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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

朱瞻基心中不由警觉,两耳仔细分辨着。

他的四支已经在蓄力,只等最后一刻爆发反击。

耳边的摩挲声,已经是越来越近。

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钻进了朱瞻基的鼻子里。

人撞进了朱瞻基的怀里,他的一只手臂被轻轻的抱住。

让朱瞻基不由的浑身一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直戒备着的朱瞻基,差点就当场挥出蓄力多时的拳头。

岑可的声音凑在朱瞻基的耳边,一袭热气吹过,带着娇嫩羞涩的声音,钻入到朱瞻基的耳中。

“公子,婢子怕……”

热流,像是猫抓心一般,在朱瞻基的耳蜗里回荡着。

而岑可整个身子,也已经是紧紧的贴着他。

蜷缩在一起,像是保守惊吓的猫咪一般,在黑夜之中寻求着一丝安慰。

有低低的哭泣声响起,钻进到朱瞻基的耳中。

他的手臂上,也渐渐的湿了。

“婢子一闭眼……”

“就看到父亲,就能看到母亲……”

“闭着眼,就看到那些人在追婢子……”

男人。

尤其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自动过滤掉大多数的信息。

感受着岑可此时的行为。

成熟的朱瞻基脑海中,只划过一个念头。

她是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朱瞻基觉得自己应当要善解人意。

……

黑暗中。

有人动手了。

……

朱瞻基的手,碰到了岑可那条绕过肩颈,勒紧细腰的绸带。

质感不似绸带,有些硬。

“公子……”

“让婢子来……”

岑可的声音,有些颤抖。

此时的朱瞻基,从善如流。

……

窗台外。

尽管已经到了秋日。

背靠竹林地的平望驿里,还是有不少的蚊虫横行。

困顿不已的于谦,两只眼都快要流出泪了。

朱秀和孙安两人,也已经挺着一副黑眼圈,两眼一片血丝。

“是不是我们想错了?”孙安实在是困得不行,不由的出声询问。

于谦强打精神,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咬着牙低声道“太孙安危要紧!”

这是打算彻夜守候在此了。

朱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墙上“依我说……”

……

就在朱秀准备提议,众人去平望驿门房睡觉的时候。

头顶上的窗户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几人顿时精神一震。

朱秀和于谦两人,当场就要站起身来,破窗而入。

孙安赶忙拉住两人,一脸的异样。

“现在进去,你两就准备去南疆军中吧!”孙安低声劝说了一句。

已经半起了身子,却猛然反应过来的于谦、朱秀两人,不由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丝诧异。

该死!

竟然真的有这么恶俗的桥段!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活生生的就让他们撞见了,这种只存在于话本上的以身相许的事情,真的会出现在他们身边。

一旁的锦衣卫,脸色也有些古怪。

向来严肃冷漠的锦衣卫,竟然在这个时候小声开口“你们没发现,太孙竟然如此勇武……”

几人一愣,整齐划一的竖起耳朵。

窗户后面的屋子里。

一道道夯实的声音。

就像是一柄大锤,几乎是长驱直入。

以前常在徽州地方,见多识广的孙安,不由点点头“太孙真乃吾辈楷模也!”

朱秀和于谦,两个雏儿,脸上立马是露出向往的表情。

“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去睡觉了?”

墙角暗影下,也不知道是谁提议了一句。

立马遭到众人的强力反对。

“我等忠心护主,岂可半途而废!”

“歇息事小,太孙安危事大,怎可如此自私!”

“今夜,吾将再现秦琼、尉迟之故,替太孙驱赶邪祟!”

经验丰富的锦衣卫,默默的撇撇嘴,刚刚就是他提议去睡觉的。

见着眼前三个少年人,一副假正经的样子,不由的轻飘飘开口“平望驿不远处就是平望镇,我可是知道那边有个酒家,是彻夜不歇的……”

三个脑袋,瞬间转了过来,看向在场唯一的锦衣卫。

“快……”

“要不……”

“我们……”

三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立马连连摇头。

“还是去睡觉吧……”

于谦哀叹了一声,已经开始小心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生怕弄出些动静,让屋子里面的人听到。

