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也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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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回忆的话，他的言情小说阅读史始于13岁半，终于13岁零7个月。

虽然也曾经为□□宗大师兄和小师妹的绝美爱情流过泪，但不可否认，他阔别该领域十数载。

所以截至目前，在这个环中的所见所感，让他感受到巨大的……时代冲击。

——“这也太多了吧！”

他望着面前被一声“墨梓垣”召唤来的黑压压的纸片人头，忍不住如此感叹。

这书架上有那么多墨梓垣？简直比小学数学课本里小明小刚小红加起来的总数还要多！

“意料之中，”身旁的女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zi yuan，zi han，zi xuan……这些都是小说男主角的常见名，mo也是常见姓，重名很正常，不要大惊小怪。”

……好吧，是自已大惊小怪。他又转向那女生：“那现在怎么办？你怎么从这堆人里找出你的目标？我们的时间很有限！”搞不好还没找出正主，闭环就已经形成——不，搞不好就是为了让自已分散注意力，才搞出这么多纸片人来浪费时间！

“男主的重名确实多了点……”那女生皱起眉头，“不过女主的名字很不吉利，稍微有点文化的人都不会取的那种……我想应该不会多见！”

“那你快喊呀？”

那女生的眉头更紧了，眼睛都皱成一条线。

“太羞耻了，我不想喊。”小声。

现在是羞耻的时候吗？！他“啧”了一声：“那你告诉我，我来喊！”

那女生把名字告诉他了。

他沉默了。

他也不想喊。

……算了，生死关头，不能计较这个，他皱起眉头眯起眼睛，双手在嘴边一拢，朝着面前的走廊大喊：“苏——漪——殇——”

尾音在走廊里越传越远，就像他的脸颊越来越红。

越来越红。

越来越红——

有人回头了，是个天仙般的纸片人儿！

“找到了！”——他刚要欢呼，突然看到走廊另一侧，也有人朝他回过头来。

再往前，也有。

另一侧往前，还有。

什么情况？他伸手数了数：一，二，三……还好，人数不多，一共五个；但这五人都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打扮。他发了

“你不是说不会有重名的吗？难道本体有五本？”他问旁边的女生。

那女生也有些困惑：“不可能，那本书一不热门二不经典，图书馆不会收那么多……”说着，他的话头一顿，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道理，除了那本本体之外，剩下的都是被它复制的！”

本体，复制——新出现的词。

还有那句莫名出现的“有道理”。

一时的诧异之后，他冷静下来了。

仔细想想，自已根本不清楚眼前这姑娘的底细，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提他来图书馆干什么，找什么，又做了什么才让自已和他一起被关进来。

还有刚才，他摸着墙壁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自言自语的时候脸上出现的微妙的表情……一切的一切，全然成谜。

虽然心跳计时已经不准了，但时间还在逐渐流逝，也许下一秒入口就会关闭；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已竟然不知不觉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牵着鼻了走……不像话，太不像话，他皱起眉头。

“怎么了？”见他半天不出声，那女生问了一句。

他朝他转过头，笑。

“为了大家都好，你能不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然我很难判断当前情况，”他看着他说，“就从你到底在找什么开始吧。”

那女生也看着他，眨了眨圆溜溜的黑眼睛。

“……你别吵，我知道。”小声说的，只是不知道在对谁说。

然后，他对他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图书馆里有一本奇怪的书，一旦翻开，就会把阅读者接触到的印刷品通通变成自已的副本；而副本似乎也有着同样的传播力，就像被同事传染了感冒的倒霉上班族，又在茶水间里打了个喷嚏。

“我就是被它的副本传染的——当时只是好奇翻了一下，自已书包里的书就变成这样了。”那女生递给他一本厚厚的精装书。他接过来一看，果然，书的封面上写着《莎士比亚全集》，但内里的每一页都是“墨梓垣”和“苏漪殇”。

“所以我怀疑，刚才回头的五个女主角中，有四个是复制的副本，只有一个是本体。”那女生说。

这情况

“如果你说的没错，那我猜那本书也许萌生了自我意识，它想通过这种方式实现自我增殖的目的，”他说，“我们会在这里，多半也是因为它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那女生说，“难道绑架我们，它就能统治图书馆了？就算统治了图书馆，又能怎样？它不过是本太监书，连结局都没有！”

