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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纪砚尘醒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贺成江也终于有心情稍微打理一下自己,他简单沐浴,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让丫鬟给他擦干头发。
云青站在旁边给他汇报这段时间的战况。
“六公主尉迟莹成了如今凉上唯一的储君,于前日派出使节想要谈和,将军亲自派人去了。”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
凉皇九个子嗣如今只剩下了尉迟莹,朝堂上那些人便是想不答应也不行,除非他们想摊上谋逆的罪名,否则就一定会承认这个储君。
纪砚尘一直偏向的也是尉迟莹。
只是这条藏得极深的毒蛇让贺成江不喜欢,那场树林里的伏杀让他对尉迟莹没有半点好感。
若不是他在金鳞卫里留了后手,那天真未必能活着走出那片林子。
“给我爹传信,让凉上交出端州七城我们就退兵。”贺成江思索片刻,吩咐道。
云青有些惊讶:“凉上怕是不会答应。”
贺成江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她不敢不答应。”
。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穿着大红色衣裙的储君端坐主位,宫娥往香炉里添上新的熏香,低着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殿中还坐着一位老者,正是当初严魏庭偷听到和尉迟莹交谈之人。
“要保住基业,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低沉,满是褶皱的脸上充斥着阴郁和无奈。
尉迟莹脸色也不好:“那个贺成江真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
“那是西境的猎鹰,我们都被骗了,错把他当成了没有攻击性的锦雀。”老者也叹了口气,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您也无须太过担心。贺家淌进这水里,应了西征的旨意,贺成江就在西境留不了多久,梁夏的皇帝比我们更担心他的利爪。”
“可他想要端州七城。”尉迟莹有些犹豫,“纪砚尘此前分明说过只要三城。”
“殿下,我之前就说过……”
尉迟莹制止了老者的话,叹了口气:“老师,我知晓的。是我先撕毁了合作,贺成江想要更多无可厚非,但端州七城太多了。朝堂之上太多人对我不满,若是应下,我再想坐稳这个位置就越发难了。……我毕竟是女人。”
老者看着尉迟莹,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良久长叹一声:
“可如今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答应他们的要求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你也不用太担心,此战之后,贺成江就是西境被束住的鹰,梁夏的皇帝不会再给他啄人的机会,郢都的灯红酒绿会磨平他的利爪。而贺尧如今已经老去,等他衰弱,梁夏皇帝会另寻西境指挥使,如今有能力的东郡钟家和冀北方家离不开各自的领地,便只能另寻他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尉迟莹闻言久久不语。
她知道老师说得对,这些说到底都是选择后必须承担的代价。
“我明白了,老师。”
。
纪砚尘清醒后就不再反复,退了烧,精神也渐渐好了,但身子终究是更孱弱了,不仅再也拿不起刀,就连久站也不行了,像是个瓷娃娃一样,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生病。
对于这个结果他没什么反应,早在当初咽下那颗药丸的时候他就对今天有了预料。
对他而言这个结果还算是好的,不过是比以前更加羸弱,又不是死了。
贺成江倒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提前送了消息回炬城,要给他找更好的名医诊治,对此纪砚尘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骆丹妥协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阳城。
意料之中,尉迟莹选择了用端州七城换两年的和平,并承诺与梁夏建立友好关系,绝不侵犯。
贺尧要留下重建七城守备军,贺成江先一步带着纪砚尘和凉上投降的消息回炬城。
马车上,贺成江用裳衣将纪砚尘罩住,困在自己怀里。
那天晚上后,他就不再压抑自己心里的感情,只要和纪砚尘单独一起就总要粘着、抱着,弄得纪砚尘都没脾气了,只能由着他胡来。
今日马车出发回城,纪砚尘这段时间嗜睡,早晨本就没睡醒刚才靠着马车眯了一会儿,这下又被贺成江弄醒了。
“……什么味道。”
他皱了皱眉,换了个姿势,干脆在贺成江怀里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
贺成江愣了一下,低头嗅了嗅自己衣服,低声道:“丫鬟给衣服熏了香,新的,听说是阳城现下时兴的。不好闻?”
纪砚尘阖着眼嗯了一声:“腻。”
“那下次不熏了。”贺成江笑了笑,看着在自己怀里靠着的人,觉得格外满足。
“换回以前的就好。”纪砚尘默然片刻,又道。
贺成江眼底笑意更甚,低低应了一声:“好。”
马车启程,车厢微微摇晃,比刚才更加让人困倦,纪砚尘有些慵懒的声音想起:“听说安帝召了西启侯入京。”
“是。”贺成江有问必答,“等七城守备军建成,玉水军会暂时镇守端州,届时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入京。”
“七城谈判没回报京城,安帝对西境的不满会加剧的。”纪砚尘道。
贺成江不以为意:“他早就不满了,这不过是件小事。你是太子,梁夏储君,有你在,他没法借题发挥。”
纪砚尘笑了笑:“就不怕他将你困在郢都,什么都不给你吗?”
闻言,贺成江低头看着纪砚尘短暂的笑容,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皮,跟着笑了起来:“不怕。他不敢寒了臣子的心。再说了他已经把宝藏送给我了。”
纪砚尘感觉到落在眼皮上的温软,嘴角微微下撇,轻轻掀开眼皮。
那晚他神志不清,凭着本能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捅破了他们之间的窗户纸,泄露了自己不为人知的软弱,让西境敏锐的猎鹰窥见了那半分无法言说的感情,被抓住了不必要的‘把柄’。
对此,纪砚尘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他对贺成江或许是有那半分不为人知的情愫,但他终究是太子,是梁夏未来的储君……
“贺成江。”他轻轻叹息。
贺成江看出他想说什么,轻声回应,安静的等待:“嗯,我在。”
纪砚尘却一下子有些说不出口了。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给自己戴上镣铐,贺成江,你以后会后悔的。”
贺成江盯着纪砚尘轻颤的眼睫发呆,并不否定他的话,只是淡淡道:“没关系。那就一直带到我后悔的那天吧。”
“到那时就算你不想带,也没办法再飞了。”
“那就不飞了。等到那天,就把我葬在你的窗前,此后每一次风起,都是我在看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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