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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修真界。
龙君司虞不日将飞升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大陆各个角落。这位修真界的奇葩天骄向来名声在外,从他神秘的来历,到他自创血脉修得龙身,进境一日千里,甚至到他那同样名扬全域的道侣,无一不是修士们茶余饭后最喜闻乐见的谈资。如今这位天骄即将得道飞升破界而去,他和道侣修炼的毓和峰周遭自是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各界修士们除了想一睹难得一见的飞升雷劫,能在天道反馈降下磅礴灵力是混一杯羹也是一大乐事。
在毓和峰五里外的一座山头,几个天剑门的年轻修士早早在视野最好的位置搭了帐篷设了聚灵阵,就等着大佬飞升后能尽量多感受下道意,吸吸灵气。此时毓和峰还毫无动静,几人心焦等待之余,不禁唠嗑几句,话题自然还是围绕着即将飞升的主角。
“话说,龙君飞升而去,自是更上一层楼,那他的道侣呢?”身着青衣的青年男剑修一边打坐,一遍问道,“听说他那道侣虽然强劲,但根脚太飘,早就没了飞升的希望。”
“可不是嘛,”回答他的是同样身穿青色长袍的娇憨女子,“我倒是见过他那道侣,前几年凡界元宵节的灯会,她为了个花灯跟个小孩子抢了起来……”
男剑修嘴角抽抽:“不是吧,龙君那么超然物外的性子,怎么会跟这样的人结成道侣啊?”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一个紫衣女修在他身后笑笑,指了指男剑修手边放着瓜子的盘子,男剑修会意,将盘子递给后者。
“咔嘣咔嘣……”
被打断的女子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花灯的灯芯是个成了精的火灵,想要修得形体却经年不得其法,所以走了歪路想夺了人家孩子的身。龙君的道侣肯定是看出来啦,争执之中直接把那火灵吞了,却也将那孩子吓得尿了裤子。”
男剑修一愣,意识到自己偏颇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是这样……可她明明可以直接说明缘由再除灵,为何要跟个孩子先闹一场?”
“那小鬼有娘生没爹教的,喜欢掀人裙子呗。”紫衣女修意外地插了句嘴,“妹妹,那边的冬瓜糖帮我拿一下哦,谢谢。”
娇憨女子愣了愣,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下意识地按她说的做了,又接话道:“也不知道那小孩怎么惹到她了,反正她吞那火灵时,放出的怨灵分身是一点儿没避着凡人,那阵仗别说小孩了,大人见了也发憷啊。”
“嘶——”男剑修抽了口冷气,想象了一下画面,不禁毛骨悚然,“所以她本体是怨魂这事儿是真的?以怨入道,这太疯狂了!”
“要不人家怎么当大佬的道侣呢,”女子也叹了口气,“若不是她这样的根脚,说不定今天飞升的就多一位了呢。”
紫衣女修咬了块冬瓜糖,甜腻腻的滋味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其实,不能飞升也没什么关系吧,”她忽然开口道,“以怨入道又如何呢?天道贵生,总会留下一线生机嘛。”
男剑修被对方的咸鱼心态震惊了,反驳道:“我等修真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搏的就是飞升之后突破桎梏的无限前景,道友你若是这般无所谓,当初又何必走上修真一途?!”
紫衣女修望向他,如墨的眼瞳中映出毓和峰上空灿烂的阳光,笑道:“修真是条长路,哪怕终点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曾经途经世外桃源呀。”
男剑修仍不服气,再要辩驳时却被同门拉住了袖子。娇憨的女修双目睁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混进自己同门中混吃混喝的外来者。
“你是——”
忽然,毓和峰上空响起了一道传音,如同清风拂过松柏般漾开。
“芙芙,时辰已至。”
“来咯~”
紫衣女修站起身,朝给自己递了冬瓜糖的女修士笑了笑:“谢谢啦妹妹,冬瓜糖很好吃。”语毕,她赤足一点自山头腾空而起,浓重而诡谲的黑雾出现在她脚下,托着她朝毓和峰飞去。
天剑门的弟子们都怔了半晌。
“啊这,她、她是——”男剑修有些结巴,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同门。
娇憨女修张了张嘴,脸色突然涨红。
“哇——我居然当面说人家的八卦!!”
