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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的猜测很对,老太君不远千里跟着来京,并非单纯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冯氏”公子,而是为了她唯一的儿子。
宁安第二日起的晚,天日渐冷了,加上她又不太舒服,干脆就没起来,点上一个碳炉,裹着披风,靠在床上看书。
文君含笑走进了殿内,“青儿今日没来烦你吗?”那个孩子,特别的粘着这个姐姐。
“一大早回来了,被王爷带走了。”
“见你没起身,来看看你,这是怎么了?”阿紫端来凳子,文君在她床边坐下。
宁安脸上一红,“没事,早晨起来,有些发热。”她见文君脸上暧昧,脸上更红了,“已经无事了。”说着,便要阿朱为她更衣。
文君贴近她耳边,轻轻问了一句什么。宁安红着脸,低着头,微微摇了摇。文君又问了一句什么,宁安缓缓点了头。
“不碍事的。”文君道,“今儿天不错,起来走走也好。”
更完衣,挽起发髻,又加上了一层披风,文君与宁安在池塘上的亭子中坐下。池塘的对面,雨姝姨娘正在与一个下人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青蔓姨娘走到了她身边,两人先是平常的说着什么,突然便起了争执,不一会儿,竟还动起手来。
落水声传来,宁安猛然起身,只见池塘边的青蔓姨娘一脸的慌张,青蔓以及雨姝的侍女,一边跑跳,一边叫喊着救命。
宁安想要差人去救雨姝,却见文君拉了拉她的衣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此事,你最好装作不知道。”姨娘们有冲突,要么是为了争宠,要么是为了陷害,要么就是彼此之间有利益冲突了。这种时候,只要她们不闹到面前,便装不知道就是了。
杨老太君此番前来,确实不仅仅是为了家族中的事,也不是为了礼佛,而是为了她的儿子。她一面说着礼佛,一面悄悄的从后门离开,独留儿媳妇在寺中,无知无觉,还以为婆婆听大师讲经听的入迷。
“二房有七八个姨娘,四五个子女,可是各个不是早逝便是呆傻。”二房是老太君唯一的儿子,老太君自幼便娇惯宠溺,活生生将一个好好的孩子给养坏了。十五六岁便跟着旁人去青楼楚馆,二十出头的时候又染上了乌香。“杨氏一族虽然供得起他抽乌香,可是这种东西,太伤身体了。”二房也不过三十出头,便如同老翁一般,掉光了牙齿,走一步,喘三喘。他的子女们各个都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常年吸食乌香的原因。
“乌香?”宁安不解看着文君。
“就是罂粟。”汉代张骞出使西域时,将这种东西带回。“罂粟的名字来源于它果实的形状。”罂字的本义,指的就是一种大肚、小口的瓦罐,而粟字指的是小米。长大了的罂粟果实圆而光滑,好似一个瓦罐,里面装着小米一般众多的黑灰色种子。所以,罂粟又被叫作“米壳花”“米囊花”。
“罂粟花绚烂华美,又有着与麻沸散相同的止痛功效,却同时含有剧毒。”一种让人衰老,失了理智,疯狂,早亡的剧毒。“我们一贯是严禁这种东西的,不过——”她的眉头微皱,凑近宁安,压低了声音。“我家世代从医从商,最近父亲书信给我,说是有人偷偷买了一批货,已经成功运入京中。”这也是她此番前来的主要原因,她要查明,这批货是如何运来的,又是何人所买。
文君看着宁安暧昧一笑,“昨天便想告诉宁王的,可宁王一门心思在你身上,哪里听得进我的话。”
宁安羞红了脸,“之前在王爷书房看书,好似看过有关于罂粟介绍的书。”那是一本手写的札记,应该是先皇后留下的。
“外公留下了许多本札记,是他一生行医的精髓所在,只可惜,姑姑早逝,宁王又非医者。”她看着宁安笑道,“不过日后你们若是有了孩子,倒是可以让他学医,总归不能在这一代断掉。”
宁安点点头,笑道,“姑娘家学医也是不错的,做一个女医,能帮助许许多多的女子。”
“姑娘家?”文君微愣,随后便道,“你与王爷不想要儿子吗?”
“也不是不想,只是更想要女儿。”她腼腆一笑,“不过日后若是有了,是男是女,也是说不准的。”
“这次老太君去甘霖寺祈福,可是为子求子?”路过佛堂大殿的时候,她隐约听到老太君同住持说着什么求子的话。
文君点头,宁安皱眉,想了想,将“汪旦”一事告诉了她。文君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是与不是,对老太君而言都不重要,她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孙儿。”如此,才能同她一争。
只是可怜了二房的媳妇儿,那个虽然有些高傲,却心思单纯,被老太君捧上了天,当作生育的工具,却什么都不知,反而对婆婆感恩戴德,极尽孝顺。
文君笑看着宁安,见她眉头微蹙,眼中一抹为难,似想问什么,又不知如何问。“你可是想问我,此事是否会告知她?”她摇头,“我不会告诉她的,于公于私,这都是一个能够将她们彻底打败的把柄,我又为何要放弃呢?”
“可是——”
“可是二房媳妇儿却太可怜了?”文君接过她的话,“你今日说她可怜,却不知她是如何想着要设计我,将我和我的孩子赶出杨家。今日我若同情她,日后的可怜人便很可能会变成我。”所以,她不会心软,也不会可怜。
宁安想了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文君亦有所指道,“宁王说他难忘与你初见时你的纯净,可你要知道,一个纯净的女子,是无法做宁王妃的。”一个纯净的女子,便是为了宁王妃,也是无法活的长久的。
帝王之家,从来没有可怜二字,有的只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败了,便是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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