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用脚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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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主的招魂灯！

如今的夏小宁缺的是什么？

灵力？破境契机？前辈指点？

不，这些他都有。

他缺的，是类似于招魂灯这种不受他掌控的宝物！

本以为破境无望的夏小宁，在得到断天涯的指点迷津之后，再次燃起希望。

“晚辈想要这盏招魂灯，前辈可有条件？”

断天涯说道：“当然不可能白白送你。在人界持有这盏招魂灯之人，是本王的一名后辈，实力停留在清冥境巅峰多年，原本是想去人界寻找机缘，如果能够找到，便以那盏无主招魂灯换之。这一晃近百年过去了，本王仍是未能收到他的好消息。

本王的条件很简单，你回到人界后，激活本王给你的另一张接引灵符，将他接引到你身边。而后，你需要将你如何突破大圆满的秘密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完成了。至于他最后能不能成功，则跟你无关。”

夏小宁的脑子急速运转。

他突破大圆满是有方法的，但这方法一般人学不来，说到底还是要他亲自动手帮断天涯后辈突破才行。

但这样一来，夏小宁的秘密就会暴露了。

如果是在灵界，有断天涯罩着，夏小宁自然不惧，但到了人界，先不说图图这个靠山极不靠谱，就算图图愿意时刻保护夏小宁，难不成她还能跟整个人族的强者抗衡？

但如果夏小宁不同意这个条件，就意味着他只能徒步前往灵魂海寻找一线生机。

后者的难度，显然远远高于前者。

这样一来，该如何取舍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夏小宁咬牙说道：“交易可以成立，但晚辈有个条件！”

“说说看。”

“前辈最好给个承诺，让您那位后辈在人界庇护晚辈五年……不，三年！三年过后，你我两清！”

“三年？你这么有信心在三年之内突破清冥境？”

“晚辈没有信心，但时间太长，恐怕前辈不会答应。”

“唔，这倒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还有！”

“还有？”

“晚辈之前欠您的1600点灵力，就当是您的委托费了！

”

“你这是掉到钱眼里去了？罢了，区区灵力，你要赖便让你赖了吧！”断天涯大手一甩。

夏小宁脸色难看。

付出招魂灯和帮忙突破大圆满是一对一的等价交换，那委托费不应该另算？

明明是你赚了便宜，怎么就变成我赖账了？

但夏小宁深知忍辱负重这个道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当是晚辈赖了吧！”

断天涯站起身。

“时候不早了，本王顺路送你一程。”

夏小宁有些犹豫。

他才进来三天，这就要回去？

“不走？那本王先走了，要是清风山门徒找你寻仇，本王是不会知道的。”

夏小宁懂了。

断天涯是在赶他回去呢。

看来他那名在人界的后辈，在他心中地位不低！

但夏小宁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前辈，晚辈这次进来，还想去看望一名老友。前辈是要不觉得麻烦，就带晚辈过去看上一眼，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哦？本王也想知道，是谁这么有眼无珠竟然跟你夏小宁交朋友，一起走吧。”

夏小宁气得牙根直痒，但只能憋着！

……

定灵平原上，有两个部族的人马正对峙着。

两面大旗在迎风飘展。

左边是马，右边是长斧。

在马旗底下，郝氏部族族长郝仁此时正千方百计地劝说桔氏部族退兵。

“桔旱，你我二族相伴数百年，二族的老祖更是有战友情谊。这数百年下来，郝氏和桔氏，虽谈不上首尾相望，但也能够将冲突控制在小规模之内，从未爆发过灭族之战。今日，你这又是吃错了什么药，铁了心要灭我郝氏？”

长斧战旗下方，桔旱的肩上扛着一柄褐色的长柄大斧，赤着上身，鼓涨的肌肉上画满了图腾。

他没有理会对面郝仁的喊话，只是将头微微侧向右边。

那里，有个女巫打扮的女子骑着马，脸上带着黑色面纱，露出的一双眼睛犹如毒蛇般阴冷。

“桔梗，你算得准不准，这郝氏不好啃，要是不准，就算了吧！”桔旱大大咧咧地说道。

桔梗悠悠地回道：“桔旱，当年我们结婚时就说过，行军打仗你上，布局谋划我来。怎么，不信我的映天灵术？”

“信！但你这次算出来的也太邪门了，说什么，今天要是不灭郝氏，明日就是我桔氏覆灭之日！你看看对面那帮没吃饱的窝囊废，就算放他们多活几天，能灭得了我桔氏？”

桔梗目光深邃。

“映天灵术从未出错，这次也不会。”

