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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县令一人回了书房,伏案疾书。听见张挺与萧暮云在那床根子底下不断抱怨,便叫二人进来。
张县令将写好的书信折好,塞进信封里,封好,抬头看了眼:“张挺,你又忘了!‘祸从口出’!本官规劝你多少次了?”
张挺很是不忿,眨着大眼睛,吹胡子抱怨道:“大人!咱们费劲白咧地抓来的犯人,怎么能说他们带走就带走?那个什么狗屁知州!拿着个刑部公文,鸡毛在那拿令箭使?大人!咱们上峰可不是他们,他们这天降下来的兵,咱们也不一定要听!咱们办案子拿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来一个?这下可好,人,我们给捉住了,案子,我们给查完了,他们倒会找时间,直接过来‘摘桃’了!呸!老张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张大人沉下脸,“张挺,不可妄言!你稍安勿躁,本官又没说,立刻就把犯人交给他们。”
张挺丧气着脸,一屁股坐在张大人下手的椅子上。
萧暮云伸手要张挺拉起来,厉声制止:“张挺,你越发没规矩了,大人可曾让你坐了?”
张大人笑着摆摆手,“坐吧!坐吧!暮云,你也赶快坐下!咱们都忙乱了一上午,连口水都还没喝!跟着本官,你们都辛苦啦。”
正说着老安端着茶盘点心走了进来。
“安伯,您也辛苦啦。这几日还要照顾李大人,安柏还请多留心,有任何异象都与暮云通个气儿。”
萧暮云转身接过安柏手里的托盘,将东西放在张大人面前的桌案上。
“捕头客气。”安柏笑道:“大人,既然大家都辛苦,那不如晚上咱们吃顿好点的?”
张大人点头,“正经要吃好点的,知州大人既然来了,总要招待一番,别弄得太过寒酸,给咱们县丢脸。”
张挺眼珠一转,开启了耍赖模式:“哎!又是什么知州大人!吃个饭也提他!哼!大人,俺老张不要吃饭!俺老张要吃酒!”
萧暮云拳头敲了下张挺脑壳,“你又胡闹!吃什么酒?你吃酒误了多少事,你还不长记性?!”
张挺佯装吃痛着,“哎呦”一声,顺势掂起桌案盘子里的绿豆糕,一整个就往嗓子里塞,他吃得太急,被那绿豆糕顿时噎住了,说不出话来,伸手就抢着张大人手里的半盏茶,一口顺下去,拍了拍胸口,喘着粗气,“哎呦~哎呦~险些把俺老张给噎死!”
萧暮云拎住张挺的衣领,咬牙恨道:“愈发没规矩了!吃着大人的点心,还敢抢大人茶杯里的茶吃!”
张大人笑得直摇头:“张挺是本官身边一员猛将,居然会被区区一块绿豆糕噎到!”
安伯嘿嘿笑着:“咱们这位张大捕快真是个浑身的猴性儿!像那蟠桃园看桃子的美猴王!”
张挺“哈哈”爽朗一笑:“安伯!俺的老安伯!您说俺老张‘美’,俺老张承认!可您说俺像只猴儿!俺可不答应!”说着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宽肩厚背,“安伯!您看,俺老张这哪里像猴儿嘛!”
安伯弯腰笑着:“嗯!确实不像个猴儿!更像是那偷袈裟的黑狗熊!”
安伯此话一出,屋内几人都笑得直不起腰。
张大人靠在椅背上,“也好!本官看,就按张挺说的办,喝酒就喝酒!老安,你去安排。”
老安点头,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张县令也让张挺出去吃饭。
房内独剩下,他与萧暮云二人。
萧暮云目光落在张大人案头上的书信,“大人,可有对策了?”
张县令表情如常,右手按住那封信,盯着萧暮云的双眼:“暮云,此信你一定要亲手交予江城守备吕大人手里。”
萧暮云点了点头,接了信,“大人请放心。”
从张县令书房退出来,萧暮云就撞上了故意候在外面的张挺。
“头儿,咱大人是不是已有法子了?还故意支开俺,不让俺老张知道!”张挺满脸不开心。
“你自己嘴巴没把门的,你自己不知道?”萧暮云斜了他一眼,反问道。
张挺立即缩了缩脖子,乖觉地闭了嘴。
“张挺,刚在大人书房里说的所有话,你都给我咽肚子里去,记住没?”
张挺用力点点头。“我知道,头儿,我没那么傻?”
萧暮云叹气道:“你啊!还有,今天李知州要把李胡一提走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水凤。她跟你一个急脾气,若知道了,我真不知道,她气头上来了,一时冲动不知做出什么蠢事来!”
张挺苦着一张脸,“头儿,别说水凤妹子,俺老张听见这事都不开心哩!你都不知道安慰我?心里就只惦记着水凤妹子?”
萧暮云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张挺,你就不能跟王坚学习学习稳重?”
张挺呲牙笑道:“王坚那家伙现在正跟老和尚们一起吃斋饭呢!他确实稳重!”
“滚过去吃饭去!”萧暮云气得一脚踢在张挺小腿上,刚想再来一脚,张挺跳着脚躲开,嗤笑着:“吃什么?老张满鼻子都是马粪味儿!”
