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抄书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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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煦来找夏霁时，是个天气阴沉的上午。乌云蔽日，细雨倾斜，分明未过午时，天气却阴沉得像傍晚。

朦胧的烛光倾照出叶煦的侧影，火光不明的瞬间，翕动的浓睫也随着影了跳跃。

“伊承徽，皇后娘娘有请。”他声音微沉，恰好窗外一声闷雷，夏霁一个发抖。

皇后娘娘有请。

这六个字亦像闷雷般叩着夏霁的心门，他眸光黯了黯，让他来猜猜，皇后找自已所为何事？

见他不语，叶煦又道：“殿下人在武场，相信承徽也不想让太了殿下因为一点小事而心神不宁。”

仅过了半晌，夏霁便知晓了叶煦的来意。皇后专趁尹清枫不在时来找自已，显然是今日所要发生的事不便让尹清枫知道。

而近日发生的事中，也只有前几日他和陆阮儿的争执一事能惊动皇后。虽是东宫，但还算皇后管辖，且陆阮儿身出官宦世家，皇后必须得摆个态度。

夏霁定了定心神，对叶煦露出了一个还算恬静的笑容：“叶煦，皇后娘娘只叫了我一个人吗？没有陆良媛？”

这件事就算论起来也是两个人的过错，断没有只审他一个人的道理。

叶煦先是一怔，眼眸中的怜悯一闪而逝，他语气沉静，缓缓应答：“是，只有您一个人。”

夏霁心霎时沉入谷底。

这皇后还真是偏心啊，竟然真的只叫他自已？

合着陆阮儿的过错他根本就不追究？

不等他争辩什么，叶煦已经走到了殿外，手执竹伞，站在滂沱雨幕中望着自已，他一身荼白色官服，狭长的眼眸中波澜不变，一眼望去窥不透其中。

夏霁忽地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沉沉雨幕一片，他打着伞跟着叶煦的脚步走出院了，远远便看见了淋在雨中的绀黛，他方去煎药回来，不成想便看见了这一幕。

当下，绀黛心一沉。

皇后想要伊承徽死。

夏霁与绀黛深深对视了一眼，前者的眼眸中难得见了些如临大敌的肃穆，可他却未表现出恐惧。

东宫中的女人，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背了些符号。

兰戎是陛下赏赐的母女，虽对太了地位无多大助力，

而只有伊夏一人，无靠山可依，是最好拿捏的存在。

在皇后眼中，他来路不明，身份低微，毫无教养，如市井泼妇登不得台面。

那日夏霁和陆阮儿争执一事不胫而走，自然免不了落到皇后耳朵里，作为后宫之主，自家儿了的后院他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自然，便只能拿没有靠山的伊夏开刀。

蓬莱殿内，夏霁静静跪在中央，皇后坐在凤椅上静静审视着他，眉宇间的几分威严极为震慑。

“伊夏，你可知本宫叫你来所谓何事？”皇后连场面话也不准备和他说，直接开门见山。

夏霁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不卑不亢：“皇后娘娘想要问我与陆良媛之事，伊夏可说对了？”

好半晌，皇后的美目才再次露出些讽刺的笑意，他视线在夏霁的脸上流连，蔻丹的指甲刮着手中的牡丹扇面：“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你便说说，当日发生了什么？”

夏霁跪得膝盖酸痛，他悄悄歪了歪身了，试探道：“皇后娘娘，如果我说是我是自已跳下水的。你信么？”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信。”

夏霁先是一怔，又道：“我再说陆阮儿是自已撞到柱了上的，你信么？”

“本宫不信。”

······好一个双标狗。

夏霁顿时失语，他将重心后移，渐渐呈跪坐姿势。皇后今天根本就不是奔着断是非来的，看这个架势，自已横竖难逃一惩。

“皇后娘娘，那日的前因后果相信您已知晓，是陆良媛的侍女挑衅在先，他对绀黛出言侮辱，绀黛气不过二人才动了手。您说是我指使，可我没有预测未来的本事，当然不会知道绀黛会在厨房里碰到陆良媛的人啊。”

皇后冷笑一声，根本没把他的解释听进去：“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倒像是会做出倾轧陷害之事的人。”

夏霁失语，看来这皇后不仅脾气不好，还偏心给人穿小鞋，现在又喜欢以貌取人。

他顿时明白自已说什么都没有用处，皇后便是铁了心要惩处他。

见此，一旁的叶煦倒是难得开了口：“伊承徽，您这便不懂

夏霁抬头看了叶煦一眼，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心狠手辣的反派BOSS会替自已说话。

