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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府。
本是热热闹闹的一场喜事,如今却落得个花谢灯熄,一片狼藉惨淡。阮府大小姐阮舒月穿着白日的大红嫁裳坐于正堂右首太师椅上,下方跪着一众家丁仆役,各个低埋着脑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递给武护官的酒,都过了谁的手?”她声音平淡不怒不威,与平时恣意张扬的样子大相径庭,饶是如此还是吓的底下人更加瑟瑟。
“回,回大小姐的话,喜宴,上席的酒,都,都是我装的。”片刻,底下有人颤声回答,只是说完又赶忙接道:“大小姐明察!我是断没有在酒里下东西的,好好的,怎么会!怎么敢啊!”
“你抬起头。”
阮舒月打断他的话,那人也听话抬头。看清下面人是谁,她继续问道:“阮贵,你装酒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人接近你?或者有没有被人叫走离开?”
那被唤作阮贵的仆人想了一会儿,才道:“回大小姐的话,我装酒的时候是在后厨庭院的石桌上,当时上菜的人很多,来来回回的倒是并没有人来过我身边,只是...我记得装到一半时,请来的那位厨娘的伙计出来寻人帮他拆羊骨,我便搭了把手,离开了一会儿。”
“厨娘的伙计?哪个厨娘?什么伙计?”
一旁侍立在侧的大丫鬟回道:“小姐,是请来掌勺喜宴的欢喜客栈俞厨娘带来的伙计。”
阮舒月听罢冲那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吩咐身边小厮道:“将那俞厨娘的伙计带上来。”
彼时俞家姐弟和郭厨娘连同几个送菜洒扫的小工都待在后院的下人房中,本来今日席面做好后她们正准备歇歇,结果冲进来好几个家丁仆役将她们直接带走也不说明缘由便送到这里关起来,后来还是一个经过前院的小工说,好像是前头酒菜里不干净,吃坏了新郎官。俞菱初和郭厨娘听后大骇,心头更是惶惶,这般煎熬了几个时辰,外面才有动静,但来人二话不说抓了俞寒时就走,俞菱初抵抗不过眼看着弟弟被带走,心中更是焦急。
再说俞寒时,被带到前堂跪在大厅上时心中越发愤愤,他本来还有些不安,但见这些人如此蛮横无礼,
脾气便上来了,半大小子血气方刚的自然说话也冲动。
“就算我们是做工的但也是正经的良民百姓,你们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大胆!你们在酒菜中下毒害人,现在还对我们大小姐如此无礼,该当何罪!”
上首的阮舒月摆手停了丫鬟的话头,转而打量起俞寒时,见这少年瞪着眼睛一脸气愤,心里便有了丝计较,只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你是欢喜客栈来的帮工伙计?”
俞寒时在听到酒菜里下毒时心下一惊,看着眼前的红衣姑娘,赶紧磕头道:“小的正是欢喜客栈伙计俞寒时,我和姐姐来就是做饭的,可从没投毒害人啊。”
阮舒月:“我问你,阮贵在装酒的时候,是你叫了他去拆羊骨的?”
“我,姐姐和郭厨娘还有赵厨子当时都在忙,拆羊骨是力气活,我便想着出去随便喊个伙计,我不知道阮贵是谁啊。”
阮舒月闻言看向身后,阮贵觑着她的神情赶忙上前跪道:“大小姐,当时出入后院的男人就我自己,我也是见着没人才过去帮他的。”
阮舒月没理他的话,喝了口茶才又道:“在你们拆羊骨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后院或者厨房?”
两人跪在大厅思索片刻,俞寒时先出声道:“来来往往倒是有几个丫头婆子打扮的,但我都不认识,也只当她们是来传菜的罢了。”
阮舒月无话,视线转到阮贵身上,后者想了半天,才道:“大小姐,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就记得见着几个眼熟的丫头,似乎都是后院厨房的。”
阮舒月听罢不语,心中思忖,阮贵是家生子,自幼老实本分从不和哪个丫头走得近,他说记不得那可能是真记不得了,而旁边的俞寒时看着就是个憨直的少年,也不像能干出这般歹毒事情还义愤填膺反咬一口的样子。究竟会是谁在她大婚当日毒害新郎?这事情又究竟是冲着父亲或她来的,还是冲着武护官去的?正在她犯愁之际,她娘身边的巧丫鬟从外堂小跑进来,见着她便在她耳边低语道:“大小姐,新姑爷有些不太好,夫人让您快去看看。”
阮舒月闻言蹙眉,起身道:
“先将他们俩带下去。”随后快步离开大堂。
俞寒时提着一口气被带回了原先的房间。俞菱初正心慌担忧,见到弟弟回来赶紧扑上前,“时哥儿你没事吧?他们找你去干吗?有没有欺负你?”