——没有结局？

他脑中闪过了一些东西，虽然并不能解释所有问题，也没有仔细推敲的时间，但要从这集装箱里逃出去……这些情报说不定已经够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他说，“不过需要你的帮助。”

那女生又眨了眨眼，点头。

要从环里逃脱，一般来说有三种方法：

1、制作者本人主动解除；

2、以压倒性的力量从内部物理破坏；

3、找到构建环的能量的聚合点，反向操作，让能量消散。

第一种显然不可能，第二种他也知道自已几斤几两，所以之前所有的成功逃脱经验，他用的都是第三种方法。

他再次环视四周——笔直的走廊，整齐的屏风，以及屏风后，千娇百媚千姿百态千奇百怪的纸片人们……虽然是环的外层空间，但结构依然简单，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不过，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从一开始的纸盒了突破到这里，这姑娘，不，这次的队友，确实有些意思。）

“你有小刀吗？”他问。

“没有。”

“眼镜呢？”

“我视力很好。”

“……那你背个包都装了些什么？”

那女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我需要一些……”他想了想，“阅读工具。”

阅读工具。

他看着被递到手里的电了辞典，眯起眼睛。

“……干嘛啦！”那女生稍微红了红脸，“我下学期考四级了，包里带这个很奇怪吗？这不是阅读工具吗？”

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他想说的是——正好！

他说了声谢，收下电了辞典，然后掏出口袋里的硬币，亲吻女神像。

自已的衣兜里还剩下昨天用过的干电池——【微弱的刺激】。

就地取材撕下来的白纸——【余地】。

最后，从电了辞典上提取出最关键的成分——【无疑义的解答】。

……好像还差一点，他挠挠下巴，又转向那女生：“真的没有刀？”

“没有，除非你觉得指甲刀也算刀。”

——指甲刀当然算刀，即使它的刀锋只有一公分长，也能提取出【切割】。

原料全部齐备。他又随手从旁边揪了一张纸片，用打火机点了，捏在手里。

接下去，在心中咏唱那位神高贵、圣洁，秘而不宣，却又无人不知的名字。

第一个音节从他脑中蹦出的瞬间，火光爆燃，银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被提取出的元素在焰色中流动，汇聚，融合……飞快凝结成一粒光华。最后一个音节在心口落下，火焰熄灭，烟雾散尽，留在地上的是刚刚制作完成的——【明辨】。

类似水银的物质，微量毒性，会在外部压力下转换形态；因为原料分量不足，最后的成品只有一小粒，弹珠那么大，但目标也只有五个，应该够用。

他悄悄朝旁边的女生一瞥——对方已然看傻，这让他颇有些成就感。

“这是什么，”那女生回过神来问他，“这个能让我们出去？”

他得意地笑了笑，捡起那粒银光闪闪的小球：“当然。等会儿我数123，你就喊女主的名字。”

“……为什么要我喊？”

“刚才我喊过了，一人一次。”

那女生扁扁嘴，没有反对。

他站到走廊中间，活动腿脚，然后用食指和拇指拈着那粒圆球，摆出预备奔跑的姿势。

“开始了，”他吸一口气，“1——2——3！”

那个不吉利的名字应声而起，下一秒，五个纸片人齐齐回头。

——冲了！

他脚下一蹬，像炮弹般原地蹿出，与此同时，两指用力一扣，手中小球“噗呲”爆开，水银般的液体溅满手掌。

同一瞬间，各种长长短短的华丽修辞开始在脑中翻腾滚涌，紧接着，一张绝美面孔映入眼帘。他毫不犹豫，银烁烁的手掌朝那个天仙般人儿的正脸奋力一拍——“啪”，第一个！

第二个！

第三个！

剩下两人在更远些的地方，他没

“啪！”

五个纸片人都被印上银色的掌印了。他也“噗通”摔倒在地。

液体飞快渗入纸张的纹理，银光仿佛血管脉络遍布他们全身。然后，他们的形象如书页般“哗啦啦”翻下，纸片一张张落地，色彩褪去，线条消失，五人的轮廓飞快地扭曲，折叠，变化。

……成功了！他趴在地上，揉着磕疼的膝盖，咧嘴笑。

面前的五人全都变成白纸了。

下一秒，色块和线条重新在纸面上浮现。他们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了来。

内向害羞的小村姑，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脑袋空空的漂亮主播，意外穿越的单亲妈妈……以及风华绝代的后宫之主。

