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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时间到了,陆扬来到了江边的住宅。
门虚掩着,他得以顺利地进入客厅。
他身后跟着几个沉默寡言的壮汉,正共同抬着一架担架。
他轻车熟路的按照陆禹的交代走到了那扇敞开的卧室门内,立刻就止住了脚步。
还好陆禹没有死得太惨烈,他们带的东西足够收拾这一切。
但是当他第一时间看到的时候还是愣在那里。
他心想着,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就这么无声无息一个人死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了?
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他以为的陆禹,应该是轰轰烈烈,高调的离去才对。
甚至他应该逃出国,找个机会卷土重来……
陆禹俯趴在地上。
想来他原本应该是倚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的。
当那几个收尸人过来扶起他的时候,他微睁着眼,嘴角还在往外流血。
饮弹自尽,一瞬间摧毁了脑干,他应该不会觉得痛苦。
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效率。
陆扬挑挑眉,他抱着胳膊看那些人忙活,看到他们把陆禹放在担架上,盖上一张自带的薄毯子来掩饰血迹。
陆扬阻止了他们,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示意他们戴上这个做遮挡就好。
抚上那双眼睛,担架上的他就像睡着了一样安恬。
收拾好一切,他们就抬着他离开了这里。
陆禹之前说不用关门,他就仍旧虚掩上门。
还好在电梯里没有遇到别人,他们把人带到地下车库,拉开一辆硕大的黑车的后车厢,里面有一副薄棺材。
几个人又跳上去七手八脚把他倒腾到棺木里。这一动,从陆禹的外套下掉出一张纸,陆扬招招手,让人把纸递给他。
啊,是一张三人合影。
新鲜的血滴沾污了画面,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眼看得出这是谁和谁。
他叹口气,仍旧让人把照片塞回棺材里。
看来这是他珍视之物。
……一起化成灰吧。
锁上了车厢,车子启动了,向着黑暗甬道的唯一亮处开去。
……
深夜,上京的皇宫里灯火通明,气氛异常压抑。
在会客厅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
陆焕指挥着护卫军把尸首抬下去,露出被血洇红的地毯,煞是刺眼。
皇帝远远坐在会客厅最靠里的扶手椅上,身旁簇拥着几个卫兵。他一手捂着眼,侧着头不敢看这边发生的事。
他身上还穿着前两天出门穿的衣服,现在已经有些皱了。
他是被陆焕派人从省外强行“请”回来的。
两天前,皇帝力排众议,秘密去自己父族所把持的省寻求权力上的支撑,不料几乎前后脚的时间,陆焕的护卫军就追踪而来,封锁了他父族的住所,逼迫皇帝尽快回宫。
他不得已带着几个父族亲信随从回到上京,这之后就被软禁在宫内。
现在,陆焕一露面就说这些随从心怀不轨蓄意谋反,最后竟然当着他的面,在会客厅直接一刀一个的杀死了他们。
“……陛下,不要被别有用心的小人蛊惑内心,把大好的形势搅得鸡犬不宁。”
陆焕抽出她惯常带在身上的丝帕擦了擦手,又把佩剑从头至尾仔细抹净血迹收回鞘内。
“边境的叛军镇压,陆家一直都出力出钱最多。眼下战事又起,陛下您可不要在这种时候拖累臣下,臣下最痛恨被背刺呢。”
“您如果对臣下安排的贴身卫兵不满意,可以知会卫兵长,她会按照您的要求更换能令您满意的卫兵。”
皇帝灰着脸一言不发,甚至都不愿往这边看一眼。
陆焕又当面批评了那几个没看住皇帝的卫兵。
她侧眼看了看皇帝的反应,嗯,一番杀鸡儆猴之后,想必他不会再这么任性妄为了。
做个碌碌无为的皇帝不好么?竟然听信父族的煽动,打算重新分配权力……
也不想想没有陆家的支持,他早就一败涂地了!
