?那还要罪与法干什么吗?

“没有,我丝毫没有让你体谅和同情的意思,因为,完全没这个必要。”邱掌柜洞悉人心,“我只是有感而发,亦或是不想日后有人蹈我覆辙,如果那样,倘有更多的良民、忠臣良将沦为盗寇,才是国之悲辛。李大人,你说,我大唐,会有那一日吗?”

这个问题问的露骨,李泌并不想回答,同一件事,同一番见解,能与皇甫惟明讲,却不能与面前这个人讲。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我看邱掌柜书阁上有《道德经》,不知对老子这句‘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作何见解?”

邱掌柜微微一顿,颇有些怅然地接语:“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果然,与聪明人对话,就是省力。

李泌引道德经里的话指出万物生长循环往复的道理,种子会发芽,小芽会长成大树,而树木结果,果子变成种子,如此复往,虽万物茂盛,也终将回归本根。这个根就是本性,是万物运动变化的规律,是“明”,不了解这个规律,轻举妄为就会有凶险。

而这种不妄为不是不动,而是在认清“明”的规律后肩负起责任,宽容、公正,积极,从而周全。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邱掌柜很是有些意外,因为今晚,在李泌上船前,他已布置好人手,准备了送人上路的乳头香,就连棋子和茶水里也放了毒物,按李守业的交待,可以随时让李泌在世间消失。可是,李泌显然并非李守业所说那般要拿自己和手下兄弟去领功。那他抽丝剥茧理清案情,又在明州城中搞出这番声势后,在朝廷那里,又欲如何结案?

“你们这一代的洗夫人,已年过七旬,身患重疾,靠从大食舶来的‘底也迦’吊着最后一口气。”李泌眼波凌力:“只是这东西,终究是禁物,对身体,更是久用无益。”

底也迦又叫阿芙蓉,味辛、苦平,无毒,主百病中恶,客忤邪气,心腹积聚,是抗毒良药,能治疗眩晕、头痛、中风、咳嗽、甚至是失明,但也是一种极易上瘾的毒药,服用时间越长、用量越大,积于脏腑,终究无医。太宗李世民最后一次出征时中了箭伤,就是靠它来止痛镇定,最终也是因它而故,所以,在本朝,是禁药。

李泌在这个节骨眼点出这个,邱掌柜立时便全然明白了,“所以,你会以洗夫人,为魁首,以她的死,了结此案?真能这样,便放过我们?”

“除了她,还有亲自参与广州之劫,犯下烧、杀、抢、掠、奸、淫实罪的,所有人。”他说。

如此,便又是几百条人命。

幸而,当初自己留了后手,那些人,是雇佣的外夷海盗,当然也有一些流放在琼岛的罪犯,如此一来,自己手下亲信以及那些培养多年的常随,便都可以保下来了?

邱掌柜有些不敢相信,“你不要我的命?也不要我手下那些头领、亲信的命?你,当真敢放我回海上?”

“我为何不敢?”李泌反问。

邱掌柜摇了摇头:“错,自然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应该说,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我之前,并不相识,也无利益交情,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君子行不离辎重。”李泌说。

此话的字面意思是说君子在行动中,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基础和根本,这个根本可以是商人的资金和人脉;也可是兵士的武器和战马、粮草。引申为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必备的立身之本。

而李泌这样说,竟然是把邱掌柜及其手下在海上的势力当成了未来大唐帝国的根基。这是一种极大的肯定,同样,也是一种极大的信任。

饶是邱掌柜再见多识广、胸有定算,此时也失态了,他颤颤地,再次发问:“你信我?”

李泌点头:“我信!”

“你信一个海盗?”邱掌柜仍是疑惑。

李泌眼中澄净:“虽是海盗,但你这支队伍纪律严明、行事严谨,无论首领管事还是微末小卒皆无一懈怠、倒比官吏兵勇都强,故,我信你的能力、更信你的身体里流淌的冯洗血脉。”

直到李泌下船,邱掌柜都没有回过神来。

“大唐,还有这样的官吏,或许,我不该那么早出来做贼。”他有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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