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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县令张大人还在渔帮,萧暮云扬起手里的马鞭狠抽了下马,他要先一步赶回去,心里也担忧只有张挺几个守护大人身边会不会出现什么状况。
萧暮云赶到渔帮时,与渔帮于帮主还在客套地陪张大人说话,原本想安排一顿丰盛晚宴,可他知晓张大人做事有原则,于是不敢造次。
于沧海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为难地想着,可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大人该吃晚饭了,再说,他自己也饿了啊。
张大人饮着茶,形色不见愁,也不见急,可完全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于沧海心里默然,张大人自从来到莲花县愈发清瘦,想来是平日里总是如此,办事的捕快们没回来,他也无心用饭。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地唐突道:“大人,您看,都这个时候了,您肯定饿了,要不,我叫厨房准备点简单的鱼肉粥,咱们一边吃,一边等着?”
“本官再等等,再等等。他们此去,多半会遇见那个始作俑者。”张大人盯着后院紧闭的大门,坚持道。
“您是说,在这院子里挂尸体的幕后黑手?”
张大人微笑着点头,“本官知道暮云的能力,只不免还有些担忧。”
“大人不必担忧,还有老石、老纪他们跟着帮忙呢!”
“哎!刚刚是本官没想到,若先一步拦住石姑娘,她或许就不会冒险。石姑娘小小年纪竟如此果决,胆量不一般。”
“大人,”于帮主刚要说话,就听见一阵紧促的马蹄声从后院门外传来,“大人,应该是他们回来了。”
于沧海立即叫家丁去开门,当后门打开,萧暮云打马由门口奔进来。
张大人站起身,走出亭子,迎向萧暮云。
疾风慢慢停下来,站在了张大人的面前几步远。萧暮云急忙下马,走上前施礼,“大人,那边一切都处理好了,属下有事禀明大人。”
张大人扶起萧暮云,“好,咱们现在就回衙门。”
于帮主走过来询问:“请问,萧捕头,两位塘主和水凤丫头没事吧?”
萧暮云朝于帮主肯定道:“于帮主,请放心,他们都没事。稍后,他们先去衙门回话,然后就可以回家。”
于帮主咳了咳,“啊,那就好,那就好。那个萧捕头,你们有没有碰见这些恶作剧的主使?”
萧暮云看了看张大人,又望向于帮主:“于帮主,此人怪诞邪气,轻功很厉害,我与他只过了几招,本可以捉拿归案,可惜被他使毒粉逃跑了。”
于帮主面露失望之色:“逃跑啦?”
萧暮云思忖了下,“按他的性格来看,应该不太可能再来第二次。于帮主无需多虑,此人武功路数我已清楚,若下次他再敢来,我有把握捉到他。”
于帮主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张县令、萧暮云等人回到衙门,石老爹等人也跟着捕快们来到衙门。石水凤把事情前前后后交待了清楚,张县令见她有伤,便叫唐仵作快把她带过去看看情况。
张大人叫萧暮云去书房汇报情况,石老爹与纪海涛二人被请到偏厅里等候,由捕快张挺、王坚陪同着,不一会儿功夫,石水凤便由唐仵作亲自送了出来。
石、纪二人皆立即起身,走上前,朝唐仵作点头。石老爹问询道:“她干爹,水凤的脸到底要不要紧?有没有毒?会不会害性命?”
石老爹一连好几个问题,唐仵作脸色一臭,“大惊小怪!害什么性命?!这毒死不了人!倒是你,是不是吓唬这孩子了?”
“啊?啊?!啊~”石老爹发出了奇怪的声调,“没有啊!”求生欲极强的石老爹望向石水凤,想让她帮忙说清楚。
石水凤噘着嘴巴,把头扭向另一边。
唐仵作将石水凤护在身后,“在我面前,你还想吓唬孩子?”
石老爹尴尬地砸吧砸吧没敢说话。
纪海涛躲在后面偷乐,这石老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就怕碰到唐仵作这个老倔驴!
唐仵作拉过石水凤:“我跟你说,石青山,你要是不能好好养这个闺女,那就给我!我大半辈子要入土的人啦,就缺个知暖知热的小棉袄!”
石老爹脸皮抽抽着,又陪笑道:“我自己的亲生闺女,我怎么能不心疼呢?我那是被她气得心都突突了。唐仵作,你看看,我这眼睛都哭肿了!”
唐仵作推开他,“去去去!你那眼皮的褶子都快赶上千层饼了!”
纪海涛笑呵呵:“唐仵作骂得好!骂得好!好口才!好口才!您不知道,我刚都没骂过他!他这臭脾气,也就仵作您能治得住他!您改天再好好治他!不过您先给说说,水凤这脸上的伤要怎么治啊?”
唐仵作舒了一口气,把一肚子骂人的脏话压了下去。“一点刁钻小毒。”
石老爹有点傻眼。
刁钻?还,小毒?
唐仵作解释道:“我眼下有两截尸体要验,大人命我赶快出报告,我实在忙不过来,手头上药粉都不能直接治这个毒,可暂时,先用我的药给她止痒止痛倒是可以,只不过皮肤暂时先是这个样子。待我空了手,立即去寻那材料,赶制解药。”
唐仵作如此说了,谁又敢再催促?
