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白胡子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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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口又匆匆来了两个人，他们一身短衣打扮，身后还拉着一辆平板车。

两人走到其中一个衙役面前躬身说道：“大人，这是正觉寺胡同的那个，加上这一个，南居贤坊总共就这么两个。”

衙役掀开平板车上的草垫，方达这才看到，平板车上还有一具尸体，衣着要比趴在雪堆的这个还要破烂，应该是一个乞丐。

“你们把这个抬车上去，别忘了，把那空车也拉着！”衙役指着墙边的一个空车吩咐完，转身看着那个坊长说道：

“张坊长，我们俩就回衙门了，上面刚传下话来，说咱们这个坊，特别重要，还希望张坊长能够组织人手，把各个胡同里的积雪全都清出来。”

说完，衙役便准备和自己的同伴离开。

“你们要把他们抬到哪儿去啊？”方达看着两个准备上手抬尸体的人问道。

其实方达心里清楚，这些人最终肯定是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了，甚至连那草席都会被拿回来，但不知为何，还是问了出来，果真如方达所想的一样，两个抬尸体的汉子愣了一下，其中一个不耐烦的说道：

“还能抬起哪儿啊，城东野山上！”

这时，刚才吩咐那两个汉子干活的衙役转过头来，看着方达，毫不客气的说道：“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方达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好歹是个人，总得讲究入土为安啊！”

虽然方达爱钱如命，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拿出几两银子，棺材不指望，总要有个坑吧，但那想法也是一瞬而逝，即使拿出了银子，也不见得有人会给底层的流民埋葬，如果不是在京城，甚至连收尸的人也不会有。

方达也不会圣母到白白拿出银子，去喂这些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

听到这话，先前那个白胡子老人终于抬起了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方达。

而衙役却是变了脸色，走到方达面前，拿着手里的棒子指着方达，冷声喝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善人，阻挠府衙办差可是重罪！”

看着衙役嚣张跋扈的样子，方达肚子里还是冒出了火，立马把手伸进怀里，就要拿出锦衣卫的腰牌，砸在这帮衙役的脸上。

他从未想过仗势欺人，也没有想过靠着锦衣卫的身份胡作非为，但是人总有超过忍耐极限的时候，况且他们锦衣卫也有监察京城诸事的权利。

另一个衙役见到方达的动作，连忙拿着棍子走到自己的同伴面前，看着方达喝道：“光天化日，你还想殴打朝廷官员不成！”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这位先生也是好意。”

那位坊长见事不对，连忙走到方达面前笑呵呵的说着，他虽然不知道方达的身份，但昨天可是汇通商行的大掌柜亲自把他请到商行，还嘱咐他要帮衬一二，即使再事不关己，这时也要站出来说句话，将来好在那位聂掌柜心里留个好印象。

他指着远处的一所宅院再次开口：“这位公子就住在14号院，是我们坊新的市民。”

两个衙役闻言对视一眼，看看坊长，又看了看方达，这才把手放下来，露出了笑模样，走到方达面前小声的说道：“这位公子你看，我们兵马司本来人手就少！”

说着，他指着正在抬尸体的两个短衣汉子说道：“他们两个还是我们衙门自己花钱雇来的力巴，咱们东城这几个坊市，虽然人不多，那也有好几万张嘴啊，更何况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流民乞丐，全都挤了进来，这每天饿死的，冻死的一车都装不下。”

说完，便转身和自己的同伴走了。

剩下一脸纳闷的方达还站在原地，他的锦衣卫腰牌都没拿出来，不知道这两个衙役怎么忽然转变了态度。

“你这是今天就要搬过来？”

正在方达走神的时候，张坊长在一旁突然笑着开口。

方达回过神来，点头说着：“嗯，今天就搬过来了！”

张坊长忽然叹了一口气。

“这年头能吃饱，不受冻就已经是幸事了，死的只是一个乞丐流民而已，你干嘛为了他们和衙门里的差爷过不去呢，你刚搬到内城，可能还不知道，这内城有三类人是不能招惹的，一是权贵子弟，二是地痞流氓，这最后一类人就是衙门里做事的差爷们。

士农工商，哪怕是再有钱的商人，也万万不可招惹衙门里的人！”

听完坊长的话，方达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坊长说的话是为了他好，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人可以分三六九等，但生命本身是平等的，不平等的只是灵魂而已。”

张坊长只是微微点头，没在理会方达，而是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大家刚才都听到了，所有的住户，把自家门前的雪清扫干净，全都运到胡同口，待会儿有人过来拉走……”

待人群散后，那个白胡子老人却慢慢走到方达面前，爽朗的笑着说道：“哈哈哈，好一个生命是平等的，不平等的只是灵魂，细细想来，别有一番味道。”

那老人捋了捋自己下巴上并不太密的胡须再次开口：“公子简短的两句话，却道出了生命的意义，让人钦佩，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方达一脸古怪的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儿，心里想着：

“没大病吧，这个老爷爷，还生命的意义，那可是多少哲学家都没想明白的事情，让你给想明白了……”

方达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想到那俩姑娘还在车上挨着冻呢，便不耐烦的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锦衣卫玉佩。

“锦衣卫衙门的人！”

说完便对马车上的车夫招了招手，等待已久的车夫见状连忙赶着马儿，向方达驶来。

白胡子老人见到方达手上的令牌，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原来是姜公的人，不过这位公子，以你的眼界，不该成为那盛名狼藉的锦衣卫，应该考取功名，将来站在朝堂之上，做一个名扬四海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