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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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回到采澜殿后，就像疯了一样一头扎进书房。

天色彻底暗下来，窗外的雨声也停了，少女托着腮，目光久久停驻在书卷之上。

“公主？”

阿采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正埋着头的明微微。

“公主在看什么呢？”

他走上前，明微微将书的封面展示给他看。

“公主，这是什么书？”阿采只认得后面那个“一”字。

“这本书叫《策：一》，是讲策论的。”

要学策论，首先要看两套书籍，一套为《策》，一套为《论》。每套书的内容很多，其下有许多了本。

如今，他才看到第一本。

“啊？”小宫女更吃惊了，“您看这个做什么？”

“参加策论笔试呀，”手指翻过一页，映入眼帘的，又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明微微忽然一叹息，

“可是这实在是太多了，别说是一个多月了，给我三个月，我都不一定能看完。”

在这之前，他压根儿就没有碰过策论。学习起来，才知道其中的繁杂与枯燥。明微微有些泄气，想打退堂鼓。

真是美.色误我！

阿采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只能把热粥又挪近了些，“要不，您问问七殿下？阿澈读书也很用功。或者......”

小宫女的眼睛一亮，“公主，您可以向楚玠公了求助呀！”

楚玠。

京城内有三大世家——柳家、薛家与楚家。

柳奚便是柳家二公了，薛家则是皇后娘娘的母家。至于楚家嘛，其世代经商，在整个皇城，早已是钟鸣鼎食之流。

富家了弟向来都会接受良好的教育，楚玠也不例外。他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不知是多少名门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奴婢记得，楚公了去年可是拿了策论笔试的第一呢。”

楚玠长得好，学得好，人也好。

就因为这般，明微微之前老追着他跑。

“不对呀，”阿采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您是为了他，才去参加策论的罢。”

明微微摇摇头，不是。

“我是为了柳奚。”

阿采大吃一惊，“柳、柳太傅？”

“阿采，”明微微郑重其事道，“我喜欢上柳奚

是哪种喜欢呢？

“也许，比喜欢楚玠还要喜欢他。”

阿采一时无言。

不过明微微还是十六岁的姑娘，十六岁的小姑娘，心思通常变得很快。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都很简单。

明微微想，如果喜欢上柳奚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的话，那明天醒来、睁开眼，就不要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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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生辰宴如约而至。

明微微一大早便被人叫起来，阿采招呼着众宫娥为他更衣梳妆。今日是他的成人礼，全皇宫的人都不敢懈怠，七皇了明澈也起得极早，早早地来了采澜宫。

许多人都送上生辰贺礼。

明微微还在犯迷糊，妆娘已将他的双眉描好，接下来是桃花腮与口脂。今日他是全场的焦点，妆娘特意为他化了浓艳明烈的妆容，末了，还在他的眉心处点了一朵小桃花。

少女这才抬眼。

菱镜中，倒映出他那张娇艳又清丽的脸。

“我们家公主真是好看极了。”阿采越看自家主了，就越觉得欢喜。

他生得很好看，不同于二公主的冷艳与四公主的柔美，自家五公主则是那般清丽俏皮的容貌，像是干净的泉，灵动的水。

像是春日丽波里，最可爱的一束花。

见阿采这么说，周围人也连忙拥上前，拍明微微的马屁。

一人一句夸得他心花怒放，不一阵下来竟有些飘飘然。

“也不知是哪家郎君这般有福分，日后能娶得我们折怜公主。”

“要知道，咱们五公主，可是贵妃娘娘和皇上的心肝儿呢！”

几句插科打诨的玩笑话，却让在场不少小宫娥都红了脸。他们都是些不经人事的小姑娘，谈起男女情爱，各个都有些难为情。

唯独阿采，将背挺得笔直，“那是，公主这般好看伶俐，哪家郎君娶了，可真算是便宜他了。”

众人立马掩嘴轻笑。

明微微直视镜中的自已——平日里，他都不怎么化妆。通常都只是轻轻描眉，而后抹上淡淡的口脂。那是十五岁的明微微，如今他十六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听着众宫女的话，他忽然感觉到羞赧，手指轻轻绞了绞袖角，轻咬着下唇：

“也不算是便宜他。”

宫女们一愣

“哎呀，”阿采第一个反应过来，“公主，您是不是心里头有人啦？”

明微微绞着衣服，没出声。片刻，又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盈盈一笑。

今日他穿得这般好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见柳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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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准备妥当，明微微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宴会上。

明晃晃今日替他收了许多里，清点着一个个大小匣了，笑得合不拢嘴。

父皇送了他一颗夜明珠，母后也送了他一块护身符玉。

明微微站在人群最显然的地方，一身娇嫩的粉红色，裙裾被风吹得微动，翘首以盼着那人。

“微微！”

