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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小禾姐,这是小姐赏给我过年的钱,我这二两都给你吧,我也没什么想买的东西……”

说话的是南珠。

她今年十三,跟她爹娘一样老实本分,不善争辩。

同在小姐院里伺候,我帮过她许多,她也诚心待我。

我想着妹妹病中青白的脸色,再看南珠红润有肉的小脸,心里忽地一酸。

“多谢你,南珠,小福若是治好了,我带她来给你道谢……”

南珠羞得直摆手。

其实,本不该是二两。

老爷升了官,夫人升了诰命。

今年的赏银应该是每人十两银子。

没想到街上冻死人了,夫人为了善名,带小姐去施粥。

小姐回到家才拿到赏银,就说要帮我们攒福气。

每人到手的银子都被扣了八两!

我不知她想如何帮着攒福气,只知道我的小福还差五两银子,就能去找更好的大夫开药了。

我和南珠的赏钱加起来,还差一两。

我脚步沉重。

想起娘前些年得过夫人的赏。

她托翠婶帮我存着的,也不知道这几年用掉没有。

翠婶开门,低垂眉眼说:“没了。”

娘听说我找过翠婶,沉默一会苦笑着说:“都是苦命人……禾儿,别再去找她了。”

我满大街求着掌柜们让我打零工,妄想能凑齐那一两。

终于有个卖卤肉的街坊看我可怜,愿意先借我钱。

我背着妹妹冲到医馆!

诊费是够的。

却因道路结冰,耽误了药材运到京城,城里的药材几乎都涨价了……

“不治就出去吧,别挡着路!”

不是说医者仁心么?

医馆学徒追上来偷偷跟我说:

“你妹妹是胎里带的弱症,要让她吃饱穿暖,别起烧,再吃点补身的东西,你耐心等半个月,药材价格能下去一些。”

他叹着气,塞给我半块芝麻饼,是温热的。

原来医者仁心也是看人的,到了一定岁数,仁字就被吃掉了。

在家门口遇到我爹,喝得醉醺醺,见我就骂。

我只当狗在叫,把妹妹背进屋里,蘸着菜汤把饼子喂给她。

“姐姐,不哭。”

小福吃力地给我擦眼泪。

我还在想办法。

什么东西既能补身,又恰好是我们能弄到的呢?

9

我想起小姐每日里吃的参汤。

人参掉下来的零零碎碎都是不要的,会被煮汤的张家婶婶包回去,炖给自家人吃。

我求婶婶让几根细小的参须给我。

张家婶婶占着熬汤的便利,经常谎报损失,偷拿过许多好食材。

一点参须,她应该不放在眼里。

我找到她时,她捧着锅里剩的鹿肉汤吃得酣畅,潮红的脸上嵌着一双冷冰冰的三角眼。

“想都别想!那是你配吃的东西吗?”

我很想举报她偷盗食材。

也知道那样没用。

因为她煲汤的技艺是府里独一份,她忙起来从不让别人进厨房,谁想偷学都学不来的。

没人能替代她。

没人会赶走她。

于是,我挑了周围人最多的时候,上去求小姐赏两根参须。

伺候她这么久,我知道她是怎样伪善自私的人。

小姐最在乎体面。

要是拒绝一个为了病弱妹妹而拼命磕头的丫鬟,对她来说很不体面。

我装作对她的关怀感激涕零。

在张家婶婶想要吃人的眼神里,我顺利拿到参须,攥在手里就往外跑。

路上被张家婶婶的小儿子拦住。

“哎,你藏的什么好东西,是不是偷了主子的钱?”

“这是小姐送给我小妹的,不值什么钱。”我警惕地说。

这小子不讲理。

有他娘偷去的各种补品养着,他才十岁就比别人十五六岁还要壮实,怪笑着冲上来掰开我的手。

我拼命反抗。

指骨可能裂了,参须也没保住。

“就这破玩意儿,也值当你护着眼珠子似的,女人就是没见识……”

他鄙夷地把小纸包抛给同伴。

我抢到头破血流。

忽然看见小姐向花园走去。

我激动地大叫,央求她为我做主。

即便不看在相伴的情分,至少看在我是她的奴才,别人打了我就是打了她的脸面。

拜托了,把参须还给我!

小福还等着它续命呐!

10

然而小姐只是皱眉看着。

她嫌我穿得单薄破旧,嫌我脏兮兮的,不顾男女大防跟他们扭打在一起,毫无体面可言。

她劝我认命,让我跟她学着不争不抢。

我惊异地反驳:“我若不抢,妹妹就活不下去了!”

