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暗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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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精灵的历史莉莉丝在《创世纪》里读到过。

暗精灵是黑暗神最宠爱的黑暗生物，他们勇敢无畏，机智灵巧，有着宝石一样坚韧的内在，晚香昙花一样雅丽的外在。在他们最繁荣的时期，族中的王甚至能到神殿内部侍奉在黑暗神左右。

但三百年前的一天，暗精灵的王突然在临死前说出“我们必须保护巨龙”这种让诸神愤怒的话。从那天开始，神明撤走了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神赐，虽然暗精灵们一直没有遵循王的忠告——他们认为那只是他死前迷糊瞎讲的东西，但神明们却从未原谅过暗精灵。

失去赐福的暗精灵不再是原来的暗精灵。

他们的祭坛被海水淹没，他们的族人死在疾病与贫穷中，他们守着越来越小的领土，对神明的信奉与虔诚却丝毫不减。

他们太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魔月的血色在迅速消退，穆恩右手的黑雾也已经攀到了手腕上。

“啊，啊…小龙你真调皮，让我花了好些时候才找到。”穆恩无精打采地走到了一颗古老巨大的树木下。

穆恩看看头顶的月亮，撇撇嘴，手腕上的黑雾瞬间冲上他整条手臂。

“小龙，是你救了圣骑士，对吧？”说着就像老头一样靠着背后的树干坐了下来。

他能看到生命之火。

不同颜色的，或热烈或微弱的火焰，代表了一个人现存的生命力。

火苗烧的弱，不代表会一直弱下去；

火苗烧的旺，也不见得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迅速熄灭。

他在圣骑士身上看到了烈火变小火苗的惊人景象，没想到也能在自已身上看见。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不过解决方法就在他手里。

“帮帮我吧小龙，你怎么救活圣骑士的？”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手臂里正用后蹄抓耳朵的幼龙。

幼龙“夸拉夸拉”甩完耳朵，立刻四肢并用扒拉他的衣兜。

……它要黑色的石头。

“好吧，你治好我我就给你。”他拿出来，不给小龙，在它面前晃了一下就变没了。小龙立刻蔫了下去。

“现在给你你跑了怎么办，你是头聪明的小龙，放心，救了我早晚是

莉莉丝转了几圈，爬到了他的右手处，气势汹汹地咬了下去。

星星点点的水晶权杖照亮了不远处的森林。

领头的卫兵带着小队，后面跟着一个魔法师，他们是乔纳森家族的家兵，奉家主麦特的命令来活捉残忍杀害了罗伯特老爷的凶手。

从花园里的记录水晶球上来看，应该是一个人类，一个精灵，以及一条幼龙。

“罗伯特是个只会玩女人看漂亮男人的没用蛀虫，他活着就是为了让我们乔纳森蒙受羞辱的，感谢战神赐予他强大的祝福，让他自大到不在房间里放置守护法阵，也感谢诸位故去的乔纳森先人们，你们留下的巨额遗产把这家伙养成了一个没用的废人……感谢神，感谢先祖，你们让我成为了家族唯一拿得出手的继承人，不论父亲怎么偏爱他，现在也没他奶奶的事了。财产，财产都是我的了……”

魔法师不敢说自已在罗伯特老爷的房间里听到了什么。

像水牛一样身躯比旁人庞大许多的麦特老爷，跪在弟弟支离破碎的尸体旁低头祷告。魔法师无意听到这些，但他的耳朵确实比常人灵敏许多。

当他敲门入内时，麦特老爷还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一定要把杀害我亲爱弟弟的凶手立刻处死，明白了吗？”

可当魔法师说了里面除了精灵，还有带着幼龙的人类时，麦特老爷就转变了口风：“哦……龙，那可得小心处理，龙留下，其他的事你看着办吧！”

龙可是很值钱的。魔法师知道老爷的意思。

他刚才在森林听到了动物的嚎叫声，他对月神发誓，他住在这附近的三十多年了，这一定不是原住生物能发出的声响。

魔法师指挥士兵往声源的方向前进。

黑雾依然很烫嘴，莉莉丝滚在地上浑身抽抽，时不时扯着嗓了嚎两声。

穆恩手上的黑雾比圣骑士身上的还要多，他记得当时只有一小点黑雾钻进了穆恩的指甲里，现在却像繁殖似的多了许多出来。

莉莉丝啃了一段时间，但黑雾并没有减少多少。

这玩意儿确实在变多，他现在很确定。也许和魔导士耽误了好些日了有关系。

现在没空想那些，他觉得穆恩脸色越来越白，他的

但格伦是个普通的神使，他没有那么大的法力压制黑雾。

黑雾已经涌到了穆恩的胸口处，张牙舞爪地往他身体其余部分探着。

莉莉丝跳过去先处理那些溢出来的黑雾，得了狂犬病似的不管不顾地一阵疯咬，穆恩没见过小龙这么疯的一面，虚弱地笑：“厉害厉害，圣骑士可能真是你爸爸也说不定。”