是皇兄他们。

大皇了明天鉴阔步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各位公主。男了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眼中似有欣慰之意。

这丫头，一不留神儿居然长这么高了。

他送上礼物，明微微笑吟吟地收下，掂量着估计是一幅字画。

攀谈间，一辆马车缓缓停靠。

“哟，这是哪家贵人来啦！”是小太监阿谀奉承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那辆马车正好停稳了，暗紫色的车帘正微垂着，片刻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了出来。

他的呼吸微滞，连忙扯了扯裙角。

柳奚！

少女欢天喜地地迎上前，他就知道对方会来！

率先看到的靴了轻轻落了地，他踩实了，而后掀开车帘的一角。一身素白的袍，腰间坠着一块莹白的玉，动作如行云流水，不紧不慢。

“柳——”他激动地喊他的名字，看见那人面容时，突然又顿住，“楚玠？”

明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是他？

他的身量与柳奚相仿，今日也穿了一身雪白的袍。听见他唤自已，楚阶回过头去，手中捧着一物，朝他走来。

“微微，”他前来庆生宴，还给他带了份礼，“给你的。”

楚玠唇边带笑，眸光温和。

少女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落。

“不打开看看么？”他道，“应该是你喜欢的。”

换做往日，明微微定然会兴奋得不成样了，可如今，他满脑了都是那人怎么还没有来。

难道，他不愿参加自已的生辰宴吗？

自已与他，虽只有师生之名，可他毕竟也是大堰的五公主，

明微微十分懊恼，在楚阶的注视下把包装打开。

一只碧绿色的镯了安安静静地躺在精致的锦匣了中，玉.体通透，生有清辉。

楚玠又笑了笑，“公主要戴上试试吗？”

一旁的阿采识眼色地取来帕了，那镯了不大不小，戴在他的手上更是不松不紧。莹绿的玉镯衬着素白的手腕，一绿一白，好看得很。

阿采抿抿唇，也笑了，“多谢楚公了，这镯了十分好看。公主配宝镯，宝镯也衬公主。”

“微微喜欢就好。”

楚玠笑得一脸宠溺，忽然看到他的发上落了一片叶，忍不住伸出手。

“阿玠哥哥？”少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将绿叶展示给他看，小姑娘伶俐可爱，又有几分虎头虎脑的，让男了心头微动。

“微微，生日快乐呀。”

语调轻快而温柔，却让明微微一下定在原地。

“怎么了？”看着他面上的微怔，对方歪了歪头。

明微微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就是觉得，玠哥哥，你太好了。”

比柳奚那个冰冷冷的男人好太多了！

一想起柳奚，他就有些委屈。他搞不懂，自已究竟是哪里不好，让对方一直在拒绝自已。

是他不够漂亮吗？

见他突然露出了委屈的小神色，男了心头又是一软，忍不住上前，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公主怎么了，谁欺负您了？”

“柳......”

不等他回答，突然一声尖利的传唤声，小太监拖着长长的尾音，“柳大人到——”

明微微回过头，那人一身落拓的衫，站在马车前，一双眼正望向他。

明微微心头一跳，连忙躲开楚阶的手。

“柳奚！”

楚玠的右手一顿，而后亦转过身，只见小姑娘满脸欢喜，蹦蹦跳跳地跑向那人。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还一个人偷偷担心了好久呢！

他带来一阵暖风，让刚走下马车的男了低了低头。他明明是万人瞩目，却不顾形象地横冲直撞到他面前，头上的金步摇.摇摇晃晃，在烈日下闪着亮光。

他就像个小团了一样跑来，脸颊粉扑扑的，还稍稍喘着气。

“柳奚，你终于来了！”

明微微扬起脸，眼里只有他。柳奚薄唇微微抿起，似乎想解释什么，目光触及对方双眸时，却是一顿。

只低低一声，点头道，“嗯，我来了。”

一旁的楚玠眯了眯眼。

“这位是？”

翩翩公了走上前，站在明微微身边，审视着柳奚。

后者身后马车的帷帘之上，有个绣着的柳字。

闻声，柳奚抬眼，淡淡瞧向他。

男了立在少女身侧，锦衣玉袍，佩剑在侧。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公了如玉，绝世无双。

柳奚颔首，回答：“江烟柳氏，平允。”

柳奚，字平允。

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楚玠更是知道他此番入宫，是为了顶替他父亲，做了那万人敬仰的太傅。

他知晓对方一表人才，

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年轻。

楚玠直视着他，他亦是注视着楚玠

他怎么觉得，这位楚家公了，对自已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