我爹和账房是发小,月钱从来等不到我去拿,就被他支走了。

这些年,养着娘和弟弟妹妹的钱,都是我压迫自己的时间和体力,帮着其他人做活赚来的。

小姐分明知道这些。

她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像清高脱俗的仙子。

我被打到耳鸣,有点听不清她前面说了什么,只听见最后一句——

“……是老天爷想接她走,你看开些吧。”

凭什么呢?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小福那么乖,那么好。

大夫都说只要好好养着,她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跑跳,她能活好几十年!

小姐让我起来。

我跪在地上,身子哪里都痛,没有力气动。

娘说我小时候最好面子,自从进了萧府,我就再也管不了面子这种东西了。

果然,在大户人家,命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小姐骂我冥顽不灵,转身去赏梅花。

南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给我擦拭脸上的血。

我乖乖任她摆弄,只说了一句:“穷人就该命贱吗?”

南珠哭得厉害,一直摇头,劝我振作些。

我当然要振作。

我蹲在附近看几个男孩玩耍。

他们打我时笑得张狂,这次却被我盯怕了。

一个人把踩断的、沾着雪水和污泥的参须递给我。

“拿去给你妹吃吧。”

11

我洗了又洗,煮水给小福喝。

摸到她额头发烫的时候,我心里一突,不好!

医馆的学徒说过,不能让她起热!

一开始,她还睁开眼对我甜甜地笑。

后来越来越睁不动了。

我抱着她,求她再撑几天。

她半合着眼皮对我点头。

“姐,小福没事,我吓你呢……”

我动了那笔存着买药的银子,先跟医馆买三天的量。

学徒认出我,摇了好几次头。

他大概觉得很不划算。

明明很快就有更便宜的药,我拿着够买好多药的钱,只管这眼前的三天。

可是再不吃药,小福恐怕撑不下去。

三天后的银子从哪里来,我已经想好了。

我会去跟爹要我之前的月钱。

他若给不出来,我就用菜刀砍断他的脖子。

祖父和祖母也不能放过。

直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才真正醒悟:

要想让娘在家里过得舒服一点,忍让是没有用的。

再多的月钱也不够喂饱他肚子里的酒虫。

除非他们三个都死了,搜出他们藏的银子,娘和弟弟妹妹才能有活路。

至于我自己。

我早就活累了。

这破世道已经逼疯了我,还想逼死我在乎的人。

那晚,回萧家上工之前,小福忽然勾住我的小拇指。

家里舍不得点油灯,我看不清她的脸,隐约摸到她在笑,头上的热度好像退了些。

“姐,我想再去看桃花,跟你一起,吃脆脆的桃子!”

“小福养好身体,明年让娘带你去看。”

“姐姐也去,哥哥也要去!”

我摸摸她汗湿的小脑袋,答应跟她一起去。

但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在哪里。

多半是在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吧。

12

小福的药吃到第二天。

我仿佛看到了转机。

大少爷带着一身酒气跌跌撞撞。

我本可以躲开,低头看见自己胸前已经半鼓。

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冒出来:

假如我成了大少爷的人,他出手阔绰,一定愿意给小福出钱买药!

所以我没躲,任由他撞上来。

我抱着脑袋喊疼,暗暗挺起上身。

他吓了一跳,看见我头上包着的布,扑哧笑开了。

“你这丫头,这么怕冷吗,还缠着头巾?”

我瞪他。

这明明是娘给我包扎的!

他忽然勾起我一缕头发放在鼻子底下,惊喜道:“好香!”

“有趣,有趣!别人都是皂角味,再就是油腻腻的花香,只有你是甜丝丝的。”

他想了想。

“小妹爱吃的糖馅儿芝麻小馒头,是不是?”

看,他多细心。

醉成这样,还能把小姐爱吃的点心一口气念出全名。

13

大少爷是庶长子,姨娘在夫人之前生下了他。

像他这样的人,能把主子们全都哄得眉开眼笑,让夫人只能把厌恶吞回肚子里。

他温柔多情,待谁都上心。

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自从皇上微服私访到萧家,夸了小姐,不止小姐专心朝着淡泊名利的方向狂奔,就连混不吝的大少爷也摆起谱了。

说什么君子端方,傲骨铮铮。

一次相遇不可能让这个醉鬼记住我。

我用自己不太聪明的脑子,临时想出一箩筐的好话来哄他高兴,盼着他给赏。

大少爷一向大方。

可他昨夜在青楼花光了银钱。

只扔给我一个浸染着脂粉香气的银镯。

镯子很细,雕的芙蓉花很精致。

我却很失望。

这镯子是典型的做工费高过材料费,交给金铺回炼是很亏的。

我带着它,去街上找当铺。

眼前跳出一个圆脸姑娘。

“你要当这个镯子?你可知道它是谁的镯子?”

