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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孟离小看了武者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自两国停战。南唐定武已有十四年,虽然这十四年,南唐传武不予余力,但若想将武道传到偏远的小村庄,以这个国家如今的发展力度,仍是差了一些火候。尤其是像孟家村这样的偏远渔村,学武更是难上加难。
同其他村庄一样,孟家村对武者的渴望,尤其是拥有传武令的那种强悍武者,要远远超出武者遍地走的大城市。
正是因为缺少武者,他们才对武者格外重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拉拢的机会。
今早雁北双雄从淮川河乘船而来,察觉到事关重大的孟响,再也顾不得去打他那也许劳累一天有时也打不上多少的鱼虾,而是在两位武者离开之后,快步奔回村庄,将这将事告诉了正在家门前打着老人拳的老村长。
心心念念就盼着为村子多培养几名武者的老村长,听到这个消息后当然不会放过,正巧听闻后山震响,便拉着仓促间集聚起的村民向后山走去。
可这世上毕竟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就好比今天这件事,他们终究是要失望的。
孟离挣脱出被老村长用力握住的双手,反手将老村长皮肤龟裂的大手合在一起,一手从两侧握住,一手轻轻拍动,像是在安慰情绪激动的老村长,轻声道:“的确走了,而且他们的速度很快,我看不清往哪里去了。”
强用一股意念支撑着的老村长,大失所望后,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摇摇欲坠,向着地面跌了下去。
察觉到老村长异常的孟离赶紧架起双臂,将失去力量的老村长一把架住。
“村长爷爷,您没事吧?”
老村长一声长叹,“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孟离暗道一声“抱歉”,正准备扶着老村长回村的时候,孟溪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前。
“孟离,拿开你的脏手。”
身材高大的孟溪,足足比孟离高出一头,虽然年仅十四岁,但已成长成一个魁梧的壮汉。他大手伸出,就好像一把蒲扇,一把便向孟离抓了过去。
孟离目中寒光一闪,眼疾手快,一拳轰出。逼退孟溪,冷冷道:“孟溪,注意你的用词,如果我这是一只脏手,那你的嘴也干净不到哪去。”
孟溪的脸就像六月的天阴晴不定,他瞪着孟离,质问道:“休要避重就轻,你刚刚对我爷爷做了什么?”
刚才山上传来声响时,孟溪正在练武,等到赶来时已经晚了一步,就是这一步之差,正巧让他看见老村长险些跌倒的画面。
自幼便对孟离抱有敌意的孟溪,先入为主,见到这一幕,还以为是自己的爷爷受到欺负,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孟离和孟溪这两个人,仿佛就是天生的对头。每次碰到一起,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产生矛盾,即让人无奈,又让人担心。
可话又说回来,若没有孟溪的针锋相对,怕是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说到底,问题还是出现在孟溪身上。
对自家孙儿了若指掌的老村长,当然知道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抬起拐杖,一棍打在孟溪屁股上,下手之重,竟然不留半分情面,疼得孟溪从张牙舞爪变成龇牙咧嘴,就差揉着屁股上跳下窜的嗷嗷直叫。
孟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棍彻底打懵,揉着屁股委屈道:“爷爷,您这是干什么,我这是在为您出气啊!”
“出气?我看你是要气死我!”在村民面前丝毫没有偏袒意思的老村长,似乎被这个总是让他操心操不完的孙儿气得不轻,气喘吁吁地举起的拐杖,第二棍紧接就又落了下来。
到底是年轻时练过武艺的老村长,孟溪向后躲去,竟是没能躲过。拐杖好像长了眼,落下时拐了一个弯,不偏不倚,仍是落在孟溪屁股上。只听咔的一声响,这根由孟溪亲手打磨上浆的拐杖,当场便断成两截。
孟溪看着掉在地上的半截拐杖,心里不禁想起当初将这根拐杖送给爷爷当作生日礼物时的画面,这一棍打在他身上,疼在他心里。
村民见到这一幕,立刻从后面围了上来,位置比较靠前的孟响等人拉着老村长,连声安抚,让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要动怒。
孟离也从一旁拉住,宽慰道:“算了,村长爷爷,气坏了身体不值得。而且,孟溪也是为了您好。”
孟离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让老村长心里的火气稍稍消了一些,抬起手里的半截拐杖,指着孟溪恨铁不成钢道:“你听听,你听听,小兔崽子,你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跟你说过孟离的人品没问题,在你们这些年轻人里,他甚至是最好的一个,你问问这里的大伙,又有哪一个会说孟离一个‘不’字?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的敌视他,你这个幼稚的孩子,究竟什么才能放下你的成见啊!”
