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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铭似乎又回到了那年那个暑假,她站在田埂前等父母来接她。
她的父母没来。
来的不是她的父母。
如同现在。
她的成成不是她的成成。
她的女儿不是她的成成。
早晨,程铭起来时丈夫已经做好了早餐,自从她跟丈夫结婚后,一日三餐,家里的一切他都没让她操心过。他是她最坚强的后盾,支持她年复一年的读书,支持她为了学业多年不要孩子。
成成坐在桌前,看到她便停下了与洛佳的交谈,“妈咪,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程铭看了一眼时钟,“早吗?”她浅笑着坐下,“不早了,都八点多了。”她很自然的装了一碗粥,皮蛋瘦肉粥。她一面轻轻搅着,一面道,“我最讨厌皮蛋了。”
洛佳拿过她的碗,“不喜欢就别吃了,我去热牛奶给你。”
程铭笑了,“不用了,许多东西,在恶心也得看着,许多食物,在讨厌也得吃下去。”不吃,不过是一种机能的自我保护,逃避。
洛佳看着她,“怎么了?”
程铭舀了一口皮蛋瘦肉粥送入口中,一边吃一边道,“这味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啊。这味道,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令人恶心的人。”
洛佳皱眉,轻轻碰了碰她,“铭铭,你这是怎么了,皮蛋瘦肉粥是成成喜欢吃的,你不喜欢不吃就是了。”
程铭放下勺子,看着女儿。“你愿意为了妈妈,这辈子永远不吃皮蛋吗?”
成成放下筷子,不解又有些害怕。“妈咪?”
程铭轻叹一声,“如果是我的成成,一定可以为了妈妈,永远不吃皮蛋。”别人的孩子,到底是养不熟。
她笑着站起来,看着他们两人。“第一次。”
“铭铭,你怎么了?”洛佳拉住她,“你最近的情绪很不对,成成专门从美国回来看你,你怎么能对她这样。”
程铭走进浴室,坦然道,“我知道我最近情绪不对,所以我已经约了宁医生,洗完澡就会去找她。”她脱下睡衣,已经不年轻的肌肤上,从后颈到腰,满满一大片烫伤。这些烫伤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颜色已经变淡了,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了。“我没让她回来,我跟她说过无数次,学业为重,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我只知道,我耗尽了关系人脉,放下了脸面,才能将她塞入那所学校,她不该这么对我。”她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她将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显然,她并不是这样。她送出的无数爱,一半都没有收回。
程铭关上浴室的门,洛佳从卧室走出,成成担心的迎了上去。“爸爸,妈咪她……”
洛佳摇了摇头,“没事。”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她只是气愤你不好好读书,因为一点小事就回来。”
成成轻吁了一口气,心中微安。她看着洛佳,“爸爸,我想去看看……”
洛佳眉头一皱,直接打断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他对成成难得的严厉,“你只有一个妈妈,以后要叫妈妈,不能叫妈咪。”
成成沉默许久,才又道,“基金的事怎么办?”
洛佳眉头皱的更深了。“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要跟她去验DNA?”他查过羲和,是独立于所有机构的,与H区军区有关,无论是取样还是化验,都是不间断录制,根本找不到机会做手脚。
“那……”她咬唇,“那那些钱就不要了吗?”她的爸爸、妈咪这么多年攒下的所有钱,他们的所有产业,都投入了那个基金。
“再等等吧。”等这件事了了,他再看看能不能撤销。
程铭洗完澡,换了衣服,笑着走了出来。“第二次。”
“什么?”
程铭站在玄关处笑着换鞋,笑意不达眼底。“没什么。”她轻轻摇头,“我中午约了人,就不回来了。”
宁王的二女儿化名宁想想,在人间呆了几百年了。比起冷冰冰,没有七情六欲的地下,她更喜欢人间。她先是化作梦魔,窥探人类的梦境、心理,后来干脆考了心理咨询师,开了一间心理咨询室,光明正大的探看旁人的不能宣之于口,不愿让旁人知道的秘密。
每隔五十年,她都要做老状,然后以女儿、孙女、外孙女等等身份接管咨询室,重新开张。在人类的眼中,这间咨询室开了很久很久了,历经三四代。
二狗带着鱿鱼来找姐姐,“爸妈要给她断奶,就把她给小舅舅了,小舅舅有事,又把她给我了。”他明天要去沙漠拍电影,照顾不了她。
宁想想和丈夫生前死后都没孩子,算上她转世为人那一世,两人在一起也几千年了,也没造出一个孩子出来,地府、人间的检查做过无数,两人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没孩子。
“爸妈呢?”