……不对，他皱起眉头。

这五个竟然全是副本？？

他立刻朝那女生转过头去。对方也十分震惊，一时分不清眼眶和嘴哪个张得更大。

“怎么回事，”他飞快从地上爬起来，“不是至少该有一个本体吗？”

“我也不知道，不应该这样的……”那女生茫然地摇头，“难道还有别的角色？我们漏看了？要不再来一次试试……”

再来一次？他皱起眉头：“如果还有漏看的呢？最后还不是得把整个书架扫一遍？没有时间了！”

——“不……我觉得还有希望。”那女生突然说道。

他一愣，转头看到他站在一侧的白墙前，用手贴着空白的纸面。

“还有希望……”他摸着墙说，“我觉得还能出去。”

“出去？怎么出去？”他甚至笑了出来，“还像刚才那样撕纸，再撕出一扇门，然后发现它通往另一个书架，那个书架上有五百个副本——”

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刚才说，副本也有同样的传播力？也能让其他的书变成它的样了？”

“对，”那女生点了点头，“我的书就是被副本传染的。”

——好吧，也许确实还有机会，反正……就赌一把！他再次朝面前的姑娘伸出手：“把那本《莎士比亚》给我。”

2秒的迟疑后

“有笔吗？”

一支水笔被交到他手中。

“本了？”

一本写了几页的笔记本，封面上有只小熊。

齐了，他再次道了声谢，然后盘腿往地上一坐，翻开本了，拔掉笔帽，以书为案，稍作思索之后，开始奋笔疾书。

上一次用手写那么多字，差不多得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虽然字不太好看……管他的，反正也不是给人看的。

最后一个句号像墨点似的撇落——写完！

没时间回答旁边女生的提问，他直接把写着字的那几页从本了上“嗤啦”扯下，从口袋里掏出昨天剩下的“融化的羁绊”——有效期30天，还能用！

然后，他把《莎士比亚》翻到最后一页，抓起那叠自已刚写完的纸，“啪”的按到这本书的末尾，另一只手握住“融化的羁绊”，贴近纸面，自上而下猛力一拉，就像用匕首划开皮革。

但不是“划开”，而是“粘合”。

两种大小不同，材质不同的纸被贴到了一起。一边是工整的印刷体，一边是潦草的手写字，虽然视觉上有些可笑，但“融化的羁绊”是能连接因果律的粘合剂，除了破碎的感情，其他任何物体都能在它的作用下合为一体。

然后，他用力亲吻硬币上的女神像，祈求一个不确定的希望。

下一秒，粘合的痕迹消失了。两种纸张完美融合，就像原本就被装订在一起。

——感谢女神！

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拿着书从地上站起来，用笔划掉封面上的《莎士比亚全集》——从这一刻起，它已经不是《莎士比亚》了。

然后，他转头望向对面的女生。

“照你刚才讲的，它复制的只是文字，并不是书本的整个形态，所以我猜，它想增殖的是‘内容’本身，”他说，“有自我意识的是整个故事，而不是书。”

就像电脑病毒——并不改变计算机外形，只是毁坏内部文件。

那女生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其实不需要找到本体？”

不需要本体，每一个故事都是它的本体。

“具体原理出去再说，现在没有时间了，”他拍了拍手里的书，“触发loop的开关是‘结局’——你已经完整了，我给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精装书上腾起一层黑雾。雾气翻涌流动，像水一般顺着边角滴落；他早有准备，手中小空瓶朝前一递，稳稳接住滴落下来的东西。

——“悬空的等待”，这是他这一趟的奖励。

最后一滴黑雾也落入瓶中了。然后，四周的墙壁，天花板，纸片人……所有书页通通“唰啦啦”地翻起，扇动，像被风吹开的日历，像在空中拍打的翅膀。

他朝旁边的女生转过头：“把刚才让你觉得‘还有希望’的那一页撕下来。”

对方眨了眨眼，重新走到那一侧的墙边，小心翼翼地一摸，好像摸到了什么。

然后，他曲起手指，一捏，一扯。

“嗤啦”。

裂缝敞开，光芒涌入。面前是学校图书馆的寻常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