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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楼谁都知道陆谨言的病已经好转,开的药都停了,只是她赖着不肯办出院手续,为了这事,已经和秦潇臭着脸来来回回拌过几次嘴了。
“我想陪她一起上班嘛!”陆谨言厚脸皮躺在病床上,和小护士闲聊着。
“那也不用闹别扭嘛,她也是为你好,想你出院去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陆谨言歪了脑袋,一副我就想和她在一起的油盐不进模样。
护士不解:“出了院你也能和她下班约会啊!”
“你不懂!”
小护士嘴角抽了抽,后悔来找她聊天了,被塞了满嘴狗粮,还要被她一个小孩说不懂,气得叉腰道:“你这么巴巴黏着秦医生!小心她看烦了你!”
陆谨言撩了一把发丝,对小护士挑了挑眉,道:“我多好看啊!她肯定不会看……”
眉飞色舞吹嘘自己的神色,在看到推门进来的人时,尴尬僵了住。
“烦……”最后一个音弱弱从口中吐出来,已没了底气。
秦潇将她神色收入眼底,勾了唇角,自然接过她话,说:“好看。”
陆谨言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试图盖住窘迫。
秦潇有心逗她,弯腰凑近了一点来,语气里掩不住笑意,问:“真的不出院吗?我最近都没有夜班,要不晚上去住我家?”
“咳咳咳咳咳!”
小护士一口口水呛住了自己,疯狂咳嗽了起来,稳稳坐着的病床下似长出了钉子戳她,跳了起来就要跑路,边跑边道:“我就不打扰秦医生献身治病了!”
小护士一溜烟没了影,只剩二人,陆谨言闷闷翻了个白眼,抱着自己的被子,耍无赖道:“我才不出院!我知道!你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骗我出院,出了医院门你就得给我扔了,怎么可能带我去你家!”
秦潇的手在口袋中轻轻捏了捏,没有反驳,只默认了她的话,眼中一闪而过失望。
“随你,我下班了。”
陆谨言看着那人背影,心里有一点后悔,秦潇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的神色并不似作假,可她知道,离开医院回不来了,也是真。
夜间睡觉的时间,医院依旧如常,
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分明。
陆谨言偷偷摸摸到了走廊的尽头,居高临下看着闹事的长街方向。
这里同时也能看到铁门内的世界,和那夜一样,没有半点灯光,好似一处普通的废弃小楼,陈旧得与附近高楼格格不入。
“到底在哪儿啊……”
陆谨言并不常熬夜,更没有过这般无聊干等着的熬夜,守得有些困,不时掐一把自己,强打起精神。
她摸出手机,将光调至最暗,闲得去撩拨那人,发了条消息去:“秦医生,今天还没问你,给个机会吗?”
手机那端很快回复道:“没有机会。”
“小气鬼。”
手机里那人的名字处,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陆谨言耐心等了好一会儿,便看见正在输入变回了名字,似乎是删掉重新打字了,这回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不早了,睡吧。”
“切!”陆谨言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儿,嘟嘟囔囔小声骂了句:“小气鬼,不知道我会好奇嘛!”
夜间两点时,肉眼能看见的居民楼的灯都灭了,连那条长街的路灯都暗了下去,整个世界只有望不到尽头的远处,有些星星点点的灯。
陆谨言扒拉着窗户摇摇晃晃,努力不让困意上来,却仍旧抵挡不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干脆又摸出了手机。
秦潇的朋友圈没有设置多少天可见,只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发过的空白。
好像这个人没有存在过。
又好像这个人随时准备消失。
“骗子医生!什么时候兑现你的赌约啊!”
陆谨言有些手贱,除了去撩拨她,也想不出别的解闷的事。
秦潇的手机未曾关机,浅眠的人被提示铃声吵醒,她摸过来看了一眼,打字问道:“睡不着吗?”
陆谨言打着哈欠,违心道:“嗯,睡不着。”
“我父母是在这个医院认识的。”
“像我和你一样吗,医生和病人?”
秦潇能想象出她打出这行字时的顽劣神色,神色柔和笑了笑,打字道:“也算是差不多吧。”
“那我们肯定也能像他们一样在一起!医生姐姐,给
个机会嘛!”
“没有机会。”
陆谨言看着屏幕上冷冰冰的四个字,却笑成了花,困意暂时退了下去,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发送了一行字去:“晚安啦!明天见!”