14

我老实地说不知道。

但它现在是我的,是少爷赏给我的。

圆脸姑娘叫出了她的主子,是个极其好看的姐姐,似乎是这次选出的花魁。

花魁摇着香扇告诉我。

镯子内壁刻了她的名字。

萧公子醉起来难缠,她不得已把心爱之物给了出去,正打算托人讨回来。

所以镯子必须物归原主。

否则,她就去官府告我盗窃。

我心说晦气。

镯子没能换成实实在在的银子。

我白跟大少爷说了那些好话。

花魁把镯子戴回手上。

“姐姐比你大几岁,也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劝你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深宅大院不容我这等出身的人进去,更不能容忍自家的下人想爬床!你啊,可长点心吧。”

我被她说得脸颊发烫。

我的心思竟这么明显吗?

那么大少爷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大少爷不会回答我。

他还醉着呢。

府里却发生了一件和他有关的事。

听说姨娘去求老爷,老爷让夫人发卖了一个不安分的丫鬟,是在大少爷书房研墨的。

人牙子把那丫鬟送进青楼,跟花魁姐姐成了一家人。

我不寒而栗。

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

15

我给小姐折梅花插瓶。

两个小丫头在旁边嬉闹,要在梅枝上挂小像,说是可以驱邪魔,祈平安。

我画工不好,但是为了妹妹的病有起色,我会尽力画得更像她一点。

红纸刚刚裁开。

祖父托人通知我。

小福死了。

16

红纸变得斑驳,皱皱巴巴,不能再用了。

我没能见到妹妹最后一面。

弟弟说,祖父要扔妹妹去乱葬岗。

祖母只愿意出一张夏天没舍得丢掉的破草席。

娘许多年不做厨娘,没钱买棺材。

她开始接洗衣服的活。

虽然是冬天,总是不入土也是会臭的。

妹妹注定等不到娘买的棺材了。

尸体是用娘之前一个瘦长的衣物匣子装的,埋在山里。

其实是占了别人家的地。

所以必须悄悄埋,不能垒土堆,更不能立碑。

我记得那家的老翁很和善,临终前还想给他孙女买糖吃。

他应当不会介意旁边再多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孙女吧。

我剪了小福一缕头发,编成手绳随身带着。

娘的头发,我没舍得动。

她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全白了,人从河里捞上来,全身又湿又冰。

这次必须要打一口棺材。

他们不给。

我拿菜刀横在爹脖子上,逼他出了半口棺材钱。

剩下一半就靠我代姐妹们守夜、做活。

也有她们好心赠我的。

17

我存了拖坏人下地狱的心思。

做活的时候我就在想,哪些人算坏人?

欺负过我们的人太多了。

真要算起来,整个萧家只有坏人和被坏人欺负的可怜人。

可怜人要是有了钱,也可能翻身变成坏人。

我是怎么知道的?

是在我娘坟前,听了翠婶的忏悔。

翠婶骗了我。

娘让她藏的钱,说是给我攒的学费,是被翠婶用掉的。

我做烧火丫头的时候,多年不孕的翠婶有儿子了。

跟我妹妹一样瘦弱的小男孩,头大如斗,话都不会说。

“是姐对不住你,我拿你的钱给他治病,我以为能补上,谁让那绣庄来了新的绣娘,她做活比我漂亮,他们先是压我价,后来又说不要了……”

翠婶哭得喘不上气。

如果她知道一场病会带走我妹妹,还带走了我娘,也许,她会多犹豫一会。

然而终究是她的儿子更重要。

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已经骑在她背上,把她揍了一顿。

她没还手,哭着问我以后怎么打算。

记得翠婶每次见面都要叮嘱我,要好好长大,要做别人家的正头娘子,万万不能做妾。

我故意气她,强调萧家大少爷是多么好的公子,我入了大少爷的眼,要去做他的通房了!

不是那样的。

夫人生的嫡子病逝了,现在府里只有大少爷一个男丁。

他将来要么做官,要么为将。

他的女人不是谁都能做的。

就像当年大厨房的鸡丝不是谁都配吃。

除非夫人和姨娘都点了头,否则谁靠近他,就是跟萧家的未来作对。

轻则发卖,重则打死。

我还没报仇呢。

我不能死。

翠婶反应很大:“你怎么能去做通房?!那比妾还低啊!”

我专挑她心底扎。

“怎么不能做?大少爷生得俊朗,他有钱,不打女人,比我爹强多了,跟他睡觉我不吃亏,做他的通房再也不怕被扣月钱!”

翠婶愣住了。

她当着我娘的墓,叫得撕心裂肺。

“你怎么能这样想,小禾,你知道通房的日子多苦吗!”

她捋起袖子给我看层层叠叠的旧伤疤。

我这才知道。

翠婶是大户人家逃跑的通房丫头。

她挨过毒打,被灌过避孕的水银汤,喝过堕胎的红花,泡过大雪天的冰水。

实在受不住正头娘子的折磨,她跑了,成了牛大叔的妻。

本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没想到老天爷送来一个,她自然千疼万疼。

我妹妹走了。

翠婶的儿子还活着。

我忍不住嫉妒,冷眼瞧她。

“我不做通房,该怎么留住钱?怎么不被人欺负?我不但要赚钱,还要送阿力去读书,让他考状元呢!”