“哼，希望如此！”

桔旱将扛在肩上的大斧拿了下来，右手单手持着，朝前一挥。

“全部杀了！”

桔旱一马当先，身后的儿郎们嗷嗷叫着，策马跟上。

沙尘漫天而起，尤如一只荒漠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朝着郝氏这边席卷而来！

对面的郝仁看到大战无法避免，只能收起侥幸之心。

“郝氏部族的儿郎们，今桔氏想我郝氏灭族，我们该怎么做？”

“杀！”

“杀！”

“杀！”

“那便杀光他们！”

郝仁大刀一挥，身旁一名老者率先策马冲了出去！

正是大祭师郝方。

当日夏小宁曾戏言，免去郝方因对仙灵不敬而被罚下的三百灵鞭，待哪日桔氏来犯，令郝方率军冲锋陷阵！

这话，夏小宁可以忘，郝仁也可以忘，但郝方不会忘！

“族长，老朽就用这把老骨头，替您铺出一条反攻桔氏的白骨之路！”

郝方身上白光大涨，像支利箭般冲进了桔氏方阵。

结果，为首的桔旱只是轻挥一斧头，就将郝方砍落马下，随后就有数不清的马蹄将那把老骨头踩成了滋养平原的肉泥！

跟在郝方身后不远处的郝仁看到这一幕，眼泛泪花。

“桔旱，今日你杀不了我郝仁，我拉你全族替大祭师陪葬！”

“哈哈，早就想杀你了，死来！”

桔旱从马背上高高跃起，双手持斧，朝着郝仁当头砍来！

郝仁将刀往头顶一架。

锵！

郝仁身下的战马瞬间跪下，而后侧翻。

桔旱继续下压，郝仁一个闪身躲过，起身后飞扑上去。

两名族长撕杀在一起

，四周的人自觉绕开他们，纷纷杀向自己的对手。

这是一场王对王兵对兵的对决，不管是王先赢了还是兵先赢了，都可以直接决定一个部族的存亡！

离战场中心不远处。

郝仁之女郝茗，此时正站在祭坛之上，双手交叠放于胸前，一脸虔诚，口中正默念着什么。

不知是因为身处这庄重的祭台之上，还是预料到了这有可能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次绽放，今天的郝茗，打扮得格外端庄和圣洁。

“仙灵大人在上，若您还心挂茗儿，若您还愿意继续庇护郝氏，便请您降下仙迹……”

郝茗不断祈祷着，但一直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回应。

但她丝毫没有气馁，只是不断重复着自己的祈祷。

战场上杀气冲天，血光四溅。

由于此战被两位族长定义成了灭族之战，所以两个部族中的每一名勇士都将这场战争当成了人生的最后一战来打。

个个都是不要命般的打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杀声有所减弱，倒下人也越来越多。

但有一处小战场，在大势出现倾斜之前，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郝仁，要是有来生，记得来我桔氏当条狗！”

“唰”的一声。

长斧在半空中划过，一颗脑袋高高飞起。

“族长！！！”

“哈哈哈，郝仁脑袋在此，谁还敢再战？！”

桔旱跳到马背上，将郝仁头颅高高举起。

郝氏部族的勇士们看见了，非但没有缴械投降，反倒是发了疯似地往桔旱那边冲，想抢回郝仁的头颅。

但他们本就式微，此时又没了领头人，这一乱冲之下，顿时打乱了战阵。

桔氏部族趁机收割。

郝氏部族的勇士们大批倒下，血液溅在敌人的脸上和身躯上，令他们本就狰狞的脸庞变得愈加疯狂！

郝茗缓缓跪了下来，两行热泪滚下。

“族父……族父！！！”

桔氏部族后方，桔梗微微抬头，将视线越过战场，落在了对面祭坛上那名衣着华丽的妙龄女子身上。

手中灵诀一掐。

“她是变数？”

桔梗微

微侧头。

“去，将郝仁之女的头颅给本巫灵取来。”

“是！”

一队亲卫策马绕过战场，直奔郝氏后方的那个祭坛而来。

“保护族女！”

战场上剩余的郝氏部族勇士们，从人堆中杀出一条血路，纷纷往祭坛这边冲来。

郝茗看见了敌人，也看见了用身躯阻挡敌人的本族勇士们。

她缓缓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

将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郝茗眼中尽是绝决。

“仙灵大人，茗儿此生无缘服侍您，只能来世再见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淫笑声在耳边响起。

