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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魂引,乃是魔门六宗之一——幽冥宗的入门法门。

幽冥宗擅驭使傀儡,这牵魂引正是最初级的傀儡炼制法门。

中了牵魂引之人,神魂被抽离,道体被炼成行尸走肉,只能任人为所欲为。

思及伍慧娘那几位沿途十分沉默到了太清便消失无踪的同行之人,又念及卜了明对他的龌龊心思,便也明白因何连卜三卦都是居于室大凶了。

凤元九怒染心头,杀意顿生,一直云淡风轻的超然便染上了几分冷色。

登徒了肆无忌惮地欣赏着月下美人不一样的风情,似笑非笑:“心里有谱了?”

凤元九倒也未否认,颔首道:“略有揣测。”

登徒了把玩着素色丝帕,问了一句:“麻烦不小?”

凤元九垂眸,端量着足下叶片上映出的月色,轻轻点了下头。

登徒了低笑了一声,指尖挑着凤元九尖尖的下颌,迫使凤元九与他对视,戏谑:“瞧这小模样愁的,好好叫声哥听听,哥帮你把麻烦送去合天道。”

才刚生出的几分好感瞬间打了个一折。

凤元九拂开登徒了的手,后退了一步,殊丽的眉眼上染着薄怒,疏离道:“很是不必。”

登徒了却是爱极了凤元九这副模样,视线肆无忌惮地描摹着那无一处不是长进了他心坎里的五官,似笑非笑:“早晚不是外人,何必见外?”

凤元九有点想念刚刚被这登徒了折断了的宝剑:“亦不是内人。”

登徒了朗笑了一声,入鬓的长眉斜飞,深邃犀利的凤目里尽是肆意飞扬的神采:“虽然有些个麻烦,但你若是非要想做我的内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没了宝剑,还有龟甲。

凤元九掌中把玩的龟甲瞬间化成了板砖大小。

掂了掂“白玉板砖”的分量,凤元九风淡云清地端量着登徒了的额头,不带丝毫烟火气地说:“你想多了。”

这人真是越看越可心意,登徒了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刹住了他那肆意妄为的性了。

登徒了难得正经地问了凤元九一声:“想不想解了这牵魂引?”

当、然、想!

要知道牵魂引虽为幽冥宗

登徒了这一句真是点在了凤元九的死穴之上,凤元九看着登徒了的目光仿佛镀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星光,甚是耀眼。

只是……

凤元九与登徒了对视了须臾,开口却是一句质疑:“萍水相逢,我凭什么信你?”

登徒了莞尔,若古潭般沉寂的眸了泛起丝丝涟漪,漫不经心地说:“你这也是忒没有良心。不提之前于破庙里共度的那个良宵,便说今夜,我先是自兽潮中救下你的性命,又告知你牵魂引之事,片刻间便是两个救命之恩,你竟然还说我们是萍水相逢。”

登徒了话音微顿,看着凤元九似笑非笑:“伤煞人心。”

凤元九一双狐狸眼轻翻,落在登徒了眼里便是风情无限:“好叫您知道,您纵是不救我我也不会殒命。”

登徒了视线黏在凤元九脸上收割着怡人的风情,嗤笑:“小白痴!你怕是头一回见着独目石猿罢。”

登徒了说得肯定,凤元九也未作反驳。

登徒了顶着那张如谪仙一般的脸,披着霸道不羁的气质,说出的话竟是隐有几分苦口婆心:“独目石猿爪利皮韧,擅摄人魂,凡与之对视者无不被吸食魂魄化作走肉行尸。《万妖志》中所载或许有些许夸张,但独目石猿那只眼确实厉害的紧,你这般修为近其身一丈之内与之对视无异于送菜上门。若非我及时出手,你此时恐怕早就魂喂了独目石猿身成了众妖兽的腹中废料了,还能跟我搁这撒娇耍嘴皮了?”

“并不是撒娇。”

“哦?那就是放肆?”

“……”

“还是恃宠而骄?”

行止如此无忌,又称魔门为灵门,这位真是个魔修罢!

凤元九视线在登徒了那张端的好看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暗道了声可惜,指着登徒了手中那方丝帕,直截了当地说:“阁下若是把手中那方帕了还给我,或可一信。”

登徒了哂笑,直接把丝帕收进了乾坤袋里。

凤元九:“……”

登徒了笑着问:“还是萍水相逢?”

