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人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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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地抿了一口咖啡，灰原哀轻叹着摇了摇头。

这咖啡说起来还是当初在组织实验室里的时候，她闲来无事自己研究出来的。

把一些实验中用不到的化学元素掺杂在一起，兑上热水就是一杯咖啡了。

或许是这样方式调制出来的咖啡比较符合灰原哀的口味，即便是后来她从组织里逃离了出来，这种自己调配咖啡的方法，也一直被她所沿用。

到了阿笠博士家里后，她更是一有时间就会自己调上这么一杯。

只不过，在组织里的时候，灰原哀更倾向于偏苦涩一点的口味，可是现在她却喜欢加很多方糖和牛奶的甜甜口味。

可能是因为某些家伙的出现，让她现在的心境有所不同了吧？

对此，灰原哀也不曾细想过。

眼下，喝完了咖啡，灰原哀又再度叹了口气。

“秋……早川老师能尽快破了这个案子，不也是一件好事吗？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任何对推理有所造诣的人，都是你所看好的，当初那个大阪的黑皮肤侦探不就是这样成为了你的伙伴吗？为什么到了早川老师这里，你却是这样的一副态度，我不是很能理解。”

“我……”柯南瘪了瘪嘴，似乎是听出来了灰原哀的弦外之音，“我不是嫉妒他，只是这样的方法……反正我也可以想出来这样的审讯手法，所以我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就嫉妒心作祟……”

“所以呢？既然你没有这种想法，为什么现在会觉得早川老师的做法不妥？”

看到江户川柯南这个样子，灰原哀放下咖啡杯，继续追问起来。

“因为这样的方式并不是正义的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用这种方法？如果是按照我的想法，就算是大大方方地去调查，我也可以从那个道天集团的社长身上查出端倪，那个社长我昨天就有查过了。

一个内心贪婪、行事颇为自负的家伙，只要我盯死了他，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

“你看，你不是也说了吗？”

不等柯南把话说完，灰原哀便轻笑出声将其打断。

随后，但见灰原哀缓缓从桌子旁站了起来，绕过柯南的身边，走到客厅里，走到电视机的旁边。

在电视机上，正播放着日卖电视台关于这起案件的实时转播。

包括乡田夫妇在内，数不清的受害者家庭都已经从警方的手里拿到了自己被骗去的财产，现在他们正喜极而泣着对着摄像机哭诉自己的受骗过程。

极个别的，甚至还当着记者的面发起了毒誓，表示自己再也不会贪小便宜了。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劫后余生的架势，灰原哀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是按照你的方法，就算真的可以调查清楚那名社长的罪行，可是这又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半年？三个月？还是一个月？就算你的推理能力真的很强，那名社长的行事真的够愚蠢，我想最快也要十天的时间吧？”

“那……那又怎么样？”柯南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分明写满了‘不服’两个字，“就算我真的用十天的时间查清楚了，不也好过早川老师用这种方式吗？至少我对得起正义和法律，不像现在这样……”

“只是……对得起正义和法律吗？”

没有理睬柯南的话语，灰原哀似乎是有些失神似的喃喃自语道，

“就没有其他应该对得起的人吗？”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灰原哀的这副不把话说明白的架势，很明显是让柯南觉得不耐烦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的灰原哀十分奇怪。

就好像一直在替早川老师说话一样，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爽。

明明自己才是和她一样遭遇的人，为什么这种心情她就不能理解呢？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真相和法律还要重要的东西吗？

自幼就开始接触推理的柯南想不明白这一点。

于是他看向灰原哀，试图弄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反观灰原哀那里，见到柯南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后，灰原哀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那就是那名道天集团的社长，他其实手里掌握了全部的赃款，这些钱都是乡田同学父母这样的普通人，可能积攒了半辈子的积蓄。”

“这件事我肯定知道啊，我不是也在努力为他们伸张正义，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了吗？”

“你……真的觉得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公道吗？”

抬眼看向柯南，灰原哀的目光略微有些冷淡。

“你是一名侦探，所站在的角度注定了和当事人不同，这些普通人他们其实并不在意一起案件的真相，道天集团的社长是否入狱、那些推销员还会不会向其他人推销保健品，这些事情在他们看来其实都是不重要的。

他们所需要的，只不过是想要把自己的损失追回来而已。

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拖上个十几天的时间，那我敢保证，这笔赃款绝对会被道天集团的社长提前转移，或者被他花费了个七七八八。

到时候，面对一个已经身无分文的道天集团社长，是由警视厅出面补上这些人的损失，还是由你这位名侦探出面呢？”

“我……”

一个上头，柯南险些就要开口驳斥灰原哀的话了。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沉默住了。

他知道，灰原哀说的是对的。

他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去替这些人讨回损失。

甚至在心底里，他还觉得这些损失应当算作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就算讨不回来也是应该想到的结局。

可是这样的话，他却怎样都说不出口。

是啊，法外有情，况且人性？

他虽然热衷于推理，但是却并非一个只知道推理的机器。

作为一个人，在看到有陌生人落难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不生出一丝同情心呢？

这份同情绝非伪善或者作秀，而是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反应。

也正是基于这份同情，这一刻，江户川柯南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难不成，自己的想法真的错了吗？

难不成，早川老师的做法才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