俞寒时捂着心口坐到炕沿上,缓了缓才开口道:“姐,这次真出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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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陆棠一便醒了过来,倒不是她多忧虑,而是......
“琦哥儿,你都叹半宿的气了,不累吗?”
王琦坐在四方桌前撑着脑袋,再次深深吁气:“俞姐姐和寒时都被关起来了,我怎么睡得着。”
“唉。”陆棠一听了索性穿衣起身,昨天晚上洪喜儿已经将大致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了,案子听起来并不复杂,根据她多年观看侦探小说电影得出的经验分析,婚礼投毒,大概率就是感情纠纷引发的,放在现代比对指纹查找监控再不济申请调取大脑神经元信息,分分钟能解决的事儿,但放到没有科技加持的古代,就只能单纯靠人脑想办法解决。
“走,和我去找掌柜的。”
洪喜儿这夜同样不得安眠,心中一直合计喜宴上的事。陆棠一和王琦来找她时,她已起身,陆棠一让她们俩又仔细回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情经过,想一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年轻男子或者女子出现在新人的周围。洪喜儿想了半晌,才道:“阮小姐是阮县令的独女,上面只有一位兄长,并没有其他亲生兄妹。至于那新郎官,我只知道是和阮小姐订过娃娃亲的武将,从塞北回来的,两家是世交他还是家中独子,现在安远镇做武护将。”
陆棠一听后忽然想起来个疑问,这问题她昨天就好奇了,“掌柜的,男娶女嫁不都应该在男方家办事操持吗?莫非这新郎官是入赘的?”
洪喜儿闻言摇头道:“怎么可能入赘,新郎是有官身的。只是听说他家境不好,父亲早年在外征战也没攒下什么家私,战亡后只剩他孤儿寡母,还是这两年他继承了父亲的军衔才慢慢好起来的。阮县令家中富足,又这么一个女儿,出钱办喜事也没什么不可,况且新郎也是才到
任,两镇离的又不算太远,在老丈人这办婚事也算说得过去。”
“那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关于这位阮小姐或者那位武护将的风流韵事?”
洪喜儿狐疑地看她一眼,方才道:“阮小姐是阮县令唯一的掌上明珠,珍贵的和什么似的,又是订过亲的人,哪里来的风流韵事。至于那武护官,我就不清楚了。”
陆棠一继续问道:“喜宴上,靠近新人家的席面上没坐什么年轻小伙子或者姑娘吗?”
洪喜儿虽不明白她怎么老问这事,但还是仔细回忆道:“好像来了几个年轻的小将官,应该是武护官的同僚吧,当时人多的很,阮县令说要与民同乐,就将我们几个掌柜的一同请了进去,但我们坐的离正席很远......”
“有。”洪喜儿还在回忆,王琦忽然插言道:“我当时和掌柜的一块儿进去的,她同几个掌柜的在聊天,我好奇新娘子模样,就一直看着主桌那里,但确实距离远看不清,只隐约记得扫到过,副席上有个穿白衣的姑娘。”
“穿白衣的姑娘?”
“对,因为一身白素长得也极白净,所以我才没忍住多看两眼,毕竟谁会穿着一身白去参加别人的喜宴啊,多不吉利。”
陆棠一听罢心下思量片刻,对洪喜儿道:“掌柜的,这件事俞姐姐和寒时肯定无辜受到牵连,但现在想要抓到真正的凶手还得去案发现场仔细查看,最好再逐一排查现场人员,只是以你我肯定做不到,不知道这阮县令是否是个贤明清官?”
“阮县令为人还算清廉,从没听过他有什么受贿索礼的事情,只是这贤明二字...欢喜镇一向太平无事,我家三代都在此定居,甚少发生这样大的事情。”
“这样啊......”陆棠一闻言心中暗道,看来这阮县令人还算可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个庸才。欢喜镇百十年少出这样大的案子,一下子就让他碰上了,被害的还是自己的女婿,想来他是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再来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那俞家姐弟岂不是危险了。
洪喜儿见陆棠一皱眉沉思,虽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但凭她方才问的问题还有
说话的感觉,洪喜儿心中直觉似乎可以相信她能想出办法。
“阿棠,你要是能想到什么主意大可告诉我们,咱们一起参详,需要帮什么忙我也可以去托人。”
王琦在旁听了,也跟着急道:“对,要是俞姐姐被冤枉了,大不了去县衙击鼓鸣冤,总得先将人救出来。”
陆棠一看看她俩,心中计较一番才道:“击鼓鸣冤倒不必,这虽然涉嫌人命官司但毕竟是县太爷的家事,还是不要闹的太大为妙。掌柜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趟喜宴现场看看,最好能见见武护官和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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