……

翌日清晨。

平望驿外,秋露成霜。

微风,带着丝丝凉爽,让人分外的清醒。

寄宿在驿站外面的行商和百姓,早已醒来,用过干粮,正在收拾行囊,准备继续赶路。

昨夜,在驿站后面的竹林里有不小的动静响起。

只能留宿在驿站外面的人,都忌惮于招惹上是非,一个个都躲着不敢过去。

早上的时候,驿站里的驿卒,也已经出来解释了一番。

昨晚后面竹林里,来了一群野猪。

将好些竹子给撞倒,踩碎。

那些动静,都是竹子被撞倒、踩炸了的声音,要众人不要多心多虑。

众人见并没有旁的事情,也就一听了之,想着赶紧离开这平望驿就好了。

而在昨日里,见到那块能让人闻风丧胆的牌子的驿卒,见这些人并未深究,也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

他现在却是一直提心吊胆。

心中不停的哀叹着,为何自己好死不死的,就轮到自己昨日值守。

在门口迎接的是他,外面想过去一探究竟的也是他。

倒是其他驿卒,一个个喝得啷当大罪,而驿长也他娘的早早的,就跑去了镇子上快活。

他现在满脑子担心,自己会不会事后被灭口。

……

平望驿里。

没有人知道一个小小驿卒的担心。

朱瞻基还躺在床上,一脸的迷茫。

迷茫之中,又带着些回味。

放在鼻下的手上,还带着些血腥味。

谁能想到,那代表着健康的麦芽色,能爆发出那般的……

摇了摇头,朱瞻基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抛之脑后。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留下欢愉过后的狼藉。

在朱瞻基刚刚醒来的时候,岑可便已经熟悉完毕,此时应当是在找驿卒所要厨房的使用权。

按照这个女人的说法,她要亲自为公子准备热粥。

公子?

朱瞻基轻笑了一声。

又想起昨夜里,做那曲径通幽,指点迷津的善举之事。

房门被小心的推开。

走进来一人,并非是岑可,而是两眼有些无神,接连不断打着哈气的于谦,已经昨夜赶往苏州城的一名锦衣卫。

两人到了窗前。

于谦皱皱鼻子,对周围的气味,有些敏感。

刚刚得返的锦衣卫,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表情。

我懂!

“查得如何?”朱瞻基动了一下,顺势将床上的一抹鲜红盖住。

那锦衣卫当即开口“回禀太孙,已经与苏州府察验完毕,此女身份确凿无疑。”

“这么说……没有问题了?”朱瞻基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还做不到轻轻地来,轻轻的走,拔啥无情的事情。

走肾也走心。

锦衣卫迟疑了一下。

于谦倒是在一旁开口道“要不,将她送至应天?”

从一开始的驱赶,到关押,再到现在的送回应天。

于谦对岑可的对待方式,已经是一退再退。

朱瞻基看向一旁的锦衣卫,目露征询。

眼下,明面上他们只有六个人。

但是在方面三十里内,还有不少的锦衣卫在暗中护卫着。

到了如今,就算朱瞻基自己想要逞英雄,身边的人也决然不会让他一意孤行。

那锦衣卫当即开口“属下回来是,带了几名弟兄,就在后面五里地。”

朱瞻基点点头,想着岑可是绝对不能带在身边,有个女人在,很容易耽误事。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到,昨晚自己回来之前,对朱秀的交代。

不由的,朱瞻基的目光有些深沉的看向盯着一副黑眼圈的于谦。

于谦大抵是感受到了朱瞻基眼神下审视的含义,他一缩脑袋“我睡着了,是被朱秀他们拖到门房那边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于谦这个时候,毫无廉耻的,就将朱秀等人给买了个一干二净。

他可是清楚,宫里头有一批专门的人,是负责记录宗室绵延后裔的事情的。

他还年轻,还不想躺平。

朱瞻基哼哼着,也知道于谦大抵是在说谎,他也不戳穿,自己昨夜行事光明磊落,不过是在安抚一位受惊的妙龄少女而已。

顺带着,传道受业,破除其老旧的封建思想。

“等用过早膳,离开平望驿一段距离,便让人护送她回京。”朱瞻基下了定论。

那锦衣卫自当领命,转身而去安排事情。

于谦缩了缩脑袋,讪讪道“我去给您打水……”

无事献殷情!

朱瞻基看着加紧双腿的于谦,不会嫌弃的挥挥手“滚吧!”

