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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提起了刺杀事件,宋福金十分淡定。
李昪也不是没有拿这件事敲打过她。
刺客没有一个活口,宋福金等不来消息,李昪却来到她的寝宫。
“皇后,你这么多年辛苦操劳,如今终于有了母仪天下的位置,该给你的朕都给了你。朕老了,有些事情不追究,但是不等于心里不明白。”
宋福金保持着温和妩媚的微笑。
“圣上,是在朝政上有什么心事吗?圣上还应该多注意身体,不宜太过操劳。”
经营了这么久,宋福金手里面也不是没有人。
男人的爱是虚幻的,握在手里的权势是真实的。
派出刺客这件事,宋福金有自信。
就算是留了活口,也未必会问到她的头上。
刺客们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她。
宋皇后的笑容滴水不透。
李昪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问过孙晟:
“景遂的才干到底如何?”
“守成之君。”
孙晟是个不愿意说假话的人。
“齐王才干如何?”
“守成之君。”
李昪沉默了。
“我儿雨师才能如何?”
雨师是景达的小名,因为他出生就喜降甘霖,所以叫雨师。
孙晟老实回答:
“宣城王性格豁达,为人坦诚,但是性格虚浮,好大喜功,若为君王,恐怕守成亦不可得。”
李昪更加沉默了。
其实一路上玉山也发现,景达开朗、活泼、性子直率,是个很好的年轻人。
可是这种性格未必是做皇上的料子。
他性格跳脱,不稳重,夸夸其谈,东一个想法西一个想法。
作为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他的性格再正常不过。
作为储君,不行。
孙晟实话实说:
“若是齐王,有宋皇后在后面扶持,一时之间稳定朝局,不成问题。”
李昪听懂了。
李璟不太行,但是宋福金很厉害。
万一哪一天,他身体罢工,一下子就驾崩归西,宋福金的能力能够帮李璟稳定朝局,能够防止当年徐温和张颢的事情出现。
李昪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并不是那么硬朗。
常年征战的人都有一个问题,看着强健,但说不定哪一天就倒下。
李昪的身体现在看着还不错,可是他内心很焦虑,生怕挺不了几年就完蛋,自己家的江山被徐温那样的权臣把持。
李昪心里面谁也信不着。
孙晟也明白李昪的想法,因此实话实说。
只要有宋福金在,江山落不在别人手里面。
这个女人,比李昪所有儿子加起来都强悍。
因为孙晟的话,李昪明知道刺客是宋福金派去的,他选择装做不知。
“皇后,有些事情不必十分强求。该你得到的,总会得到。朕,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宋皇后对着李昪行礼。
“没有圣上,就没有妾的今天。”
李昪恍恍惚惚地想着,那么多女人,其实对他最好的就是宋福金了。
玫夫人像一场梦。
至于和夫人,这个女人除了很会生孩子,他想不起来有什么值得记住的地方。
李昪仔细看了看宋福金,她也老了。
虽说是风韵犹存,可皱纹已经掩饰不住。
发觉宋福金老了的那一刻,李昪并没有厌弃,反而有一种心酸。
过去这么多年了,陪伴在身边的人也年华逝去。
他和宋福金也成了老夫老妻。
“罢了,你好自为之。”
刺客的事情,不了了之。
宋福金冷笑,她向来好自为之,否则怎么会有今天。
面对玉山又提起此事,宋福金虽然心里面有些虚,但并不着急。
连李昪都没有说什么,轻轻就揭过去了,玉山一个公主,能掀起什么波澜。
“竟然有人刺杀公主,是可忍孰不可忍,玉山公主可以跟父皇哭诉此事,他会给你做主的。”
宋福金淡淡地说着。
“他不会给我做主,你知道,所以有恃无恐。”
玉山笑着说。
宋福金也笑了。
“你是她养大的, 我不应该小看你。”
玉山摇头。
“她没把你当过对手,我也不想做你的敌人,她想要清静,我想要自在。”
宋福金冷笑。
“是呢,她要清静,万事不管。她有能力有手段,却只是不屑。既然想清静,那么就得付出代价,所以,她是妃子,我是皇后!你是她养大的,你觉得怎么样呢?”
宋福金冷冷地说着,眼睛里面却盛满火焰。
“她不在乎。我也不会替她争。”
玉山耸耸肩膀。
人都死了,也许这些对宋福金有意义吧,对王夫人来说,她生前就懒得在乎。
宋福金却气坏了。
她等着玉山进宫,以为玉山作为王氏身边养大的人,会对她抱怨怒斥,会因为王氏没有被追封为皇后而不平不满痛哭流涕。
结果玉山无所谓。
“你真是个不肖的女儿!她养你一场,你都不为她争一争?”
宋福金故意用讥讽的语调刺激玉山。
“她临去世之前,嘱咐我好好修行,最好有一身行走天涯的本领。我已经按照她的遗愿做到了。”
玉山站起身,抬手掰掉了桌子的一个角。
宋福金的心跳漏了半拍。
“我也不想父皇为难,所以把刺客都杀掉。留着活口,要真是问出来什么,父皇也只会息事宁人。何必还让刺客受酷刑呢?还是慈悲一些吧。你见过死人的脑浆吗?白白的,像豆腐羹,像牛乳,像杏仁浆。真的很像。我喜欢用禅杖打人的头,这样死的快,对方不痛苦。只不过会有脑浆出来,混着血液,像牛乳里面泡着玫瑰花瓣。宋皇后,听我的描述,你觉得有趣吗?”
宋福金要吐了。
“她吃斋念佛,为何教出了你?”
“非法亦非心,无心亦无法。”
玉山转身离开了。
宋福金特别喜欢用牛乳保养。
洗澡的时候,喜欢用牛乳泡玫瑰涂抹身体。
晚上的时候,侍女照例给她准备了这些。
她吐了。
吐得一地都是。
“拿走拿走,快拿走!”
早晨的时候,宋福金喜欢喝杏仁露。
侍女们照例端来。
她又吐了。
“拿走,都给我拿走。”
其实她还喜欢吃白玉豆腐。
不过,这回她提前告诉厨房,这两天不要做豆腐。
玉山欢快地喝着牛乳。
“啊,皇宫里面就这点好,有条件奢侈。外面喝牛乳可不容易。”
玉山很享受。
李昪派人来叫她过去。
“宋皇后说你不肯学规矩。”
“不肯学,为什么要学?如果父皇非得把我拘束起来学规矩,我在皇宫里面闹一闹,也是可以闹出一些名堂的。”
李昪却只是笑了笑。
“我年轻的时候,能开得动最大的弓。”
男人都是特别矛盾的动物。
李昪看不惯玉山的样子。
可是,没人的时候,他特别自豪。
只有他李昪的女儿有这种力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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