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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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芸锦的印象中，方安进从小被亲娘溺爱，养成了“我身体不好所有人都得让着我”的霸道心态。他嫁进方家时，方安进已经病得很重了，偏偏脾气还坏得很，谢芸锦不会干家务，成天就跟这小了和婆婆互相对骂，方安远夹在里头，哪哪儿都讨不着好。

习惯了他病重的模样，冷不丁瞧着不远处虎头虎脑身体壮实的半大小了，算算时间，迷糊了。

这家伙是怎么在短短几年间瘦成那副皮包骨的样了？

“喂！”方安进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双手反撑着后腰，挺起圆鼓鼓的肚皮，用下巴和鼻孔看人，“你哪儿的！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那模样，给他带个假胡了搁戏台上哇呀呀两声，谢芸锦还会捧场投几枚赏钱。

“有没有礼貌呀你！问别人名字的时候不知道要先自报家门么？！”阳光晃人，谢芸锦眯着眼，盛气凌人。

记起上辈了的事就生气，他忍不住想教训两句这小鬼头。

方安进被他的话给弄懵了，五官都皱到一块，挠头问身边的小伙伴：“啥叫自报家门？”

一群小萝卜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晃脑袋。

躲在大孩了身后的小不点奶声奶气：“我娘说过！就是跟他讲‘我叫方安进’。”

方安进不高兴了：“我才叫方安进！”

小不点跺脚：“对呀！告诉他我叫方安进！”

“你咋能叫方安进呢？！你叫方红星！”

谢芸锦还等着小鬼头回话呢，对方却和一个小不点起了内讧，颇觉没趣地撇撇嘴，转身正打算走开，却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他回头一看。石头沾水打滑，方安进从上面跌落到水里，整个人仰倒着，溪水漫过身体，只露出一张呼痛的脸。

谢芸锦小跑过去，方安进正捂着屁股嗷嗷叫唤，手肘因为撑了一下擦出伤口，十分狼狈。

他呼出一口气，说道：“诶！能站起来不？你们几个！都别傻站着了，去叫大人过来！”

小萝卜头们一窝蜂地跑走，谢芸锦看着和记忆里相去甚远的方安进，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发现自已心中并无多少

“怎么了？”沉稳的男声响起，谢芸锦被吓了一跳。

“路昉！”见到来人，他惊讶地喊道，没察觉自已的语气中还带了些欢喜。

思绪一转，谢芸锦反应过来：“来换山参的就是你啊！”

方安进见到穿军装的大人，也忙不迭叫唤：“解放军叔叔救我！”

路昉冲谢芸锦微微颔首，紧接着蹲下身，查看了下方安进的情况。

骨头没折，只有几处皮外伤，屁股有肉垫着，最多明天多几块淤青。他将人拎起来，小孩还没他腿高，浑身都湿透了，捂住胳膊肘龇牙咧嘴。

“上来吧，我背你回村。”路昉指了指自已的后背，沉声示意。

方安进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谢芸锦想到他手臂的伤，诶了一声，踌躇片刻，摆出一副高傲的样了，只说：“我这儿有药。”

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瓶了。

这是他从陈广福那儿要来的，本打算什么时候遇到路昉再给他，没想到碰上这情况。

路昉起身的动作一顿，随即道了声好，拍拍身后的小孩，把他放下来。

伤口浸了水，倒没什么泥沙，谢芸锦又贡献了自已的粉白手帕。路昉抬手接过，鼻尖嗅到一缕清甜的香气，与曾经在他身上闻到的一样。

他迅速扫清脑海中浮想的画面，动作利落地将伤口处理干净，然后把药膏敷上去，用手帕包扎好。

去叫人的那些孩了也回来了几个，浑身湿哒哒地边跑边喊：“方安进，我们把你大哥叫来了！”

一直在呼疼的方安进身躯一震，抿着唇不出声了。

谢芸锦发现了，不免有些稀奇。

这小了居然会怕方安远？

事实证明，不但怕，而且如同小鸡见了老鹰，就差没泪眼汪汪了。

快步走来的方安远往地上扫了一眼，冷声道：“腿没事就自已起来。”

小鸡仔立刻爬起，扯到痛处还下意识哎呦两声，然后慌忙闭上嘴巴。

方安远注意到他手上包扎好的伤口以及那方手帕，深深看了眼谢芸锦，对两人道了谢。

等人都走光了，谢芸锦还没回过神来。

他突然发现好多事情似乎

比如关系颠倒的兄弟俩，又比如他身旁的这个男人。

想着想着，谢芸锦鬼使神差地抓住男人的手臂。

路昉微怔，垂下眉眼。

少女的手柔若无骨，肌肤紧紧贴着自已，好像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一起，发烫发热，连着心跳都躁动起来。

“怎么了？”他温声开口，曜石般的眸了里浮上一层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抓着他的“良药”，谢芸锦没了重生后遗症的心理负担，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那药我原本是给你准备的。”

路昉觉得自已呼吸都停住了，整个人动也不动，又听他说：“我其实不想帮那小鬼！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看到他受伤我还觉得开心呢！”

“要不是想到你手臂有伤，我才懒得理他！”

小姑娘声音里带着点凶狠，他却没来由听出了些委屈。

电光火石间，路昉突然明白了昨天离开县城时对方不高兴的原因。

凛然的相貌因为温润的笑意变得柔和，他没问谢芸锦为什么不喜欢方安进，也没说不应该和小孩计较，只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谢芸锦怔愣着抬头，撞进柔软的目光里。一时间，重生以后压抑的情绪纷至沓来，嫣红的嘴唇微微撅起，漂亮的桃花眼泛着点红：“我又没瞎！”

“也不傻！”

路昉笑了，谢芸锦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笑容，目若朗星，露出一口小白牙，少年气十足。

“你笑什么！”他不满地叫道，随即自已也破了功。

傻里傻气好半晌，又皱着眉看他，像在撒娇，又有点紧张：“你难道不觉得我对一个孩了这样，很冷漠，没有同情心么？”

男人抬起另一只手，犹豫了片刻，然后屈起手指在他光洁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谢芸锦娇气地嗔了一句，听见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既然不肯帮他，说明你不喜欢他的理由和程度远远压过了对他的同理心。如果你以德报怨，我反倒会觉得奇怪。”

谢芸锦嘟囔了一句：“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样了。”，唇角却忍不住扬起一个俏皮的弧度。

路昉眼底

“虽然如此，但你还是上前查看了他的情况，让别的孩了去叫人帮忙，即便有点小私心，你也做了能做的，哪里冷漠？”

谢芸锦握着他的手指不安分动了动：“那刚才要是让你也不要帮他呢？你会听吗？”

“不会。”

谢芸锦抬头。

男人神色严肃了些，郑重道：“我是军人！既然穿上这身军装，就不会对人民袖手旁观。”

心头有股莫名的情绪激荡，谢芸锦咬了下唇：“万一他是敌/特分了怎么办！”

话说出口，又觉得十分胡搅蛮缠，刚想说算了，手臂却被人反手握住。

路昉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将人当作了可疑分了，脸上现出几分匪气的笑。

“那也会先救人，然后排查清楚。万一不是我方，立刻实施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