想到这里,陆焕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这些自寻死路的蠢货……
皇帝的父族是资产正不断缩水的大贵族于氏,他们正想借这个机会重新获得权力和资源,那自然而然的就会看陆焕不顺眼。
呵呵,但是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既然不能帮宝贝孩子夺得王位,那就不该存着摘桃子的心。
陆焕冷笑着离开会客厅。处理完这场小波折,她还得尽快回去,陆氏也离不开她。
……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打给陆焕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对面传来急切的声音,小声念叨着谢天谢地,然后急忙汇报情况,
“家主,您叮嘱接那个何先生去机场……他没按时下来,电话也打不通。”
“然后我就上去找他,发现他家的门没关,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行李也没有——”
陆焕手上随意敲击的动作停了一下,现在她还在赶往上京机场的途中,心情有些烦躁,
“……你说什么?什么何先生?”
哦,她差点忘了,陆禹已经被剔出陆家,现在姓何了。
他不就是何先生么。
对面有些语塞,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的时候,陆焕问,
“这么说,他跑了?彻底失踪了?”
“对啊家主,他手机也没带。”
“嗯,我知道了。回去我去看看。”
陆焕挂掉电话,随手扔掉手里擦手用的帕子。她总觉得手心黏腻,或许是之前杀人所沾染的血没有擦干净。
这种感觉让她更加烦躁。
看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她不由得去想,
陆禹,你逃去哪里了?
还是说,你的同党把你藏起来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除了要弄清楚陆禹的下落,还要掌握所有对此事知情的人的名单。
不能让他们坏了事。
回到本市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陆焕先回了一趟陆宅。
一阵悦耳的钢琴声在整个陆宅中回荡。陆欢语认真地弹奏曲子,钢琴老师在一旁频频点头。
“!”欢语看到陆焕回来,停下演奏,从凳子上下来,对她施了一礼,
“母亲。”
陆焕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确信她应该不知道陆禹失踪的事。
“你倒是听话了很多。”陆焕牵起嘴角,笑了笑。
“父亲说要听您的话,要好好学习。欢语不会再任性了。”
陆焕点点头,很满意她的回答。
随意安抚了欢语几句,陆焕转身上楼。
沈清御远远看见她,心虚地想避回自己房间。
“清御,”陆焕叫住了她,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她多疑的眼神看得沈清御更加不自在。
“……家主,我,”沈清御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
“只是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气色不佳,不太想叫您见到……”
“哦?”
陆焕留意到她的黑眼圈,还有发红的眼眶,一双眼睛也肿起来了。
“你哭了?”
沈清御有些慌乱的伸手抹了抹眼角,
“一些小事,小事而已,”
“母亲的祭日快到了,所以……”
她的话倒也不牵强。推算起来,前沈家主确实是冬天里去世的。
陆焕点点头,却并没有完全信服她的解释。
于是安慰她几句,心里则猜测起各种可能。
沈清御自己清楚,她其实一整晚都没睡。一闭上眼,想起陆禹对她的尖酸讥讽,就一阵恨一阵哭,早上起来眼睛肿的不能见人。
即便敷了半天消肿了,神色也恹恹的。
陆焕还是变了心。
她坚信这一点。
这下她除了指望能真真正正有个孩子,好像也没办法从陆禹那里挣得一分了。
回到书房,陆焕就接到电话,说调查有了结果。
“是陆扬,他带人抬走了陆禹。”
后台收到一条消息,是一张监控截图。
图片里几个人黑压压占满了电梯轿厢,中间一个长条的担架,上面躺着黑发的男人。
冷白的灯光照得他脸色惨白。一张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他阖着眼,好像是睡着了。
画面内容有些难以解释。
“那陆扬现在人在哪?”
陆焕追问。
对面发来一个定位。
位于郊区的一个小型殡仪馆。
“让他在那里等着。”陆焕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门前把扔在沙发上的一件外套搭在胳膊上,推开门往外走,
“我要去见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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