莉莉丝顾不上理他，他觉得以他现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魔月消失前处理掉这些。

穆恩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并没有催促莉莉丝或做其他的事情。

魔法师和守卫来时，看到了一条疯疯癫癫上蹿下跳的黑色幼龙，以及一个面色苍白，说不上好看还是平庸的年轻人。

“就是你杀害了罗伯特老爷？”魔法师拄着水晶球法杖来到穆恩不远处。

“不是我，是亡灵。”

“哦？我不信！”

“爱信不信。”

“……什么！？花园的水晶球上可有你的身影！”

“那又怎样。”

“可恶的家伙！”魔法师摇动法杖，一个大火球噼里啪啦砸了过去。

穆恩抬起左手，同等大小的冰球凭空迎上，两方相碰，空气里冒出大量水蒸气。

“这是森林，不要玩火。”眼里多了寒霜一样的冷意。魔法师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又欲盖弥彰地上前了两步。

因为使用了法术，黑雾已经爬满了穆恩的胸膛。

莉莉丝跳到他肩头扯动他的衣服，示意他先逃跑，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清理黑雾。

月亮已经越发皎洁，穆恩摇摇头，侧头讲悄悄话似的对大眼睛小龙说：“我走不动啦。”灰色的发梢擦过莉莉丝的鳞片，里面银色的眼睛像一汪明月下的湖泊，他呼出的热气让莉莉丝本能地炸了下鳞，但随即他就被即将飘向对方下巴的黑雾吸引，嘴一张咬在了那截光滑的下巴上。

穆恩：“……”不疼，就是口水多。

“把你怀里吃人的龙交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魔法师也看见了穆恩身上的黑雾，对魔法的敏感让他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上面充满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力量。

“你想要

魔法师握紧了水晶魔杖。

“自已来拿啊。”

这笑容很纯粹。

魔法师却总觉得里面满含鄙夷，他往后退了几步，卫兵们也跟着后退，这是法师大人要释放大法术的预备姿势。

莉莉丝见穆恩又抬起了左手，只能加速啃黑雾，但就算他能忍着疼痛一路啃下去，这黑雾的增长速度也过快了。更别提黑雾还会躲着藏着，时不时攻击莉莉丝的眼睛让他暂时失去战力。

红色的巨大火球在法杖顶端凝结，窜出的火苗烧起了四周的树叶，黑白烟一齐冒起来，焦枯的味道瞬间浓重，森林一隅被火光照的通红。

麦特伯爵根本不在乎这片森林，他只是要这片地，如果“不小心”把这里烧个精光，让暗精灵葬身火海，再让光精灵的地盘一同遭殃，那简直就是太好了。

魔法师在乔纳森家族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穆恩抬起了手。

他不用像魔法师那样吟唱咒语摇动法杖，空中就出现了巨大的冰球，瞬间大过魔法师的火球，落在了魔法师和卫兵头顶。

一群人瞬间变成了冰冻人，只有魔法师逃过了半截，火球为他抵消了一部分伤害，他只有下半身被冻住了。

“说了不要玩火。”穆恩咕哝着喘了几口气，黑雾爬上他半张脸，诡异邪魅。

“不、不要杀我！不是我想用火球术的，是魔月的关系，我所有的法术都会变成火球术！”

穆恩不顾小龙的阻挠又施展了一个冰冻术，让那个聒噪的魔法师闭上了嘴。

死前想要个安静点的环境不过分吧。

手心突然被拱了两下。

略微涣散的目光聚焦了片刻。

小龙对着他转了圈，向外跑了几步。

穆恩有点累，他刚才说了他走不动，小龙应该听懂了的。

小龙见他不动，也没有回来的样了，它又往远处跑了几步，又看看他，那眼神很坚定好像在告诉他什么。

它突然扭头飞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是在告别吗？

穆恩摸了摸下巴，小小的牙印早就消失了，小奶龙的牙一点也不锋利。

他想叫住小龙，那颗黑色的石头还没来得及给它。

不过也没什么。

石头重新出现在他左手心，他攥在手里。

小龙如果记起来，回来的时候会看到的。

就这样吧。

他觉得魔法的力量在逐渐消失。

黑夜与黑雾一起吞噬了他。

树上的绿眼乌鸦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