孟溪环目四周,见众人深以为然,心里像是插入一把刀子。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都被他给骗了!”
孟溪大吼着,一手指着孟离,咬牙切齿道:“你们可知道,他,他早已是……”
早已是什么?
众人疑惑,看向孟溪的眼神无不怪异。
他此时的样子,不像是练武两年便已成就四锻的武道天才,反而更像是一个无法承受现实,继而无理取闹的孩子。
众人无法理解的眼神让这个孩子更加崩溃,以至于后面那些本就难以启齿的内容,让他更加说不出口。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手突然落在他的肩上,让他平静下来。
“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李柏涛的声音从孟溪身后传来,这个在孟家村住了整整两年的武者,缓缓走出人前,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中说道:“你们所看到的孟离,都是每日出水捕鱼,稍有时间就会劳作乡里的孟离,你们自以为了解他,就像了解身边的家人一样,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营造出的假象。你们所熟知的孟离早就在你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一名武者,而且还是锻体五锻的一流武者。”
孟离是一流武者?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相信。可是由这位曾是靠水镇风云人物的李大人亲口说出,又怎么会出错?
一个孩子,在他们眼皮底下整整隐瞒了两年,这需要是何等深沉的心思。
老村长握着孟离的手一紧,颤声道:“孩子,这是真的吗?”
两年达到一流武者,其他人不明白这个概念,本是就是武者出身的老者又怎会不明白。
想要在两年之内,从零基础达到五次锻体,除了要有惊人的天赋,还要有恐怖的毅力。面对这个白天总是在努力工作的少年,老村长甚至能够想象他努力练武的样子。
他练武的时候,一定是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已睡下的时候!
这个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成功,孟离能够取得这个成就,一定付出了无数努力,至少,他比所有人睡得都要少。
孟离点点头,没有再隐瞒。事到如今,他也不需再隐瞒。
老村长看看孟离,又看看不远处的李柏涛,像是明白了什么,心疼道:“傻孩子,难为你了,让你这两年吃了这么多苦,是我这个村长没有做好。同时,作为孟溪的爷爷,我也要为他给你带来的麻烦而道歉。”
孟离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道:“没事。”
李柏涛冷笑道:“老村长可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要表扬他吃苦耐劳、隐忍负重,而是有另一件事要说。”
孟离毫不客气道:“李柏涛,你有什么直说便是,不必遮遮掩掩。”
对于这个李柏涛,孟离越是接触,就越是讨厌,分明一个伪君子,却偏偏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让人倒胃口。
“好,果然是少年了得,单是你这份豪爽,我就要给你竖一个大拇指。”李柏涛说着,竟真竖起大拇指,可紧接着,他的脸色又突然阴沉起来,冷冷道:“可你终究是年少气盛,我本想给你留些面子,但你既然不在乎,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孟离双手抱肩,洗耳恭听,他倒是要听听,对方怎么个不留情面。
李柏涛道:“三个月前,我见你已是一流武者,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便去靠水镇查了你的习武户册,想不到竟没有找到与你有关的任何记录。你知不知道,成为武者后,需要上报官府,更要表明武艺来处。你一个黑户,竟然也敢张狂,信不信我告上官府,治你一个私自学武的死罪!”
学武需入武册,这一点孟离当然知道。
南唐作为南北两国中首个推广武道的国家,对武者的管控也相当严格,先是有传武令,而后便是这习武户册。
普通人锻体成为武者后,不论男女,都要尽快到当地官府进行登记,不仅要标注籍贯姓名,还要写明习武途径,所传武艺之人究竟有没有传武资格,皆要巨细无疑。
如若发现私授武艺者,视情节严重程度,施以不同程度的惩罚,最高可被判处叛国罪,处以杀头的极刑。
不过话又说回,敢到当地官府登记的武者,基本都是学武途径清白的正规武者,除了那些不知轻重的蠢货,其余传武不正的武者,宁可隐姓埋名,也不会与官府有半点接触,毕竟没有人会傻到给自己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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