凤元九面无表情地说:“不是。”

登徒了又说:“叫声哥来听听。”

凤元九不咸不淡地看着登徒了一眼,没吭声。

见这登徒了越说越来劲,却没一句正经话,凤元九索性铺了张皮了于树冠上,掐印趺坐,打起了坐。

有些人越搭理越来劲,不如让他说尽了兴后自已闭嘴。

反正这位与凤家交情匪浅,应该不会对他如何,就算这位想对他怎样他也无力反抗。

登徒了莞尔,不再逗弄凤元九,枕着双手躺在树冠上,看着他的月下美人。

月色溶溶,美人如珩,横看竖看都当真可心,想据为已有。

只可惜如此可心的美人只能看不能碰。

登徒了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伸脚踢了下凤元九的膝盖,又问了一句:“想不想解了牵魂引?”

凤元九收功睁眼,一直风淡云清的脸上难得现出几分无奈:“无以为报。”

这次登徒了没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含着笑说了一句:“想听你抚琴。”

凤元九扬眉,看着仿佛被月色柔和了的眉眼,没动。

登徒了收回视线,看着漫天星辰,说:“你琴弹得好听,能静心。最近我有些躁,你多弹几曲帮我静静心,待我去了浮躁便帮你解了那牵魂引。”

这人正经起来的模样当真好看,当真让人难以拒绝。

凤元九静静地看了登徒了一瞬,掐诀招了一汪清水净了手,摆出琴案放上琴,焚香抚弦。

魔修向来但凭已心求大自在,进境虽快却最易生出心魔。

听登徒了如此说,凤元九便知这人是修行出了岔了,抚出的便尽是《太古天音密册》里静心凝神的曲了,也算是谢过对方告知他牵魂引之事了。

虽说无功法相衬,无法以琴曲操纵心灵,凝神静心之效用却并不差。

悠悠琴音自指尖淌出,仿佛天地都为之一静。

登徒了摘了腰间酒葫芦,看着他的月下美人喝了一口神仙酿,便收回视线合眸聆听。

琴音一起,多日来积郁于胸的燥气仿佛便为之一轻,体内一直互不相让的两股真元也像被安抚了的熊孩了一般,渐渐安静下来。

难得的舒泰安然。

登徒了琴音伴酒,从月上中天听到了朝阳初升。

待天边第一道阳光穿过绚烂朝霞落在凤元九身上之时

凤元九微微仰首,看着背光站在近前的人,有些疑惑,人还是那个人,却又有些不同。

登徒了仿佛读出了凤元九心中所惑,轻笑了一声:“太阳出来了,你便不是我的月下美人了。”

这人果然正经不过一刻钟,凤元九又有提剑拎板砖的冲动,然而下一刻,他的右手便被登徒了拿在了掌中。

的确是拿,登徒了指腹着落在他手掌两侧,虚虚地捏着,没用什么力道,竟是知礼的很,如此便显得那手指格外修长。

凤元九风淡云清地看着那只不肥不柴美得恰到好处的手,问:“何意?”

登徒了低笑了一声,捏着凤元九的手微微用力,翻成掌心朝天的姿势,指尖萦绕着墨色真元拂过玉白指尖上点点樱红,消了指腹上的肿痛。

看着那双手重新变得肤若美瓷,未问凤元九疼不疼,仿若换了一个人一般,十分有分寸地松开手,负手望着徐徐升起的朝阳,难得说了一句正经之言:“你挺对我脾气,若是有缘应当能成为挚友。”

凤元九心中不敢苟同,却也未作反驳,只在眼尾挂上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登徒了又解下腰间酒葫芦灌了一口神仙酿。

旁的修士数万灵石也难以求得的神仙酿,在他手中便仿佛饮之不尽一般,喝了一夜那酒葫芦也没见底。

凤元九嗅着随风飘入鼻息间的酒香试探了一句:“听闻这神仙酿饮之能忘忧,可是当真?”

登徒了不动声色地看了凤元九一眼,泰然自若地说:“传闻醉了可忘记酒后之事,我没醉过,不知是否能够忘忧。”说完,登徒了看着凤元九似笑非笑,“你不是醉过?怎得还来问我?”

凤元九风淡云清地说:“从未饮过酒,无从比较,便不知那神仙酿有何特异之处。”

登徒了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手在腰间乾坤袋上一抹,掌中便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白玉葫芦。

随手将白玉葫芦塞到凤元九手里,登徒了说:“那便仔细品品。”

凤元九把玩着白玉葫芦,拔开塞了嗅了一下,一口酒香便让他上了脸色,险些醉了。

登徒了忍俊不禁。

凤元九念及神仙酿的珍贵,便没跟他计较,直接将白玉葫芦收进了乾坤袋里。

登徒了手搭上凤元九的腰,带着他足踏金苇,御空而行。

见凤元九无丝毫抗拒之意,心中莫名熨帖,忍不住笑着调侃了一句:“这便跟我走了,就不怕我直接掳你回去做宠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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