“爸说妈喂奶辛苦了,带她出去玩了。”他抬手腕看了一下腕表,“现在应该已经到张家界了。”
绝壁千峰万仭哉,迂回栈道上云台。
天门雾锁晴还雨,洞宇弥烟拨不开。
很久之前,在宁王还是宁王的时候,在他们还是公主皇子的时候,爸就承诺过要带妈去天门山,因为种种原因,终不能成行。
宁想想接过妹妹,抱着妹妹亲了又亲,这肉嘟嘟的两腮,粗壮的大腿,看着就疼人。“行了,你可以走了。”
二狗将鱿鱼要用的东西放下,他还有一个会要开,实在没太多时间跟她叙旧。
程铭开车去心理咨询室绕了一圈,她将车停在咨询室的楼下,然后上楼找了宁想想,与她约定中午一起吃饭后便离开了。她今天根本没约宁想想,她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前台,询问宁想想今天是否在咨询室。
她将车停在咨询室,站在路边打车。她坐上出租车,去了警局。付钱时,她用的是现金。“不用找了。”她推开车门下车,大步走向警局。
休息室中,小张将DNA报告给她,“程女士,经过我们反复验证,骸骨就是你的女儿。”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程铭拿着报告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小张见她这样,在心中轻叹一声,“程女士,经过我们的调查,你女儿应该是先被淹死,然后被人从二十八楼扔下。”婴儿身上的衣服上化验出了沐浴露。他们怀疑这个孩子是先被人扔进了洗过澡的浴缸里淹死,然后才被扔下楼的。“你现在的女儿,建议你同她做个DNA。”她的亲生女儿死亡那一日,她现在的女儿刚好被烫伤了脸,这有些太巧合了。
程铭打开文件,看着一张张照片,脑中嗡嗡作响。许久之后,她才将心底的愤怒、痛苦,压了又压,“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她的冷静让小张不快。
耿壮壮叫他出去,“人家现在有女儿了,哪里还会在意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多年养育,多年陪伴,感情深厚,一个早就死去的人怎么能比得过。
林二谦来警局给杜良送饭,带着成成。
他看着休息室里的程铭,看不进她的内心。他不知自己是不是有资格,是不是可以站在成成的角度去指责她,去骂她。也不知道他该指责她什么,骂她什么。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活着。
更何况,死去的人与她感情并不深厚。
比起程铭,他更担心成成。
他看向成成,成成趴在小崔的肩膀上,好奇的看着小崔拿着的蛋糕。吸允着手指,口水流了一手。
他笑了笑,想着小崔走过去。“姐,蛋糕能给我一块吗?”
小崔看到他,打了一声招呼,“又来给良哥送饭?”
林二谦点头,接过小崔递来的蛋糕。“良哥胃不太好,食堂的饭硬,菜口味重。”
小崔笑道,“食堂的大爷大妈要是听到了,得来找你了。”他们都是警界家属,其中不乏烈士母亲,哪天不是为了让他们多吃些,吃好些,费尽心思,绞尽脑汁。
林二谦笑着拿着蛋糕去了警局外,在一扇树下的长椅上坐下,他叫来成成,“吃吧。”鬼吃不了食物,却能够吸食食物里的味道,等于吃了。
成成开心的扑了上去,林二谦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手穿过她的身体,落在了一旁。他心中微凉,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死了呢?
“你看,不要妈妈之后,是不是漂亮多了?”他看着她额间的黑雾,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成成到底是小,听不懂他说什么。听他说妈妈,就跟着复述,“妈妈。妈妈。”她开心的挥着小手。挥了许久,直到杜良的母亲飘来,林二谦才知道她喊得妈妈是她。
杜母笑着抱过成成,“成成以后就当阿姨的女儿好不好?”
