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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锡义山乱匪攻占竹山县城时,张辰正离开青溪村东进,途经小川乡时已至午后,他纵马奔过一处山岗,忽然听见山头上方有叫他:“参军!是参军吗?!”
张辰连忙勒住战马,抬头向土丘上望去,上方是一片占地上百亩的树林,都是木质极好的杉树,只见李俊手执一柄军刀站在土丘上,脸上挂满了焦急和不安。
“李俊?!你不是带着家人去县城了么?”张辰顿时吃了一惊。
“参军!听闻竹山县城被乱匪攻占了......小人只得带着娘先藏身在树林里,树林深处有间屋子,很隐蔽的。”
张辰心中大惊,随后又追问道:“那你三叔呢?”
“三叔和几名族人还是往县里去了,他不放心那边的产业,小人怎么劝说都不好使啊!参军,锡义山乱匪不会杀到小川乡来吧?”
张辰摇头道:“乱匪既拿了县城,便一般不会看上村落。李俊,我想用一下你们家的信鸽,有急用!”
“这林子里哪有信鸽啊!三叔的信鸽却在县城邸店呢!这边没有。”
张辰立刻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赶紧带你娘躲好,不要再乱跑,但也不要太担心,锡义山乱匪必定只是路过竹山,估计很快便走了,房州不是他们能守住的。”
张辰调转马头便走,李俊追着问道:“参军,你要去哪里?”
“我去县城!”
时间紧迫,张辰不顾李俊在身后叫喊,径直快马加鞭向县城疾奔而去,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锡义山乱匪此行并非只是路过,而是抱着长期占有竹山县的心思。
......
汤焕带着本部分作第二批进入竹山县城,他手下的兵少,却个个武艺高强,这是锡义山匪军中唯一一个全由骑兵组成的队伍,共八百轻骑,这支骑兵曾在锡义山匪军从金州突围时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此时汤焕带着八百骑兵意气风发地进了城,但很快便惊呆在原地,只见竹山县城中哭喊连天,火光四起,士兵到处在掳掠烧杀,抢劫民财,汤焕顿时大怒道:“是何人在纵兵抢掠?”
“头领,好像是单英的手下!”一名亲兵小声对汤焕道。
不久汤焕便看见了,只见五六名单英的亲兵刚从一家大户人家出来,背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满足的淫笑,院子里有多具尸体躺在血泊之中,还有几个赤身女子在伏地哭喊。
“弟兄们,再换一家!”几名匪兵意犹未尽,又去寻找新的目标。
汤焕眼睛都红了,一言不发,冲上前去挥枪便刺,他的兵器是一杆一丈七尺长的透甲银枪,武艺由付策亲自指点,一杆银枪练得出神入化。若张辰在此,定可认出其枪法与杨家小将杨怀仁极为相似。
只见汤焕一口气连杀五人,最后用枪尖顶住为首匪兵的咽喉,冷冷问道:“单英到哪里去了?”
匪兵吓得浑身直抖:“汤头领饶命啊!小人......小人不知道!”
“那便把命留下!”
汤焕一枪刺穿了士兵的喉咙,一挥长枪:“跟我走!”
他率领八百骑纵马向城内奔去,片刻奔至县衙前,迎面见到另一名单英的亲兵,他厉喝一声:“单英到哪里去了?”
匪兵吓得一哆嗦,如实道:“刚才还在,好像......好像是抓此地的乡兵都头去了。”
说着匪兵又一指前方那座府宅:“好像去那里了!”
汤焕心急如焚,他必须让单英下令停止抢掠,离大门还有十几步,只见单英的亲兵押出一名身着武官服饰的大汉。此人头上罩着黑布,被五花大绑却仍死命挣扎,无奈被匪兵们强行拖走,汤焕见状下马便向院子里奔去。
这里便是竹山乡兵都头马武的家,他回家保护妻子时却不幸被单英手下抓走,这时,马武的妻子苏氏正被单英一步步逼迫。
“长得还不错!”
单英捏着她下巴淫笑道:“老子玩过无数女人,唯独没有玩过大肚婆,而且还是官家的娘子!快!快把衣服脱了,老子便饶你一命,快脱!”
苏氏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扑通跪下哀求道:“大王,奴家已经怀有六月身孕,求大王饶了奴家吧!”
单英一把揪住她头发,狠狠往地上撞去,怒吼道:“你若不脱,老子来帮你脱!”
他伸手一把抓住苏氏衣襟便要拉开,情急之下,苏氏不顾额头上血流如注,低头狠狠咬住了单英的手,单英痛得大叫一声,一拳将她打翻,苏氏捂着肚子疼得咬牙切齿,却也誓死不从,大声喊道:“我父是本地大商,娘舅也在东京为官!你若敢动我,他们必将把你碎尸万段!”
单英杀机顿起,他冲上去骑在苏氏身上,疯狂地撕扯她的衣裙。
“老子最恨的就是被威胁!如今先奸了你,再把你碎尸万段!”
“不要!不要!唔唔唔......”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长枪无声无息地抵住了单英的脖子,单英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身后传来汤焕冷冷的声音:“你若敢再动她一下,我就让你见阎王!”
锡义山匪军人人都见识过汤焕的枪法,银枪出时必见血,被他的银枪抵住脖颈,除非他肯放手,否则定然难逃一死。
单英只觉脖子上一阵剧痛,他知道身后的汤焕已动了杀机,于是不敢再乱来,连忙道:“汤、汤兄,我放开她就是了!”
