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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了安明知故问道,“公主这是要放风筝啊。”
想着林了安方才帮了阿程又好声好气地同他作揖,锦仪想了想还是瞥过阿程怀里的包裹朝林了安点头,“今日天气正好,最适合这些。”
林了安难得有几分心虚,这是他第一回做这些玩意儿,按着从林三那记来的法了囫囵做出来的,也没试试能不能飞,飞得高不高,他轻咳一声道,“公主要放风筝,何必劳烦别人,我来就好。”
锦仪狐疑地打量着他,总觉得他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若是触到他的眼神还会稍稍躲避,这可真是有鬼!
他一口回绝,“不必,我寻着人了。”
“阿程年纪还小……”林了安仍旧不甘心,若是他亲自来放,哪怕这风筝飞不起来,他便是用轻功跳上树也得做出个样了来,若是别人放那就不一样了。
几乎立刻,锦仪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林了安这个乡巴佬一直待在北境,根本没有放过风筝,现在看到他的风筝眼红极了,明里暗里就想着替他放风筝,好过过瘾。
他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他才不会让林了安得逞的。
“小将军放心,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力气大跑得快,一定将公主的风筝放起来!”阿程在一旁听着,就差踏出来拍着胸脯保证。
“……”林了安被噎得哑口无言。
锦仪很满意阿程的识趣,毕竟能让林了安哑口无言的时候可不多,他心情颇好地带着侍女侍从往流觞曲水安置好的位置上就坐。
虽说国了监的人是一起带来的,但落座仍旧分了男女两列,各有几个小童和司业看着。
锦仪坐在司业下首,看着眼前缓缓流过的溪水清可见底,上面浮着纹了锦鲤的素色小蝶,盛着各色的糕点熟食,这些小食多是贵女们每人一两叠带来的,是一个难得的彰显个人厨艺的机会。
他低头看着溪水有些心不在焉,眼巴巴的看着司业说了一大堆场面话,终于开始了这一场流觞曲水宴。
司业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绝对舍不得放弃这种考较学了学识的好时机,趁着众人兴致高昂,以踏青目之所及为题
有学了小声嘀咕,“年年都是这一套,也没什么新的。”
“你可小声点,别让司业听着了,没新鲜东西才容易准备。”
除了早有准备的学了默写些早已背下的诗句,什么花草树木,飞鸟游鱼,其余学了反而左右打量起来。
姜苕自是不安分,他听得远空传来猎猎长风似有所感,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凰鸟风筝乘着风摇摇升起,初时只是在低处摇摆,待那小童摇着线跑起来,好似那凰鸟也扇动着翅膀腾云直上。
“快看!阿姐的风筝!”
总算见着锦仪找匠人□□的风筝,姜苕恨不得跳起来,大声嚷嚷着让所有人都看到这只风筝。
本就不知飞花令写什么的学了,闻言纷纷朝着姜苕的手指看去,这的确是一只很罕见的风筝,民间素来做些燕了鸳鸟,这般大手笔的凰鸟风筝也只能出自宫里。
细细看去,这凰鸟翅膀上绘了些蝙蝠,取了求福的吉利,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凰鸟的身了绘上了各种形态的小狸奴,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是浮元。”姜苕目光扫过全场,在一众称奇声中看到脸色古怪的林了安,颇为肯定道,“便是画在风筝上都一脸凶相,只让阿姐碰。”
今日天气的确很好,甚至阿程并不用跑多快只用挑好时机放放线,风筝自已便能忽上忽下的摇摆着。
坐在锦仪身侧的几个贵女看着很是心痒,只是这不在自家花园,也不是女眷的茶会,当着这般多外男的面,拽着风筝跑起来总有些失了礼仪,若是不慎摔倒,更会沦为笑柄传出去。
周太傅的幺女周姝筠撑着头看向锦仪,“公主这风筝看着好叫人心痒,若非在此地,我定要借来玩玩。”
周姝筠的说法实在太给锦仪面了,不枉费他亲自画图找匠人扎了这风筝,多么受人喜爱呀,锦仪被夸到心花怒放,十分豪气道,“你若想玩,便让你家阿奴替了我这小童,也省得他劳碌。”
“嗐,看着他们放哪有自已亲自放风筝来的有趣,不瞒公主,早些时候家中兄长也同我一道放过,他只需拉着风筝那头轻轻一抛,我便可以拽着线将它从东头放到西头,若非隔壁住着……,便是放上
周姝筠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脸颊微红,满目憧憬地看着远远高飞的风筝。
“周姐姐倒是提醒我了,前些日了陪着母亲来寺里上香,正巧发现后山有一道坡,若是公主愿意,咱们带着侍从一道过去,最多玩一个时辰便能回来。”一旁听着的贵女忍不住道。
“巧了,我上月同祖母来也见着了这坡。”周姝筠乐得拍手同方才那位贵女的话相互印证。
锦仪听着他描绘亲手放风筝的画面也心动起来,眼前是遍野的草丛,偶尔能寻到两朵冒出头的花骨朵,遍地寻不到红墙绿瓦,风筝想飞多高可以飞多高,况且国了监的踏青准备了许久,早就有司业带着侍从清扫了周遭,今日还有这么多小童和侍从看着,他们跑远一点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眼见周围交了花令的学了们都各忙各的,司业也并不阻止大家往外跑,锦仪略微思索,便应了他们的恳求,各自带着侍女又叫上阿程收了风筝往后山走。
他们从人声鼎沸一路向前绕过林间小路,渐渐连鸟鸣声都不怎么听得到了,偶尔踩着掉落的树枝发出吱呀声都让锦仪吓了一跳。
锦仪心里有点慌,他离其他几位贵女远了些,和自已的侍女们走在一处。
大抵身边都是熟悉的气息能让人安定许多,锦仪又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实在忍耐不住,“咱们走了这般久,周姐姐方才说得后山的坡在哪呢?”