“晚安。”
陆谨言戳了戳屏幕上的两个字,心满意足,算了给自己充了电,打起了精神,继续盯着荒芜的楼下。
陆谨言直等到三点多,才看见一点动静。
长街的路灯关着,无人看见那天闹事的芯片发行处内,走出来的两人,上了停在路边的车,连灯都未开,便直接发动开了出去。
困得睁不开眼的人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却也只看到昏暗的行车灯照亮了长街一角,又迅速驶出了视线范围。
陆谨言揉了揉眼睛,瞪着那个芯片发行处,奈何天色太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也算有了大致目标,她又等了半小时,估摸着不会再有人出来了,这才回了病房睡觉。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踏实,总在做梦。
第一个梦在□□,秦潇在她前面,她想穿过拥挤人群去找她,脚下却半点挪动不得,她只好开口叫她,声音却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石沉大海。
第二个梦在锁起来的破旧小楼里,她来来回回找不到出口,秦潇一声一声叫着她,她顺着声音找到的全是白墙,沿着墙壁转来转去,也是徒劳。
再睁眼时已是中午,秦潇在她床边,拉上了病床上的小桌子,嘎吱一声响,将陆谨言从浮浮沉沉的梦里拉了出来。
她挣扎爬了起来,顿时冷得打了个哆嗦,脑袋也有些晕。
“你烧了一早上了。”秦潇将她带来的吃的放在小桌子上,说:“给你买了汤,先吃点吧。”
发烧?
陆谨言摸了摸自己的脑壳,擦掉了冷汗,大约是昨天夜里的冷风吹得过了头,受凉了。无力的四肢有些酸软,好像把梦里一夜的忙碌也拉进了现实,疲惫得像干了一天体力活。
秦潇似知道她胃口不好,没有那油腻的红烧肉。
小桌上的菜荤素搭配,清爽可口,陆谨言却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汤后,就放下了筷
子。
“我梦见……我叫了你好多声,你不理我。”陆谨言明知是梦,却还故意和她撒娇,满脑袋小心思为难她。
“我听见了。”秦潇道。
“啊?”这回却换了陆谨言吃惊合不拢嘴。
“我一早来时你就发烧了,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答应你了,是你在做梦,没有听见。”
陆谨言伸手捏住了她白大褂的袖子,想起梦里的声音,和阻拦着自己的白墙,脸红了红:“我听见了。”
两根捏着袖子的手指得寸进尺,变成了捏拳攥着,低着声哼哼道:“我听见你叫我了,我在到处找你,只是没找到。”
还有半句陆谨言没说出口,只在心里偷偷念道:
好在现在找到了。
陆谨言这病号借着病,厚着脸皮理所当然要人伺候着,秦潇工作也不忙,便成了她的贴身医生。
吃了两顿药,又发了一身汗,到晚上临下班时,已经好了许多。
秦潇手探了探她已经凉下来的额头,微微担心她,问:“真的不和我回去吗?”
“不去。”陆谨言使劲摇头,斩钉截铁。
秦潇虽有些不放心,但也不爱勉强人,只叮嘱她照顾好自己,便下了班。
却不知,当天夜里陆谨言又去扒在窗户上,盯着芯片发行处,一盯就是小半夜。
差不多还是凌晨三点多时,有三两人从门内出来,开车驶出了长街。
“什么阴间作息……”陆谨言看了一眼时间,和昨天相差不到五分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开口吐槽道。
她蹲了两天也不算毫无收货,便不再折腾自己这副身体,回去开始补觉。
也许是发烧的身体还没好利索,上了床后又开始做梦。
这一回的梦只有模糊的残影,未留下半点记忆。醒来时,手上已经挂了吊瓶,正缓缓往静脉内输送。
秦潇捧着一本书坐在床边,看得入神,久久没有翻页,见她睁眼便合上书放在了一旁,问:“昨天晚上不是好了很多吗?怎么又发起烧来了?”
陆谨言明知自己可以装作懵懂不知,可说不出为什么,面对秦潇时,演技好像一退再退,这会儿
竟心虚揉起了衣角,支支吾吾撒谎道:“我……身体差,反反复复也正常嘛。”
秦潇眼神扫过那只手,轻皱了眉心,二人对这再明显不过的谎话,却都心照不宣,没有说破。
许久后,陆谨言听到耳边有人说:“我今晚留下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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