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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青把他刚刚拜见郑櫎、郑楠的事情讲给心腹手下,主要是为了安定人心。
所谓的“使者”,就是指朝廷为了专门处理某件事情,从中枢或者地方选调的能臣干吏。比如,漕运使,盐运使,治河使、捉钱使,等等诸如此类。
虽然使者并无特定品级,但是因为代表了皇权天命,所以各地官员不说是巴结逢迎吧,至少也得老老实实听命从事。
而像郑櫎、郑楠两个世家子出身的使者,各地小官轻易不敢得罪。
他们这回来的是东山,要是去陉阳郑氏的老家陉阳,像剿灭绿眉贼军这种事情,他们要做的只是随便说一嘴,当地的豪族们别说箪食壶浆了,为了自家兴旺发达,说不定都得自己带粮、带人供其驱策。
“……有那两位使者调度,绿眉群不过是群插标售首之辈。”
翟青为了给众人打气,先是刻意贬低了一下城外那声势闹得颇大的绿眉军。然后,他才向大伙交了底:“用不了一个时辰,备贼军就能回援城下,将那伙马队围死。
备贼军的军营距离县城不过五、六里,就算卷甲奔袭至城下,军队仍有战力。
咱们弟兄现在上城墙去,盯着当城门吏的老李和他手底下那伙人,拖上那么一拖,等备贼军一到——无论是夹击绿眉贼,还是吓唬走那支马队,咱们都有功劳。”
讲完了打气的话,翟青不等所有人细细思考,随即就为大家伙排好了计划好了。
东、西、北三门,因为城外没有出现绿眉贼军的迹象,所以交给其他兄弟们去监督,而南门外面有一支马队在夸耀武力,所以翟青亲自上阵,带着赵无咎前往督战。
衙署里的差役共有五十多人,这段日子接连黑白当值,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倦意。可即便如此,在翟青的严令之下,所有人依旧得老老实实听命行事。
毕竟,除了上官的弹压和封赏许愿,差役们也都得考虑自家的安危。
他们都是东山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谁也不敢赌,万一城破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
在赶往南门的路上,赵无咎特意回家了一趟。明面上,他是为了“重伤未愈”的翟青牵来那头驴子当脚力,实际上主要还是为了把祖母和母亲安置进地窖,并且用重物将地窖口封死。
他动作很快,等他来到东山县南门,翟青等人也不过刚刚赶到罢了。
在将那匹大公驴交托给一名守城兵丁照看后,他旋即向翟青恭敬复命道:“翟叔,城中大牲口委实难觅。倘若其他城门亦有敌情,您需移步他处督战,便只能委屈您以那驴子为代步之用了。”
有代步赶脚的牲口总比没有好,此时翟青也没什么好挑挑拣拣的。而且,他还当即就让当城门吏老李拨付了一些粮食,先喂饱那匹驴子,以防万一。
这一则揭过去。
等到众人登上城墙,就看见城外有一队骑士在距离城墙几百步的地方策马,来来回回地夸耀武力。
他们分成两队,每队约有十骑,身着杂乱无章的战袍,头戴各色头巾,马鞍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横刀、步槊、长矛,等等。
骑手们在城外的空地上划出了一个圆形的场地,中央放着一个木头刻出来的人头。
虽然那人头雕刻得囫囵,但是却戴着顶大周朝廷命官才有资格戴的官帽,帽檐宽大,帽后垂着两根硬翅,顶端上有三道硬挺横梁。
这个木人头被刷了些油彩,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光,远远望去,竟与东山县令的官帽颇为相似。
绿眉贼军的骑手们轮流策马进入场地,他们手持球杆,高高挥起,然后猛地击向那个木头人头。
每一次击中,人头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远处,而贼军们则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仿佛在庆祝每一次的胜利。
城门吏老李脸色苍白,他紧紧抓住城墙的垛口,声音颤抖地对翟青说:“翟大人,那官帽……怎么和咱们县令梅大人的官帽如此相似?难道……”
翟青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城外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这顶官帽的出现,无疑是绿眉贼军在心理上对城内守军的一种打击,他们想借此来震慑守军,削弱他们的士气。
“不要慌,老李!”
翟青断然说道:“那不过是贼军的诡计,想要乱我们军心。梅县令的官帽怎会落入他们之手?这定是他们从别处抢来的,拿来吓唬我们。”
翟青手下的差役们面面相觑,有的惊惶失措,有的愤懑不已。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那顶官帽的来历,以及绿眉贼军的真实意图。
“翟叔,不能让他们如此嚣张!”赵无咎站在一旁提醒道。
他们一方虽然占着地利,但是城墙上的人数毕竟不多,若是被贼军夺了志气。万一接下来爆发战斗,恐怕要生出一些变故。
其实,此时破除对方诡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真的梅县令上城墙来激励一番守军士气。
可事实上,他清楚那个梅利坚这时要真出现在他们身边,场景会有多么恐怖。
翟青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取一支硬弓来,我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当翟青接过手下人送来的、拉力将近两石的硬弓,手感沉重而熟悉,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弓身,感受着由牛角和木材混合制成的弓所特有的质感。
然而,当硬弓上手之后他却发现,自己身上此时因为带着那道伤口,要射中两百步开外的目标,实在是没有把握。
想了一下,翟青随即将硬弓递给身旁站着的赵无咎:“无咎,你来。”
赵无咎没学过射箭,所以只是学着之前看翟青射箭时的样子,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左脚微微前踏,右脚踏实地面,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射击站姿。
见此情景,翟青顿时眼睛一亮,低声而快速地指导道:“射箭之要,首在心静。
心如止水,方能百发百中。
另外,有人练了一辈子箭术没弄懂,射箭时拉弦要稳,呼吸要顺畅,而放箭时则需要闭气。你试试。”
赵无咎按照翟青的指导,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用拇指勾住弓弦将其缓缓拉开。
弯弓如满月,而就在“将满未满”之际,他的手指倏尔就放开了弓弦。随即,长箭便如同一道闪电,带着破空之声,直指目标。
城墙上的守军们顿时全都瞪大了眼珠子,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支飞驰的箭上。
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城外一名绿眉骑手的胸膛。
长箭的力量极大,不仅穿透了那骑手身上的甲胄,更将他整个人都带离了马背,钉死在了地上。那骑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一命呜呼。
城墙上的守军纷纷高声喝彩。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城墙守军们的身后响起:“彩!这一箭,足以震慑敌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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