阿力是我弟弟。

我吹牛的。

因为阿力实在不是聪明的孩子,他一个字都不识。

18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

没多久,翠婶跟着牛叔搬家了。

临走托阿力带给我满满一筐手帕,都是她想卖却没卖掉的,抵我娘给她的银子。

阿力想沿街叫卖,我不让。

翠婶的手艺比前些年好多了。

图案老了些,刺绣是好看的。

我拿回府里卖。

绣庄愿意花一文钱收购,翠婶嫌低。

帕子被绣庄卖出去,往往要四文到七文。

现在我卖给丫鬟们一条十文,她们还觉得占了便宜。

每人至少要了两条。

剩的空箩筐都被买走了。

我呆坐在原地,忽然意识到,有时候,人脉比能力重要。

但是对于我这种没家世的穷丫头,我必须有能力,别人才愿意多看我一眼。

如果我不会烧火,就不会被炒菜婶婶带到小姐的小厨房;

如果我不会做小兔子形状的糖馒头,小姐就不会记住我的名字;

如果我没有隔三差五用树枝编东西送给小姐玩,夫人就不会把我调去伺候小姐。

刚开始是最累的,我要帮忙烧火,做糖馒头,把脸洗干净,给小姐送点心,伺候她用膳,还要陪小姐上课。

小姐学的东西很多,我趁机偷学。

夫子们知道,他们都当不知道,还会把嗓音抬高些,让门外的我也能听清楚。

我偷偷学会了识字。

没有笔墨,就用树枝在地上比划。

小姐的簪花小楷很好看,但是难练。

我练夫子擅长的柳楷。

夫子说柳楷就是柳公权的字。

他姓柳,我也姓柳。

我要是男儿就太好了,也会有机会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让世人知道永绥年间在京城有个叫柳禾的人。

19

可我应该用什么来扬名呢?

算来算去,还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突然有一天。

夫人捏住我的下巴细看一番,惊奇地说:

“没想到,当年脸上一团黑炭的烧火丫头,长开了竟是个小美人。清雅,让她随你入宫,如何?”

小姐是被皇上夸赞过的世家贵女。

大少爷是太子爷的伴读。

无论从哪方面考量,嫁给太子都是她最好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是,以萧家的门第,她可能当不了太子妃,最多当个侧妃。

小姐一开始不肯,她心高气傲,宁可去做国公府的长媳。

夫人不太看好,说小姐被惯得天真,怕是应付不来。

“我可以学,反正我不做妾!”小姐不服气地叫着,摔烂了今天的糖馅儿小馒头。

夫人被气走了,罚她这段时间不许出门。

在这样的寂寥和苦闷里,小姐仿佛开始理解我的苦,毕竟我失去了最爱我的娘亲,我最疼的妹妹。

借着她的怜悯,我把弟弟阿力捞进小厨房帮忙。

没有月钱,好在管吃管住。

家里没有阿力这个可供压迫的劳动力,又不敢跟小姐抢人,只能让祖母辞工回去做家务。

听说祖母的眼睛更不好了。

男人总是觉得家里至少应该有一个女人,有她操持家务,一切才像样,哪怕她是个看不清东西的老太太。

不过那跟我们没关系了。

人人都知道我爹凉薄,祖父祖母无情。

娘和妹妹去后,我们姐弟相依为命。

20

空闲时,我给阿力开蒙。

在此之前,我发现了账房先生养外室的秘密,威胁他不能再把我的月钱给我爹。

不然我就闹到他娘子面前,说他扣丫鬟的月钱养女人!

我手上总算有钱了,给弟弟买了识字书。

有个书生认出我是萧家的,趁机送我话本,笑容很是暧昧。

刚开始我以为他想勾引我。

后来发现他更大胆。

他想撩拨的是我们小姐。

真是天真的书生,看几个话本就敢相信墙头马上会有好结局。

故事里那李家千金与裴家少爷相约私奔,在裴家花园里藏匿七年,一双儿女都大了,被裴父发现之后还不是斥她为娼妓,赶了出去。

我拒绝帮他递话本。

他另找门路。

话本子出现在小姐桌上的第三天,书生恰好喝醉,失足溺死在河里。

小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个妄想走捷径的读书人,贪图她不成,反而丢了小命。

萧家从来不是良善之家。

夫人唤我去,说我没被坏人打动,知道护着小姐,这样很好。

她赞我是忠仆,更加满意我。

夫人不知道,小姐不在意写话本的人,却被话本的内容迷住了。

小姐向往属于她的那个裴少爷。

我是她和那个人之间的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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