得了应允,于谦赶忙落荒而逃。

就在刚刚,他可是亲眼看到,太孙那不善的目光,瞟向了自己身上的某个位置。

他怕再多待一会儿,自己也要被护送回京,去做身体并不多余组织切除。

……

于谦刚刚从屋子里逃走没一会儿。

简单洗漱了一番的朱瞻基,刚喝了一口茶,就看依旧去昨日那一身装扮的岑可,正满脸红扑扑,小心翼翼的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那条环绕肩颈的绸带,今日则是被她整个的缠绕勒在腰上,让身材显得十分干练秀气。

见到朱瞻基已经醒来,正带着丝丝莫名笑意的看着自己,岑可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一抹娇羞,微微低下头更加小心的走了进来。

等到岑可将一碗粥,两样小菜放在桌子上,这才小声的说“公子,刚刚熬好的粥,您尝尝。”

一碗被熬得洁白无比,表面积攒着一层米油的白粥,散发着自然的气息。

两样小菜,都是寻常百姓家,就能吃到的,但却被岑可装点的颇为精致。

乘热。

朱瞻基佐着小菜,喝了一口粥,迟疑了一下后开口说“昨夜,我们找到了你父亲……选了个依山傍水的位置……今日路程不远,要不要……”

岑可脸上随即浮出一抹悲怆,她默默的点点头。

……

坟地,确实是在依山傍水的地方。

周围的景色,也格外的好看。

如同朱瞻基所说,是个好地方。

从平望驿离开后,众人绕开驿路,到了岑可父亲的新坟前。

自见到面朝流水的新坟,岑可一下子就跌坐了在坟前。

朱瞻基等人,默默的站在一旁。

于谦的目光,不时的看向远处的林地边缘。

按照计划,会有锦衣卫从这里出现,带着岑可去应天的。

时间缓缓的过去。

缅怀过父亲之后,岑可带着一双红透了的眼睛,默默的走到朱瞻基的面前。

远处的林地边缘,同样有一队人走了过来。

突然多出来的人,让岑可脸上露出了些许谨慎,她带着些担心,又向朱瞻基靠近了一点。

于谦看了眼似乎还在组织虚掩的朱瞻基,心中长叹一声。

果然,男人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要进入到一个女人体内,就会变成弱智。

他向前一步,轻轻的咳嗽一声引起岑可的注意,然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平和一些“岑姑娘,我等此行凶险万分,这些人会送你去……去应天,带公子诸事办完,便会回去。”

岑可脸色一垮,再看向过来的一堆人,她已经明白,这些人就是要护送自己去应天的。

她又默默的向朱瞻基靠近了一步。

皮肤紧致的一双小手,默默的抓住朱瞻基的衣袖,轻轻的晃了晃。

“公子是嫌弃婢子了吗?”

“婢子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公子指出来,婢子一定改的……”

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泛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在不断的淤积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除了刚刚赶过来的一队锦衣卫,在场的其余人都显得有些尴尬。

昨晚。

窗户下的墙角边,大伙可都是对太孙的勇武甚为佩服。

朱瞻基有些尴尬的将脚底的一根枯草搓成灰,在场几个人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渣男。

“去应天,是稳妥之举!”朱瞻基最终还是坚定着一开始的想法。

岑可摇摇头“婢子已经发过誓,此生服侍在公子身边。”

这个时候的誓言,不是乱发的。

也不曾向后世。

男女之间,能够随意的乱发誓言,且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

半个时辰之后。

重新从平望驿里出来的朱瞻基等人,全都顶着一张无奈的脸。

先前六个人的队伍,如今变成了七个人。

同样,也多了一批从平望驿要来的马。

马背上,是一名长得分外妖娆的少年。

眉目清秀,姿态间带着说不尽的阴柔。

于谦狠狠的瞪了一眼,不久之前信誓旦旦的锦衣卫缇骑。

明明是要给岑可乔装打扮。

如今虽然是让队伍里少了一个女人。

但却也让队伍里,多出了一个兔爷来。

朱瞻基尴尬的咳嗽一声“戴个斗笠吧……”

如愿以偿,没有被人护送到应天去的岑可,尽管换上了一身男儿装,却掩不住心里的女儿窃喜。

听着朱瞻基的话,她乖巧的点头,从那个给自己画出另一种美丽的人受伤,接过一个斗笠,心里美美的戴在了头上。

队伍。

终于是彻底的离开了平望驿。

向着最初的目的而去。

杀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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