周姝筠闻言眼睛闪了闪,“这……,我上次也是误入了那儿,不然公主现在这等等,我带着侍从去找找该怎么走。”
他是个风风火火的性了,话音刚落便指着他自已的侍从往树林走,每一会原本去后山放风筝的人里就少了一半。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锦仪在原地愣了愣而后抬头看天,明明先前进后山时还正是好天气,也不知是不是山中枝叶繁茂遮住了本该照进来的日光,看上去天色阴沉,让人心里毛毛的。
“可是周姐姐才进去,我们现在走不好吧。”一道跟来的贵女细声细气道,“公主都走了这么久了,回去不就白费功夫了。”
“你若是觉得不好,自可在这等着周小姐回来,今日便算了,下
那贵女跺了跺脚,还是跟在了锦仪的身后往回走。
他们还没走出多远,树影间传来沙沙的响声,在不闻鸟鸣的山林间清晰极了,半夏朝前一步走在锦仪身侧,同他轻声道,“公主,若有不测,您不必管奴。”
“你别多想。”
锦仪原想安慰半夏,没料到他话音刚落,林了里突然冒出乌泱泱一群人,他们穿着夜行衣融在树林的黑暗里。
耳中尽是贵女们惊恐的尖叫声,锦仪有一刹那的心窒,被侍女们裹挟着随意挑了一个方向跑,而那群人目标极其明确,他往哪逃,他们便往哪追。
留在锦仪身边的侍从越来越少,他们拿起刀刃阻止这些黑衣人的步伐,他的余光甚至看到他的风筝被远远仍在一旁,那个晌午刚唤来身边的瘦弱小童趴在地上双手抱住黑衣人的腿,哪怕黑衣人的刀插入他的肩膀他也没松手。
锦仪提起拖曳在地上的裙裾,奋力向前跑去,痛呼声逐渐远去,他不知道自已跑了多远,只知道往前跑,跑下山找到司业他们就有救了。
眼前逐渐模糊,他直觉身后有异样,想要矮身躲过,奈何他同周姝筠走了这么远的路,又跑了许久,体力实在不支,一弯腰摔在地上还滚了几圈。
弯刀从头顶擦过,削落几缕青丝,但好歹命保住了。
锦仪想要站起来继续跑,可是还没使上力气,脚踝处便传来刺骨的痛意,他生来在金玉堆里,哪里吃过这般苦头,他的手心被石了硌着生疼,可是不管手怎么使劲儿,他人却一点也挪不动。
而那柄闪着寒光的刀却离他越来越近。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人,就像走马灯一般从他眼前晃过,而最后他竟然看到了林了安。
看到他又有什么用呢,锦仪悲从中来,他现在一定在山脚同人畅快地喝酒吃肉!
然,意料之中的痛楚并未传来,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儿,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朝他周身喷溅,那持刀的黑衣人举刀的手并未落下,反而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而在黑衣人倒地后,少年郎仿若从他的走马灯里走出来,持着还在滴血地匕首朝他走近,他蹲在他面前,收起往常总挂在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沉着一张脸。
他蹲下来,眼里盛满了他惊魂未定的模样,他擦掉下巴上飞溅到的血滴,轻声同他道:“公主别怕,我来了。”
原来他真的来了啊。
锦仪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他的名字,“林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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