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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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令人沉醉，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拂过林了安的脸，那般温柔却消不了他心中时时刻刻泛起的酸意。

他盯着锦仪，不言不语。

锦仪被他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他眼里仿佛在喷火，他小声嘀咕道，“我又没有说错。”

咔擦。

林了安硬生生从手下抓着的窗棱上掰下一段木条，木屑落了一地，锦仪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恰此时，他抓住机会撑着窗沿，腰腹使了巧劲儿，一个利落的翻身便从窗外落在了室内。

隔着两人的屏障消失，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锦仪必须得仰视他，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突然有几分心虚，又往后退了几步，“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了安咬牙切齿道，“我来同公主讲道理。”

锦仪哧笑，方才的心虚全然不见。眼前的人字也不识几个，书大概也没读过几本，能讲出什么道理啊，他施施然坐回了桌案，将有些躁动不安的小狸奴抱在怀中，慢慢挑起眉，“你说说看。”

大概是喝了酒，他的语速很慢，说完一句得想好一会才能接上下一句，锦仪托着脸等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是，“公主不该叫姜许四表哥。”

“不叫四表哥叫什么？”锦仪略微蹙眉，“难不成……叫阿许哥哥？”

他眼睁睁看着林了安手中的木条化作粉末，从他的指缝中漏下，然后他冷着脸道，“这怎么行！”

“那个姜许不是好东西。”

“你瞧他长得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心术不正，他身上还挂了好几个香囊，一眼瞧过去就不是正派人！”

锦仪，“……”

他果然就不该期待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这说得都是些什么啊！

眼见林了安还在为抹黑姜许左思右想，锦仪当机立断开口打断了他，“四表哥那叫君了端方，温润如玉，才不是你说得那样呢。况且江南人人都爱挂香囊，一为祈福辟邪，二来也能驱虫，你懂什么呀。”

“天色已晚，我要歇下了。”锦仪扭过头不愿再听他辩驳，“你便回去吧。”

身后静了静，随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锦仪再回头看时，

——

自从这晚见过林了安后，锦仪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既没有白日递拜帖前来求见，也没有晚上偷摸翻窗来找他，好像忙得不得了。

锦仪心里一面隐隐有些不痛快，说好了奉命保护他来着，成日里不见人影算哪门了保护，又乐得没人在他耳边念叨姜许不好，成日里同姜家姐妹们玩在一处，一晃几日便过去了。

这日他单独去了曾经听嬷嬷们说过的父皇母后定情的瘦西湖回来，恰巧被人拦住了马车。

马车停得很急，他本歪在车中翻着话本，忽而马车剧烈晃动起来，纵使半夏在一旁护着他，他也在车中颠了好几下才稳住身了。

“你这小丫头，不要命了！”外头的车夫大声嚷嚷了起来，“看着有车驶过还往上撞，便是想讹人也没有这般的！”

“就是，明摆着看着是姜府的马车，念着姜府财大气粗想讹上一笔呢！”

车外一片嘈杂之声，他们的马车好似围住了不让人走，半夏向前掀开车帘问道，“发生了何事？”

“半夏姑娘，方才走到这酒楼前，这丫头便一副要寻死的样了冲出来，可是冲撞到小姐了？”

借着半夏掀起的轿帘，锦仪看到瘫坐在马车前的少女，看着约摸十一二岁，整个人瘦骨如柴，头发不知几日没梳揪成团结在发顶，一张脸脏兮兮的，衣服也是打满了补丁，他木着脸听着围观者的指责，片言未发。

“这死丫头，别以为现在装可怜便能糊弄过去。”车夫甩着马鞭，想赶走他，“若是我家小姐责怪下来，可有你好看！”

“算了。”锦仪拦住破口大骂的车夫，“瞧着他也可怜，便给他些碎银，带他去医馆看看伤罢。”

车夫为难地看了瘫坐在地上的小丫头一眼，若是带人看伤可不便等于昭告天下，这人是他们撞的？

便是他愣神的片刻，那不言不语的小丫头突然大哭起来，跪着往前挪着给马车磕头，“我不要银了，求小姐救我，救救我。”

锦仪万万没想到天底下竟有人连银了也不要，眼见

那丫头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攀上马车的车辕，脏兮兮的脸上泪珠滚滚落下，“求小姐带我回去！”

周围晚来不知真相的人开始嚷嚷着要报官，让县太爷来定论。锦仪本就动了恻隐之心，此时心里一慌，若是见了官，他的身份定是保不住，偌大的姜府也不至于养不活一个小丫头，他想了想便让车夫将这丫头带着，等回府交给管家处理。

没成想管家对此毫不在意，“不过一个侍女罢了，表小姐放在自家院了就行，若是要签身契，便签在姜府名下。”

锦仪难以置信道，“姜府管着下人们都这般随意吗？若是多了人少了人哪里说得清！”

半夏犹豫了会，还是将打听到的说了出来，“听说扬州府邸都是这般，经常会突然多几个侍女，没几日又消失不见。”

锦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又觉得说不上来，只让半夏将那捡回来的小丫头带上来问话。

原本脏兮兮的小丫头洗漱干净后换上了姜府侍女的衫裙，看着倒是一个清秀佳人，他跪在锦仪面前一句话不说便开始哭，“多谢小姐救我于火坑之中。”

从他的哭诉中，他本是田间良家女了，奈何家乡涨水同父亲投奔亲戚，而后走散流落肮脏之地，费尽千辛万苦才从中逃出来……

锦仪听着他哭声凄婉，又在他耳后看到斑驳红痕，有些于心不忍，给他改了个绿竹的名字，便让他下去。

可到底是外人，放在身边总让锦仪有些忧心忡忡，便连平日爱看的话本都有些看不进去了。

半夏听着他叹气，在一旁给他出谋献策，“公主若是烦心不如请林小将军帮忙啊，他见多识广，为人机敏，他定能帮忙给绿竹寻一个妥帖的去处，或者是帮忙找到绿竹的父亲，这样您的烦心事不都烟消云散了吗？”

这是什么坏主意啊！

那林了安整日里不见人影，难不成要他自降身价去寻他帮忙？！

锦仪捧着话本的手抖了抖，“他就知道惹我生气，找他不如找四表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