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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汉之所以叫秦二壮出来,其实是有些打怵见夏氏,秦二壮娶亲时,家中藏拙,谎称没有银钱,定礼比不得顾氏,也因为这事惹得总甲夏立言大怒,直言不做儿女亲家。
若非夏氏坚持要嫁,又有夏杨支持,这桩婚事怕是不成的。
家中两个儿媳都不好惹,所以秦老汉找儿子们谈事都是私底下来说。
“我听你娘说今个儿夏氏还打了你大嫂,不过是孩子闹着玩,村里几时没有这样的事?怎地还动了手呢?”秦老汉低声道,“这岂不是让村里人笑话,丢了祖宗脸面?”
秦二壮听得此话,面色玩味又带了几丝愤怒,“爹只听得娘说夏氏打了大嫂,怎地不知道大嫂说了什么?”
说罢抬头目视秦老汉,赤红着眼睛颤声道,“不求爹多可怜志哥儿,总是要一碗水端平的好,难道祖宗也是偏袒的人?”
秦老汉听了秦二壮的话,老脸一红,有心描补一二,却说不出口,只得一声长叹。
父子二人正相对无言,却自身后得传来一声怒骂,“好你个秦二壮,瞎了你的狗眼,自家嫂嫂被人欺辱,尚不能保,如此不孝不悌,何来的兄弟情义?”
随着骂声慢慢走来一人,一身书生打扮,头戴儒巾,白净的脸皮,颌下留着短须,身穿青色直缀,脚蹬皂靴,原来是秦大郎,端是一副好面貌。
秦大郎走到近前,抬手指着秦二壮便是怒声骂道:“你个憨货,你嫂嫂哪里有说错?不过是个痴儿,谁家养得到七八岁?多半是掐死扔到哭儿岗,如今不过是推了一把,居然还打了你嫂嫂?”秦大郎越说越气,顾不得文人体面,上前对着秦二壮就是一拳。
又是骂道,“爹娘早就说过一个痴儿掐死算了,你这么多侄子过继哪个给你不行?非要养着”,秦大郎声喝骂,却不曾注意秦二壮脸色变了。
秦二壮挨了一拳,倒退一步,听了秦大郎这番话,先是瞪了秦老汉一眼,又是攒起拳头照着秦大郎的脸上就是一拳。
只打的秦大郎嘴鼻出血,红的、黄的、紫的,如同开了酱料铺,紧跟着又是抬臂想着再给一拳。
却不防被秦三郎抱住身子,“二哥,二哥,别生气,大哥说的都是气话”。
秦大郎是个文士,哪里经得住秦二壮的拳头,捂着鼻子蹲在地上不停叫唤,哀哀道痛。
秦老汉气的嘴角直抽抽,扶着墙,脱了草鞋便朝秦二壮抽去,边打边是骂道,“我打死你这个畜生,你哥哥教你,你还打他,不知他自来体弱,若是伤了身子,看我不打死你”。
秦二壮也不躲,只是攥着双拳怒瞪秦老汉,秦三郎见状忙是松开双臂,又去拉他老爹。
嬉笑道,“爹,爹,你也别生气,二哥自来就是个混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尊者大哥,如今怕是气狠了,爹可别打坏了”,说着话便拉开了秦老汉,拉扯间不经意地踩了秦大郎一脚,又是惹得秦大郎哀嚎。
秦老汉见状又是追着秦三郎打,秦三郎自不会想秦二壮一样,转身边跑,还笑道,“爹,爹,别再伤着大哥,那可是咱家的金疙瘩,万一再有个不小心......”
秦老汉见撵不上他,便住了脚,气的骂道,“二个憨货,不知道你大哥给咱家省了多少杂税?见天的攀扯,我真是生了两个畜生”。
秦李氏站在门前直瞪眼。
家里正是骂骂嚷嚷,门外却传来喊声,“秦老汉,秦老汉可在家?”声音宏亮,旋尔又是转低,“娘的,青天白日关个门作甚”。
秦老汉听见声音,眉头皱起,恨恨的看了秦二壮一眼,又是看了披屋一眼,对着秦三郎喝骂道,“你耳聋了?听不见喊门声?快去开门”。
秦三郎忙是去开门,进来一位四旬年纪汉子,头上歪戴着瓦楞帽,身上穿着青布衣服,像是染了油一般,污迹斑斑,一手提着赶驴的鞭子,一手托着荷叶,里面包着几块豆腐。
秦三郎忙是施礼道,“夏老爹来了,快进”。
“原是三郎,我那侄婿可在?”汉子正是十里总甲夏立言,见秦三郎点头,边走边说,“来一回也不好空手,寻了几块豆腐,给你家添个菜,省得说我侄女下不出蛋”。
秦三郎自然不敢接话,笑着伸手接过,又是引着夏立言往正房走去。
行不过几步便见秦老汉,见他强笑张脸,不禁心中有些腻味,说话便是不客气,“怎地?见了亲家不高兴?拉着张驴脸给谁看?”
秦老汉面色更是不好,可也只能堆笑,拱手道,“哪里敢给亲家脸色,下地的时候伤了腰,一动就疼”。
夏总甲脸色稍缓,“那亲家可得好好养着,等我去县里找李屠户给你要些筒子骨来”。
秦老汉忙是道谢,便和夏总甲一起进了正房,等双方坐定,秦李氏上了苦丁茶,夏总甲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秦老汉心中有事,心下惴惴不安,带了几分小心问道,“不知道亲家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夏总甲放下粗碗,摸了把胡子道,“还能为甚?还不是为了那不成器的侄婿,拴在地里能刨得几文?”
不待秦老汉说话,嘴角的胡子翘起,脸上带着得意,呲着大黄牙继续说道,“如今我那侄子得大老爷看重,拔了正差,他又向大老爷举荐侄婿,老爷看重,便许了个有缺后补的杂役”。
秦老汉闻听此言,脸上显出喜色,忙是起身施礼道,“感谢亲家的大恩大德,我这便让二郎来给亲家磕头”,说着便让秦三郎去喊秦二壮。
又是朝房内喊道,“死老婆子,来了亲家还不快杀了鸡来做午食,弄桌子好菜来”。
夏总甲抹了把胡须,粗声道,“再打些清酒来,今日口淡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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