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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个老藤筐,在鬼市上又盘桓了一会儿,去那林家摊子上买了些米粮——
既是像那人说得那样,出来一次就尽量多买些东西,又是为了做戏做全套。
而等到步子迈出鬼市开在那片小竹林的后门,背着老藤筐、拿着买来的一堆东西,他蓦地就拔腿开跑。
虽然不会什么轻功提纵之术,但是八品武者的底子在那摆着,他全力奔跑的速度堪比骏马,普通人想跟也跟不上。
只片刻工夫,还没有跟出这竹林,尾随在其身后的几个人就跟丢了目标。
这些人也不是旁人,为首的也正是那个在鬼市里卖鸡的“土耗子”。
而和他在一起的几个人,则尽是些穿着短衣,身上描龙刺凤的地痞流氓。
“直娘贼,怎么就跟丢了!”
那土耗子悻悻道。
自打赵无咎掏银子付账,他长的那双贼眼睛已经瞅上赵无咎的钱袋子。
寻常百姓花的都是铜钱,只有家有余财的富户才能掏出银子来。
再结合赵无咎在鬼市上采买的那一堆东西,他可以肯定这是只肥羊。
要是刚刚能劫了赵无咎,押着他到其家中……往好了说,他们这伙子人今年估计都能吃喝不愁了,可以使劲开造。
而最次最次,就算赵无咎家里没钱了,拿了他身上余下的银子,再把他买的东西都拿回去分了。
不说旁的,就是他们从那死鬼祝老头家里抢来卖的肥鸡,一鸡两吃,那不香么?
“下次要是再碰上,一定得先拉着他找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把这兔崽子两腿敲折了再说别的……”
可正当这土耗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寻思今晚是继续在鬼市里碰碰运气,看看还有没有羊牯可以遇到,还是干脆带人拿着钱去暗门子里潇洒潇洒的时候,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却将其吓了一大跳。
“袁、袁、袁爷!”
那土耗子立马堆起菊花似的笑脸,讨好似地跟身前那人作揖行礼。而跟在他身后那几个地痞无赖,也赶紧有样学样。
这“袁爷”正是那位被林家安排在鬼市的高手,平素极少离开鬼市前门的小院,从开市到闭市他一般都在那边打盹小寐。
除非有人敢违反鬼市的规矩,那时候,袁爷才会出手……杀人。
因此,那土耗子见袁爷出现才会表现得如此畏惧,生怕这位大爷二话不说就挥刀砍人。
可实际人家根本懒得搭理他。
只有跟在袁爷身边的一个林家打手开了口,打发道:“章鼠儿,你这狗才,带你的人滚蛋。”
如蒙赦令一般,被唤作“章鼠儿”的土耗子赶紧点头哈腰,带着几个弟兄掉头就抱头鼠窜。
“去查查那人都买了些什么?”等到章鼠儿等人跑远,袁爷才吩咐手下去打听下消息。
他口中的“那人”,指的不是被赶跑的章鼠儿等地痞无赖,而是被后者之前视为一头“肥羊”的赵无咎。
而袁爷之所以从自己坐镇的小院起身来到鬼市后面,就是因为他感受到了赵无咎闹出的动静。
或者,更准确地讲,是赵无咎展现出的“静”,而没有“动”。
袁爷蹙着眉头,用手掌轻轻抚摸着身边一棵翠竹的枝干,感受着竹木的表皮的清凉与光滑。
“是个高手,而且是个很不一般的高手。”他心中暗忖。
袁爷是实打实的七品高手,善于使唤一口宝刀,斩杀八、九品的武者无有不利。
但这仅仅是外人所见,实际上,这袁爷真正的师承艺业并非是用刀之法,而是一种剑术。
他的刀法是从一种剑术简化来的,而且这剑术也有个说法,名为“猿击剑”。
相传,这种剑术是由古越地一女子观摩林中老白猿纵横嬉戏,有感而发所创。
武艺大成后,那女子曾手持一根竹竿拒止一支完全由八、九品武者所组成的强大军队,并且一口气挑翻了千余名披了甲的武者。
袁爷这“猿击剑”的火候,虽然肯定不如创立这门剑术的祖师,但是也得了她的三分神韵。
他以刀法来掩饰自己的剑术传承,每临阵,十步之内必杀一人,也颇有一些越女仗剑的风范。
不仅如此,而就像赵无咎在习得《抟龙九转》第二转,身体获得了一些神异之处。
练“猿击剑”练成七品武者,袁爷也算是远远看到了炼神境界的门槛,因此也得到了一些不凡的感悟。
虽然依旧比不得那模仿老猿,可是却能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越女,但他至少也可以和那只老白猿相媲美。
之前与人邀战时,他特别喜欢挑选在林中,又或者巉岩之间这类的地方。
因为这类场所,对他来说,就相当于占了地利之便。
后来,为了求财、求资源而当上林家的供奉,他以一个七品武者身份甘愿坐镇鬼市,其实也和这鬼市后面有片颇具规模的竹林有关。
东山县城里面,有这么大一片修竹茂林的地方并不多见,而他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待得舒坦。
八品武者的感知辐射开来,少则能笼罩身边数丈,多则可达到十几丈方圆。像袁爷这样的七品武者,他们能够感知的范围就更大了,一般都能将百十步远之内的动静,无有遗漏,悉数洞悉。
可那也只是对一般的七品武者而言。别看袁爷平时都待在鬼市的前院假寐,可他的感知却能蔓延到后面这片竹林,而也正是有了这片竹林的加持,他的感知甚至能够覆盖周围百余丈之巨!
别说一般人,就是八品、九品的武者只要踏足进了鬼市后面那片竹林,那就相当于被袁爷盯上了。
而且,袁爷对踏足那片竹林之人感知的清晰程度,甚至还要超过他们在鬼市里面、明明距离更近的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袁爷的感知。
然而,当赵无咎一迈出鬼市的后门,他一提速飞奔,前院假寐的袁爷蓦地就睁开了双眼。
赵无咎在竹林里为何疾走,他一点不关心;章鼠儿那几个家伙跟踪赵无咎,他也丝毫不在乎……
这么说吧,就算赵无咎发了狠,在竹林里把章鼠儿等人挨个宰了放血,袁爷其实都会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几个地痞无赖瞎了心了,敢去招惹一名正儿八经的武者,被宰了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人家又挺遵守规矩的:没有在鬼市里逞凶杀人,而是出了鬼市才动手。
他最多只会打发林家打手过去,找赵无咎收些“洗地钱”,然后就会任其离开。
真正让袁爷感到惊讶,甚至惊讶到都坐不住了,则是因为当赵无咎提纵飞奔之际,他突然就发现自己对赵无咎的感知变得极为模糊!
明明这人是在飞奔,正处于一种极其闹腾的“动”态,可是袁爷感受到的却是一种“静”。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站在竹林之中,袁爷一边等着手下查询的结果,一边心中暗暗思忖。
“这情况只有三种可能性:
一种就是那人深藏不露,已经进入六品之上的炼神境界——但是像那样的高手,每个基本都是用大药堆砌起来的。
可像那样的大高手,天底下都是有定数的,怎么会随随便便隐藏在东山县这样一个小地方?
真龙住不了浅水,巨鲸也没法洄游进小溪。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那人的功法和‘猿击剑’路数相似,于山林之间,可得道法之自然。
而第三种,也就是最后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人练的功夫和我反冲,能够对‘猿击剑’有所克制。”
想到这里,袁爷不由得眉头一皱。因为这三种可能性,对他来说,其实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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