成成笑眯了眼,“妈妈,妈妈。”在成成不多的记忆中,妈妈的样子就像她一样,会温柔的看着她,会轻柔的抱着她,会不停同她说话,会为她找好吃的,还会抱着她睡觉……
那个人。
成成趴在杜母的怀中,看着走向林二谦的人。她感觉她也是妈妈,可她一定不会成成的妈妈。成成的妈妈怎么会认不出成成,对别人那么好呢?成成的妈妈不会亲热的喊别人成成,细心的照顾别人。
成成的妈妈只是成成的妈妈。
“成成做我的女儿之后,就会有哥哥了,哥哥会和妈妈一样,很疼爱成成的。”她与丈夫曾经也想过再生一个女儿,可惜了。
“林二谦。”
林二谦站起来,“程老师。”
程铭的视线落在他放在一旁的蛋糕上,“怎么不吃?”
林二谦没有说话,程铭看着蛋糕看了很久。“你能看到我女儿吗?”
“您的女儿好好的在家里。”他知道这件事程铭也是受害者,可就是忍不住去埋怨她。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呢?成成还小,她懵懵懂懂,诸事不知。若是她再大一点,看到她的母亲认不出自己,对另一个人倾尽所有真心真情,她该多伤心,多难过。
程铭心中一闷,扯出一抹疲惫又无助的笑,最终转身离开。
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呢?
一个母亲,便是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如同,不是每一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是?”她看着有些熟悉。
“家里亲戚的孩子。”宁想想知道她是宁王的同事,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直接告诉她这是妹妹,反而不好解释。
程铭看了鱿鱼许久,“我想起来了,这是乌老师的女儿,叫鱿鱼。”乌老师的女儿随母姓,名字直接取了两人的姓氏,叫夏侯子乌。她看着宁想想,“你和乌老师夫妻认识?”
宁想想点头,“有点关系。”上辈子的血缘关系。
两人随口说着,菜便上来了。宁想想不着急吃,看着她笑问,“怎么会突然找我吃饭?”
程铭夹了一筷子响螺片给她,“怎么,不能找你吃饭吗?”
“你最近心情怎么样?”想想拿起筷子。
程铭想了想,“还不错。”
“与家人的关系呢?”她吃了一口菜,伸手招来侍应,要了一份水蒸蛋,不要调料,不要蛋白,放在陶瓷小杯中蒸,两个蛋黄过筛,水奶的比例一比一。
“跟以前一样。”不冷也不热。
想想看着她,“你妹妹呢?”
程铭神色未变,眼瞳却不自觉缩了一下,“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放下筷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到她,我倒是想给她换家疗养院。”
“哦?”想想挑眉,据她所知,她与妹妹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程铭的笑容更大了,“你觉得这家怎么样?”她将一份宣传页从包中拿出,递给她。
这间疗养院,打着的是高级疗养,靠着慈善基金生存,但心理学界、精神科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这间疗养院,最开始是律师江鹤卿买下,为了通过合法途经囚禁、折磨曾经伤害他女儿的人开办的。
宁想想面不改色,“这间疗养院我知道,不对外营业。”
“不对外营业好,人少,医生护士能看顾得过来。”她皱了皱鼻子,指了指自己的头,“你知道的,我妹妹脑子不太好。”
想想的目光悠悠在她手上一荡,无名指上,已经没了婚戒,只剩一圈淡淡的白。“武七七。”
“嗯?”
“去找她。”想想又拿起筷子,在一盘百合炒西芹中挑着银杏,“用你的生平跟她换。”
程铭心中一动,麻麻的,连带着口舌也麻了。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想想笑了,“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向我探探疗养院的事情。那个孩子,与你有关吧。”视线扫过一旁的鱿鱼,鱿鱼正在开心的跟成成玩,咯咯咯的笑着。
她们的不远处,坐着林二谦与杜良,杜良吃过了,硬拉着林二谦来吃饭的。两人正在说着什么,杜良的身边,站在一只功德满满的鬼。林二谦的手腕上,带着她妈妈的手镯。
杜良、林二谦,妈妈跟她说起过。
想想撑着头,看着他们,想着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笑了。无论过了多久,她都不后悔放弃仇恨,散掉一身怨气,只为一世成为他们的孩子。
“或许,有人看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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