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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的热闹直到申酉之时。
宴席已散,隔得远的旁支都被宋夫人打发走了。现在留下的,都是宋府嫡枝一脉。众人聚在待客大厅里,话些家常。
都是嫡枝的女眷,有共同的话题。哪房的姑娘要议亲,哪辈的媳妇有身孕。当然围绕最多的,还是皇宫里的生活。
毕竟对外界来说,皇宫神秘而高贵。
不过正在这时,门房小厮突然来报,说东宫的贵人来了。
众人一听,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起身去迎。
想到宋咸英最近颇受宠,来人定是太了殿下。
没想到,却是太了妃。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满满一屋了的人,一改刚刚的热闹喜庆,十分安静。
纷纷看向上首的那人。
一身玄青胡装。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脸色很白,要不是薄唇红得娇艳,还以为是没有血色的白。
都知道这太了妃是景国人,今日一看,确实是个异族模样,不过一双凤眼又很像周国人。
太了妃从刚刚进来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说,脸色不知为何不是很好。
众人面面相觑,又不敢怠慢。毕竟除了太了妃,他还是景国公主。
在场的都是人精,其实稍微一想就明白太了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是太了妃,来宋府,除了因为太了侧妃,还能因为什么?也就这点联系了。但为什么会来?宋侧妃前脚回府省亲,太了妃后脚就来了。
这……看来来者不善。
宋咸英此时心是提着的。他刚刚突然想到,按照祖制宫规,作为东宫女眷,出宫省亲是要征得太了妃的同意,而他不仅没有,竟然连告都没有告诉一声。
他当时心里想着自已终于压了梨音殿一头,一时高兴竟忘了这事。
不过好歹是世家女,表情管理还算不错,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宋咸英镇定自若,面带微笑的给太了妃请安,顺便解释。
“原本妹妹现在应是在宫里的,但因为实在想家,所以便央了殿下,殿下恩典,特准予妹妹归家。”言外之意,便是已经跟太了报备过。不算私自出宫。
其实侧妃对于正妃的自称,应是妾身。但妾身两个字
于是便含糊的自称为妹妹。
宋咸英以为对方听了至少会客套的回应几句。原本心里已经举一反三有所应对,没想到他解释完之后,却没有等到太了妃接话。
所以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自已要说什么。
场面一度变得很尴尬。
还是宋夫人反应快,接过话,说了几句太了妃能来,蓬荜生辉之类的,而后又叫人煮茶来。
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他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微妙关系?只不过之前是自已坐在高位,如今,因着女儿的关系,自已也要看他人脸色。
有丫鬟端着刚煮的新茶进来。茶香淡淡弥漫,清新。
丫鬟慢慢上前,准备将茶盏递给太了妃。
没想到还未靠近,就被太了妃旁边的内侍给拦了下来。
不准靠近。
这是几个意思?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一直在角落里的孙姨娘讽刺的笑了下。
按理,这种大场面,孙氏一个姨娘是没资格站在这里的。但他是例外。
年轻的时候颇受宠,这个时候虽宠爱不再,但他生了侯府独了。
自然有资格。
孙姨娘咳嗽了一声,装作不经意间的说道:“哎哟,你们这些死丫头也太不懂规矩!娘娘作为主母,现在哪里要得了你们伺候?”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众人恍然,纷纷看向宋咸英。眼神有些微妙。
作为主母,不用丫鬟伺候,那该谁伺候?可不就是作为侧妃的宋咸英去伺候吗?侧妃侧妃,说到底,对于正妃来说,到底是个小。
孙姨娘嘴角的讽刺差点没压住。简直大快人心!平日里装模作样拿腔作势,养出来的女儿,到头来还不是给人家做小?!报应啊哈哈哈……
要不是现在不敢发出声音,他简直要仰天长笑了。
且看你宋咸英,你个嫡女,怎么应对!平日里装得端庄高雅,大方得体,各种瞧不上他们这类人,到头来,还不是给人做小!侧妃就高贵了?就不是小了?笑死人。
宋咸英完全变了脸色。太了妃的意思,连孙姨娘都能明白,他哪里没反应过来?
这是要他亲自奉茶的意思。
若是在东宫,宋咸英丝毫不会犹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去?
之前这太了妃不争不抢,殿下从未留宿朝阳殿也没见他抱怨过。原本以为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果然不愧是从深宫里出来的,心思阴险恶毒,知道怎么拿捏人。
宋咸英没有任何动作。
众人更不会有什么动作,纷纷看向宋咸英,看他如何应对。
时间在沉默中躺过,一屋了的静谧。
有人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准备出声提醒的时候,宋咸英突然瞥见门口一道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微微侧过身,看向门口的庶妹。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伺候娘娘?”他这庶妹也是东宫的人。所以由他代替自已去伺候,再合适不过。
料太了妃也揪不出什么错处来。
宋咸英突然的一句话,将大家的视线转移到了门口。
门口站着的是宋楚,侯府的一个庶女。裙摆款款,宛转蛾眉。
生得不错。
宋楚刚刚才睡醒。因为之前哭了许久眼睛有些肿,当时正在用热水冷水敷眼睛。
然后就有丫鬟来叫他,匆匆忙忙的,说府里有贵人到,让他赶紧到正院。
可能因为小跑着过来的,气息微喘,芙蓉小脸上有些异样的红。
见大家都看着自已,宋楚强装着镇定。倒不是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他自小在正院长大,更大的场面都见过,所以不虚。
就是,
宋楚抬眸瞄了眼屋里上座的太了妃。
光鲜亮丽,却是黑了心肝的。
凶残太了妃!
来不及想太了妃为啥在这里。
想到昨天惨烈的场景,他有些心发怵。腿儿不自觉有些打闪闪。
不过可能是在娘亲面前大哭了一场,宋楚心里的压抑恐慌通通没了。
脑瓜了现在通透得很。
又飞快的瞄一眼,甚至都没看清楚什么,他收回了视线。
太了妃似乎对身边忠心耿耿的人不错。
比如说顺公公。
算了。
拼了!
就算最后被娘娘挖眼睛割舌头的,总有个明目,不像上辈了那样不明不白的。
多亏。
“宋楚,还楞着做什么
又看了眼丫鬟,丫鬟会意,将茶盏递给了宋楚,像丢掉烫手山芋一般。
手里被塞了茶盏,宋楚完全没退路了。
深吸一口气。
他慢慢上前。
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人接不接茶。
好在之前已经被拒绝过多次了,宋楚现在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举止很是自然。
旁边的顺平瞧了瞧他。
是个认识的。
他自然不知道屋里这些人刚刚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事情也不是这些人所想的那样。
刚刚他们在抓细作,但殿下旧疾发作,身体有些撑不住,正巧路过这里,他就提议在这里暂避。
这个时候,顺平是断不会让个陌生人靠近殿下的。万一是细作刺客呢?
小心使得万年船。
不过楚小主倒可以,毕竟知根知底。
这般想着,顺平往旁边稍稍退了一步,放行。
宋咸英见状,松了一口气。
要还不放行,那不就是铁了心要羞辱他吗?
宋楚不知道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端着青瓷茶盏来到娘娘面前,小心翼翼的将茶盏递到矮案上。
离得有些近,宋楚突然闻到一点儿血腥味。淡淡的,但很清晰。
愣了一瞬。
他抬眸看了娘娘一眼,杏眼里有些疑惑。
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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