书房内。
萧暮云把蓝水村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与张县令做了汇报,“大人,此人言语之中,充满一种看轻和不满官府查案能力的意味,在与我对峙之时,很是挑衅。而且,他还提及了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张县令捋着胡子的手顿住了,眼波微转,陷入思索。
萧暮云点头,“张大人,属下有个大胆的推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县令微笑道:“有什么不能讲?大胆推测!”
萧暮云得了鼓励,接着道:“县令,今日乃是这男子设定的一个局。他一开始在渔帮布置了一个展示他“战绩”的现场,而后,命他训练的乌鸦群攻击我们,不就是为了引我们离开吗?离开了去哪?正常人的逻辑,肯定是会像水凤那般去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才能尽量减少那些乌鸦对人群的攻击。”
“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把我们引导去了蓝水村。这件事情看似是无意中的巧合,但事实上,正中他的下怀。若不是事先设计好了,又怎么来得及布置陷阱?设置诱导人迷路的障眼法?”
张大人捋着胡须点头。“有道理,继续说!”
萧暮云接着道:“在与他交手之时,他几次冷嘲官府的查案能力,还提到了十五年前。十五年前,蓝水村,这两个词汇放在一起,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十五年前发生的灭村惨案。”
张县令面色越来越沉重,眉头拧起来。
萧暮云忽然问:“大人,十五年前,蓝水村村民遭遇海匪屠村,果真没有幸存者了?真的一个都没有?”
张县令皱了下眉头:“这是尘封已久的案子了,本官不过从前年调任来此地,对这起案子也是从档案以及周边百姓那里得知些情况。存档里的记录确实是无人生还。暮云,你莫非觉得今日这乌鸦的主人与当年蓝水村的灭村惨案有关联?”
萧暮云点头:“大人,属下确有此感觉,此人或许,是蓝水村村民的亲友,也许,他本就是当年那村中唯一的幸存者。”
此言一出,萧暮云自己也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随即又摇头,“不,不会有这么诡异的事。”
“暮云,别急着推翻自己的猜想。我们查案的确要真切的人证与物证,但作为一个探查真相的捕头,也要学会保持敏感,相信自己的直觉。暮云,有时候,经验会骗人,但直觉不会。”张县令说着,将于帮主收到的那三张人皮纹身递给他看。
“暮云,本官觉得,你所推测的状况,并非没有可能。单从此人的行为轨迹来说,他是故意炫耀的能力,这正合了他与你对峙时的言语状态。他看不起官府的查案能力,那种看不起已经完全体现在他布局时的胸有成竹,他预见了所有他所设计的情节,除了遇见你这个险些将他捉住的对手。”
“还有一点,昨日你从‘晚香楼’带回的诗诗姑娘所绘李老板背后的纹身,巧合的是,与那树上尸体的后背上都有这个纹身,很明显不过了,他们是一个组织。杀手?暗卫?海匪?海邦商人?”
萧暮云点头,“大人,若是海匪,那么事情就说得通了。李老板很可能与树上那些人都是十五年前蓝水村灭村案的凶手,而那个乌鸦面具男正是为了蓝水村村民报仇而来。”
张大人点点头,“只不过,赖旺儿的死又如何解释呢?是李老板杀了他,还是乌鸦面具男杀了他?到底为什么?”
张县令捋着胡须不说话,萧暮云迟疑了下,语气试探地说:“大人您是否听说,有个说法,当年蓝水村本可以免于劫难,那晚全村父老与那伙海匪对抗,原本海匪人并不算多,村民与海匪两方实力都差不多。谁知道海匪又招来同伙,村长只好选出一个村民偷偷从后山路跑出来向县衙求救,而奇怪的是,当时的柴县令并不在县衙。就这样,蓝水村迟迟没等到救援,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没了耐心的海匪绞杀屠净,据说,连婴儿都没留下活口。第二天,柴县令再派人来的时候,村内已经堆满了村民被焚烧过的尸骨。真是惨不忍睹。”
张县令端茶杯的手顿了下,轻叹一口气:“这件事本官确有耳闻,当年那位柴县令后来发迹竟然一路升任知府,又不知怎地被什么人揭发贪墨,被置了重罪。”
“大人,如今,属下想先从这纹身查起,张挺被我支去盯人,看看那个李老板会不会在‘晚香楼’出现,还有诗诗姑娘的丫鬟翠缕也有些问题。”
张县令点头,“暮云,此案或许与十五年前蓝水村灭村惨案有大干系,希望你们要仔细些。若能查出个真相,也算为蓝水村的亡灵洗冤。”
萧暮云躬身:“是!大人!”
“属下想,或许晚上,可以命属下带上帖子,请市舶司刘大人明日见个面。这种纹身刘大人那里可能会见得更多,一些海邦商人常年在外行走,都会有类似护身符的纹身。还有海郡卫孙老将军那边,还要麻烦大人您亲自跑一趟,属下们去了,老将军的脾气恐怕不会见。”
张县令哈哈笑道:“孙老将军那里,本官来迎战。”
张县令说着就开始动笔,洋洋洒洒很快地就完了一封短信,封好信封,交予萧暮云。
萧暮云拜辞了张县令,亲自带信往市舶司刘大人府邸去。他心里盘算着,回来时再去“晚香楼”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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