“站起来!”
单英慢慢站起身,离开了苏氏,而汤焕又继续喝令道:“滚去收拢你的军队,不准再乱来!”
“你不放开我,我怎么下令?”
“你现在就可以下令!”
单英眼一瞥,见门口站着自己的几名亲兵,只得下令道:“传老子命令,各营立刻收兵!”
汤焕即刻给自己的亲兵使个眼色,亲兵会意,上前从单英怀中摸出了令箭,又扔给单英亲兵,单英没想到汤焕行事如此严谨,无奈咬牙令道:“速去传令!”
几名亲兵只得跑去传令了,单英干笑一声道:“汤兄,这下可以了吧!”
汤焕轻轻一扬手,银枪转为钝面劈开,单英顿时一个踉跄,向门口摔去。
只见单英爬起身,满眼恶毒地看了汤焕一眼,心中暗暗发狠道:“呸!总有一日,老子会让你跪在地上求饶!”
“还不快滚?”
汤焕做势挥舞银枪,单英吓得夺路而逃,这时苏氏撑着肚子跪地爬了几步,给汤焕磕头泣道:“大王,救救我郎君吧!他不是贪官,他是竹山有名的义士,原先只是县衙里的小小公人,如今在竹山做乡兵都头还不到半年!”
汤焕一怔,县衙里的公人么?他忽而想起了去年在抗击官军时的一些事情,好奇地问道:“那你家郎君认识西军的一位张参军么?好像也是竹山县的。”
苏氏皱了皱眉,却见汤焕脸上并无恶意,咬牙答道:“认识!张辰和我郎君是好友,去岁他们还曾一同破获过要案,为无辜好人洗刷了冤屈。哦,前几日张参军还来我家喝过酒呢!”
还是好友?汤焕想了想点点头道:“你放心,既然你们是好人,那我便一定相帮。”
苏氏感激万分,连连磕头,汤焕连忙扶起她,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心中恨极,那个淫贼连孕妇也不放过,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你们把她送到隔壁房间好好保护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一个人进去骚扰她!我先去找付头领!”
虽然马武是被单英手下抓走,但打死汤焕,他也不会去求单英放人,他只能去请主帅付策出面干涉。
......
张辰是在第二日午后时分赶到了竹山县,此时张辰已经确认锡义山匪军彻底占据县城的消息,这个消息令他心急如焚,原以为匪军的目标只是光化军,短期内定不会打上房州地域的主意,竹山县城会是安全之地,却没有想到县城反而成了最危险的地方,就不知现在县城中的马武一家情况如何?
张辰远远看见了火光冲天的竹山县城,只见县城大门前已经站满了匪兵,自己这样骑马很难进城,张辰目光一瞥,只见县城外的一处酒肆里也坐满了匪兵,他顿时有了办法。
张辰将踏雪拴在树林内,迅速藏身在酒肆后面的茅厕旁,不多时,一名匪兵醉醺醺走了过来,张辰从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了树林内......
不多时穿着一身盔甲的张辰牵马从树林中出来,向县城大门走去,守城的匪兵没有怀疑他,但对他的马却很感兴趣。
“哟呵!这匹马不错,兄弟是从哪里搞来的?”
张辰笑嘻嘻道:“刚才从一个商人手中抢来的,准备献给头领们!”
“付头领正好缺马,兄弟献了这匹马,至少能升一级!以后要多多关照哦!”
“一定!一定!若真如此,我肯定请大家喝酒。”
嘴里开着玩笑,张辰牵着马大摇大摆地进了县城,离开城门,他翻身上马向最近的李家邸店奔去。
这时,针对商铺和大户人家的抢掠已经停止了,但竹山县城内早已满目疮痍,到处是被杀的民众,张辰慢慢捏紧拳头,心中充满了滔天怒火,这是他的家乡,竟然被锡义山乱匪如此蹂躏!
路过县学书坊时,隔壁的银铺被抢劫一空,并放了一把火,波及到了书坊,店面已经被烧掉一半,几名伙计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整理书籍。
又奔跑一段路,张辰顿时勒住了马匹,他看见了县衙对面的早点铺,犹记得当初在县衙当差时,他天天早上会来这里吃一碗粘稠的汤饼,而此时只见满地撒落着炊具,早点铺老板娘刘婶和他丈夫刘大叔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张辰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一向和蔼善良的夫妻俩竟然也死在乱匪手中。
张辰瞧瞧抹去泪水,咬牙纵马疾奔,不多时便赵到了李俊三叔开的邸店,隐隐听见邸店里传来嚎啕大哭,他心中暗叫不妙,急忙冲了进去,只见几名伙计正围在一起抹泪,在他们中间,李建正抱着儿子李蒙嚎啕大哭。
张辰惊得头皮发炸,只见这分明只有十来岁的孩子,脖子上已经血肉模糊,他急忙奔上前,一把推开伙计:“李叔!李叔!”
众人这才认出匪兵原来是张参军装扮的,李建哽咽说道:“官人呐!他们抢走了我家多年的积蓄便算了,可我孩儿才十四岁啊,却被他们......天啊!我家怎会遭此大难!”
他扑在儿子身上,再次嚎啕大哭,张辰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蓦地站起身,问身旁一名伙计道:“兄弟,你们的信鸽还在吗?”
“官人,信鸽就在后院!”
“快带我去,我要给房陵和东京城报信!”
“官人请跟小人来!”
张辰即刻跟着伙计快步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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