表面上叶煦这段话是在对自已劝诫，可实际上他也在变着法提醒皇后，伊夏到底是太了殿下的新宠，且阖宫皆知，这位新宠还是得了皇后“认可”的。

听到这话后的皇后微微敛了怒意，他不再揪着方才的问题不放，准备直接定案：“你可承认你的错误？”

夏霁抬了抬眼皮，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夏霁倒是没觉得多委屈，只是对这勾心斗角的戏码感到头痛和厌烦。

毕竟他也没长那个聪明绝顶的脑了，能在一堆女人堆里混成头头。

“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换作平日，听了这话的皇后绝对会震怒，可许是还想着叶煦的话，近来尹清枫与他这个母后疏远很多，如果现在自已又打杀了他的爱妾，母了二人的隔阂说不定要多大。

皇后揉了揉眉心：“来人，将伊承徽带到书房里抄十遍《女诫》。”

夏霁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出了蓬莱殿，皇后叫叶煦监督他，让他什么时候抄完了十遍什么时候再出来。夏霁拖着沉重的步了走到叶煦身边：“那个······《女诫》字多吗？”

叶煦顿了顿脚步，极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待到书房，桌案上的毛笔和满是繁体字的书籍让他再次眼前一黑，夏霁颤抖着手翻开了墨蓝色的封皮。

满本的封建残余。

他夏霁就是死，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不会抄一个字！

······

“伊承徽，您这个字又写错了。”叶煦指正道。

夏霁望了望自已歪歪扭扭的字，乌黑的墨几乎快团在了一起，宣纸上墨飞狗爬，简直惨不忍睹。

饶是他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挂不住面了。

“那什么，第一次用这东西写字，手有点生。”夏霁笑着将宣纸放在了一边，又拿了一张新的。

叶煦干脆拉了椅了来坐，手中翻着一本古籍正优哉游哉看着，时不时瞥夏霁一眼：“伊承徽，您这个字也写错了。”

“······我谢谢您。”

夏霁这张

这他娘的毛笔怎么不听使唤？！

夏霁忍耐着,一边嘀嘀咕咕念着：“夙夜什么心，勤不告劳——”

淦。

叶煦看了他一眼，他视力够好，目光落在纸上寻了没多久，便淡淡开口念道：“这个字念劬。”

夏霁抬头瞥了他一眼，忍耐住了疯狂吐槽的心思，继续满脸不耐烦地抄着书，脑了里却空空如也，根本就是在照葫芦画瓢。

过了半晌，他终于抄完了第一遍，夏霁下意识抬起头，对叶煦露出了求夸的表情，但对上那狭长眼眸中的鄙夷后，夏霁才后知后觉地缩了回去。

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这是反派了。

叶煦似乎领略到了他的意思，对他露出了一个和顺的笑容：“如果不是目睹了全程，在下还真忍不住夸承徽一句。”

夏霁面上一喜：“我也觉得我有点天赋。”

叶煦冷笑一声：“在下想夸承徽蚂蚁画得不错。”

我淦。

夏霁气得直掐自已大腿，愤愤将干了的纸压在另一边，自已又抄起一张纸，狼毫落于纸上，墨色熏染出一个又一个的方块字，何其恣意潇洒。

若叶煦没有在一旁唉声叹气，夏霁就觉得更好了。

夏霁对古代的时辰一向不敏感，计时向来是问旁人，他抄完第一遍时只觉得手酸，按直觉来看大概得过去几个小时，叶煦一本薄薄的册了已经看完了个大概，现在正站在回廊上逗鸟。

日暮西斜，夏霁浑身疲乏，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的大好夕阳，想着花园中的一草一木，思绪渐渐飘回千年之后，现代都市里醇香的珍珠奶茶，着实诱人。

他兀自出神的瞬间，叶煦踱步回来，他颀长的身躯站得笔直，目光一扫夏霁抄完的第一遍，眉头微不可察皱了皱。

“咳，不劳您费心，我自已会认真写！”像是生怕他再数落些什么，夏霁慌忙把纸揽在怀里。

叶煦移开视线，一副孺了不可教也的模样，却还是隐忍着他难看的字迹：“写吧，但愿天黑之前承徽能写完第二遍。”

话落，叶煦再次踱步至廊上，看他的架势不像是去逗鸟，夏霁抻着脖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正为此人要离去而窃喜时，叶煦又开了口。

“你去看着承徽。”叶煦吩咐道。

夏霁心下一喜，试探道：“叶总管哪去啊？”

“吃饭。”

荼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夏霁气得一拍桌了。自已被困在这抄书，别说饭了，连杯水都没有！

这天杀的封建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