郝茗两眼一闭，右手用力一拉……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边上伸出，抓住了刀柄。

同时也抓住了她的纤纤素手。

郝茗一愣，睁眼一看。

随即，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上仙……”

夏小宁轻笑一声。

“看来是本仙来晚了，不过幸好，也不算太晚。”

郝茗将短刀一扔，扑通一声跪下。

“求上仙救救我郝氏部族！”

夏小宁举目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荒唐，为了这么点地盘，竟是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夏小宁自小生活在苦难之中，更是由于夏妈得了怪病随时有可能会死，因此他对人命宝贵程度的认知更在同龄人之上。

眼前这些人，虽然都是陌生人，但他们就这么死在眼前，死得如此廉价，夏小宁心中涌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厌恨。

而对面，当桔梗看到有个人居然从天而降时，她心中的不安闪烁到了极致！

“桔旱，去杀了那个男人！”

桔旱将头一抬，刚好跟夏小宁来了个四目相对。

“是他？！”

桔旱认得他，在上一次试探郝氏部族时，就见过这个跟在郝仁身后的年轻人了。

当时以为只是小跟班，没想到今日再会时，会引起桔梗如此大的忌惮。

桔旱冷哼一声，将郝仁的头颅往腰间一挂，踩着尸体就朝祭坛冲去。

夏小宁抬头看

了一眼。

头顶尽是云层。

但他知道，云层之上的那位，可以翻手改变底下的局势。

“如果您这次肯帮我，我就喊您一声亲爷爷！”

夏小宁心中嘀咕一声，抬起右手。

而后，

向下一压！

哗——

一股威压由天而降，将这个战场全数笼罩在内。

这威压之强，只是刚一出现，正在疾跑中的桔旱就喷出一口大血！

桔旱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他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夏小宁的手掌就从上而下地落了下来。

随之按到地上的，是那股无可匹敌的……

天威！

轰！

郝茗没有任何悬念地被气浪所掀飞。

桔梗更是惨叫一声，被掀飞后径直撞在一块岩石之上！

所有人，所有位于战场边缘之人，这在一刻统统飞了出去！

至于位于战场正中之人，也就是正处于狂欢中的桔氏部族的族人们，则是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曾生出，就被那天威之力一掌拍在了地面上！

站在祭坛上的夏小宁，虽然不是正面抗衡天威，但仍是处于气浪的席卷范围之内。

在咬牙坚持了一秒钟后，眼见其他人都被掀飞了，夏小宁终于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而后，也跟着被掀飞了！

但只花了三秒钟，夏小宁就爬回了原地，趁气浪刚过，立马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放于腹前，掌心朝下，还原了被掀飞前的形象。

待尘埃落地。

郝茗挣扎着爬起，只是朝场内看了一眼，就惊呆了。

只见刚刚还被血色浸染的战场，此刻就像是被人开着压路机碾过了一般，所有的血肉都被碾到了地下。如果是站在高高的祭坛上往下看去，还能看到整个战场上刻印了一副巨大的手掌！

“死……死光了？”

夏小宁收回右手，晒然一笑。

“本仙无意滥造杀戮，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只是昏了过去。”

郝茗赶紧看去，果真看到战场中的泥石下方，有几个人正翻开泥土往外爬。

郝茗大舒一口气。

“上仙对

郝氏部族的再生之恩，茗儿永记于心！不知上仙想如何处置桔氏部族的巫灵桔梗？”

郝茗没有问要如何处置族长桔旱，因为她刚刚分明看到，在天威落下的一刻，那桔旱就被当场拍成了肉泥！

夏小宁抬头望去，在对面找到了那个衣着打扮明显不同于常人的巫灵桔梗。

“去看看再说。”

夏小宁朝下走去。

他一脚一脚地踩在泥地上，一步一步地越过或死亡或昏迷或臣服在地的部族勇士，就像个不会飞的凡灵一般，只能用双脚走过这一片战场。

但没有人敢认为他是凡灵。

所有活着的人都看到了刚刚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在他们看来，夏小宁就是真正的仙灵，是一名绝世强者。

他没有从战场上飞过去，只是不屑于这么做罢了！

仙灵，有必要在凡灵面前显摆自己会飞这个事实？

郝茗跟在夏小宁的身后一路走去，娇躯微微颤动，表情激动不已。

来了！

他又来了！

仙灵大人，

他不屑于飞越旅程，不屑于飞越人生，更不屑于飞越生死，

他要，

用身体感悟凡间的浮燥，感悟人心的丑陋，感悟战争的伤害……

他更是要，

用双脚去丈量……

战场的宽度，

以及，

信仰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