石水凤悠悠地睡了一小觉,发现身旁的彩玲早就不在。
听见窗户有乌鸦叫声,她缓缓起身,右手心的伤口仍在火辣辣地疼,脱臼的胳膊微微发胀的肿,还不太能用上力气。
石水凤轻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果然一只小乌鸦蹦跶着上了窗台。
乌鸦脚上系着个字条。石水凤将乌鸦捧在手心,放在桌上,那乌鸦等不及了,使劲儿甩下爪子上的字条,专心对付起那盘子里的红石榴果。
石水凤刚展开那张字条,鸦十三那懒散傲慢的欠揍语气便扑面而来——“我的小乌鸦啊~怎么才两天没见,你就缺胳膊短腿的了?啧啧啧~真是惨啊~今晚上,我过来看看你的惨样~让我开心开心~哼~!”
石水凤正看得来气,这时,突然,身后门被推开,原来是彩玲。
她一脚踏进来,警惕地左顾右看了下,才走进来,忙合上房门,走到石水凤身旁,悄声道:“小姐,你猜猜,我刚打听到了什么?”
晚上,衙门后宅里一片灯火通明。
张县令命安伯在屋内摆了一桌酒席,院子里又摆几桌。
本来安伯带几个衙役去市场采买,没想到被盛水塘的人发现,直接被石老爹拦回来,派何九叔送来好多新鲜海产和瓜果菜蔬。
张县令坚持必须要付账,不然绝对不收,石老爹无法,只得收了钱。张县令看出,石老爹的好意,只收了进价,所以,张大人心里头打定主意要多留石水凤在衙门里多休养几日,也好还了石老爹这人情。
原本张县令也邀请石老爹过来一起热闹,不巧赶上石老爹塘里有事,就没赶过来。石水岚不放心石水凤,倒是带了刘敏儿、刘美娥来探望。
房内,李知州与张县令坐一桌。房外面支了几个桌子,坐满了虎贲营的护卫们,衙门的捕快衙役们,石水凤等几个女眷坐在另一桌。
酒席没开始多一会儿,萧暮云送信归来,见张大人正在屋内陪李知州不便去打扰,看见张挺、王坚他们都坐在外,于是也搬来把椅子到张挺身边,要与他们挤一挤。
张挺与王坚使了个眼色,二人愣是分寸不动。“哎呀!头儿!你回来太晚了!咱们这桌可都坐满了!要不你去那边坐去!”
其他捕快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咱们这桌满了!没位置了!”
萧暮云望了一眼石水凤那边,十分不自在地别过脸。石水凤也听见了这边的话语,正闷头用筷子戳着食碟里的鱼肉,眼看那鱼肉都快被她戳成鱼糜了。
石水岚、刘敏儿、刘美娥三人都看了看石水凤,又看了看萧暮云,似乎又感觉出来了什么。
萧暮云脸色微窘,拉住张挺的衣袖道:“你老小子!又胡说什么?要去,你跟王坚也陪我一起!”
石水凤突然站起身,接茬道:“张大哥!王大哥!你们不是要与我拜把子吗?怎么不过来与我喝两杯?到底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妹子?”
张挺、王坚愣了下,到底是自己挖坑自己埋。人家二人“男女双打”起来,老张和老王一个都别想跑。
无法,只得跟着萧暮云一同过来,张挺也是个不省事的,临走还把唐仵作也拉着一起过来石水凤这边坐。
落座时,张挺和王坚一个劲儿地把萧暮云往中间位置上挤,待萧暮云坐定了,这才发现自己好巧不巧地坐在了石水凤的正对面,二人皆不自然地低下头,
张挺、王坚乐得看热闹,石水岚等三女摸不清状况也都闷头吃饭。
唯有唐仵作一笑,端起酒碗,“哎?怎么回事?不是说拜把子喝酒吗?张挺、王坚你二人怎么都没动静了?这酒到底喝不喝呀?”
石水凤满上酒碗,率先接话:“来!张大哥!王大哥!咱们先干了这碗,小妹多谢二位大哥长久以来的照顾,能与二位相识,实是水凤此生荣幸!”
张挺仰头一口气喝光了碗中酒,王坚也紧随其后。
石水凤拿着酒碗刚要喝,手里的酒碗忽被一只大手一把夺过,萧暮云皱眉道:“你又胡闹,刚接伤的胳膊,手上伤口还未好,怎么能喝酒?”
说着看向张挺、王坚二人,“这酒我替喝了!”满满一杯酒萧暮云仰头就干了。
石水岚噗嗤笑出来,“水凤,你今日这酒是喝不成了。”
石水凤不满道:“萧大哥,我身上的伤没什么大事,我能喝!”
张挺与王坚二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咱们水凤妹子能喝!来!再满上一碗!”
“就是!就是!我说头儿今个儿水凤妹子开心,你就让她喝!”
萧暮云这边眼珠子使劲儿瞪着二人,那二人硬是假装看不见,起哄拱火着看着石水凤又端起满满一碗。
石水凤心里头也是叫着劲。
凭什么不让我喝酒啊?又当众体替我喝?萧暮云,你这么做合适么?
石水凤心里叫着劲,拿回自己的酒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嘴唇刚贴上酒碗边沿,就又被萧暮云抢走,一仰头喝了。
张挺、王坚可不管,萧暮云越是拦着,他俩就越是起哄,他们越起哄,石水凤就越是起劲儿,就这么着,石水凤酒碗里的酒全都进了萧暮云的肚子里。
唐仵作坐在慢慢品着小酒,一旁笑着不搭腔,就这么看着张挺、王坚憋着主意劝酒,石水凤拧着脾气倒酒,而萧暮云一碗碗不间断地替石水凤挡酒。
满桌子的人,唯独萧暮云一个自个儿猛劲儿灌酒的“大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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