小山头的喧闹很快被抛在身后,陆芙降落在毓和峰山巅。黑雾散去,她轻车熟路地钻进山顶缭绕的白雾,那是一个阵法,阵眼的聚灵阵处,站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提着点什么。
陆芙朝他走去,笑嘻嘻地接过后者手里的东西——竹筒里装着热腾腾的白粥,还有荷叶包裹着的油条。
“早知道你下山去买早餐,我就不蹭人家的糖啦。”陆芙把早餐放在阵法一侧的石桌上,反手勾着自己道侣的脖子在人脸上“叭”地亲了一口,“那个大爷生意好不?有认出你不?你最近风头老大了诶~”
“你先撒手,我快热死了。”身形高大的男修玄衣黑发,远远望去那张剑眉星目的脸真是气势凛然,然而此时他眉头蹙着,一边将陆芙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一边将黑色的外袍脱下,周身倒是少了几份清冷。外袍下是舒适轻便的T恤和休闲长裤,比起长袍更显身材,司虞伸了个懒腰,抬手往头上一摘,绾着发冠的长发头套被撸了下来,露出黑色的寸头短发。
别说修真者了,简直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陆芙见怪不怪,将紫色长袍也解下扔在一边,穿着同样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家居服在石桌边坐下。
司虞不赞同地捡起袍子扔在她腿上:“披着吧,山上潮得很。”
“好嘛。”陆芙没拒绝,把早餐对半分了,朝他招招手,“来赶紧吃了,吃了好上路。”
“……你有毒吧,死没良心的。”司虞翻着白眼坐下,替她把油条撕碎泡进粥里,嘴里不依不饶地,“就这么想我走?这么舍得?”
陆芙听出他的情绪,想了想,换了个挨着他的位置坐下,挽住他的手臂开始撒娇:“不要生气嘛,我就是怕你紧张,舒缓一下氛围嘛。”她眨眨眼,努力尝试着挤出一滴眼泪,失败了。
司虞:“呵。”还真舍得。
陆芙恼羞成怒,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舍得怎么啦,又没什么遗憾!你要舍不得,你别飞升啊。”
“你想得美!”司虞把泡软了油条的白粥推到她面前,见她注意力一下子被美食吸引了忽然有点不爽,索性将人拽到自己怀里,抢在她发出抗议前低头吞掉了她的声音。
陆芙被亲得有点头昏脑涨,下意识地搂住对方的脖子,却见自己的怨灵分身有些不受控的萦绕在四周,翻滚的黑色灵体透着失神的茫然。司虞结束了这个突然的吻,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怨灵,忽然一笑。
“也是,有什么舍不得的。”他在陆芙唇上咬了一下,“我又不会丢了你。”他把陆芙软掉的身子扶正,心情颇好地拍了拍对方肩膀,“赶紧吃,吃好了看我上路。”
陆芙:?
啥意思,突然想开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早该知根知底的道侣有点看不透了。
只是,司虞飞升在即,这些都没有了意义。
——确实没有了意义,因为司虞很快给了她答案。
飞升雷劫开始了。
作为最了解司虞的人,陆芙当仁不让地承担了为他掠阵的工作。她看向风起云涌的天空,黑云形成的漩涡中隐隐有银紫色的电光在汇聚闪烁,逐渐成型,只待山巅那身影开始突破,便会破空而下,给予他最后的试炼。
陆芙抬手,黑色雾气扩散开去,笼罩毓和峰的峰顶,抬头看去,竟如同夜幕降临——黑色绸缎般的“天幕”下,闪耀着无数繁星。陆芙凝神抬指,“夜空”中的繁星随着她的牵引变换着轨迹,与此同时,竟引得天地同颤,原本正在汇聚的雷光骤然一滞,紧接着倾泻而下,直朝山巅灵阵而去。
“这么快就降下雷劫了?”围观的修士里发出惊呼,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那不是雷劫……不是,是雷劫被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载满了震惊。
如老者所言,雷光虽已降下,却没有劈向阵中央的司虞,反而以一种无比乖顺的姿态汇聚在他手中!
“嘶……”抽气声此起彼伏,众人都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我——我没理解错的话,她、她把雷劫夺了……给了司虞??”
先前出声的老者揪着花白的胡子,胸膛剧烈起伏,咬紧牙根给自己找回思路:“……后生可畏啊,不愧是‘戏命’……”见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老者抚着胸口压了压惊,道:“各位都知道龙君的道侣没有道号,这‘戏命’是她的自称——她,若是老夫猜的没错,那手段便是她的‘拨盘转命’。”
“可是,龙君飞升在即,她为龙君转命,万一失手——”有人对陆芙的冒进举措提出异议。
老者摇头,眯起眼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命数,龙君命格厚重她怕是不会轻易尝试,但是那自混沌而生的雷劫——”
“啊这,意思是她给雷劫改命了?!”一个修士惊叹道,“是啊,刚才那雷劫分明是被龙君掌控了!可是,这不是跟天道抢东西嘛?!”
“天道一片混沌,虽然强横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吧……”毕竟看龙君手中的雷光,陆芙分明是成功了。
换句话说,欺负天道智商不高呗。
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你们说……陆芙道友是飞升无望了,以后能不能开个专门帮人抢雷劫的业务……”
“……”
“……小伙子你想法很大胆啊。”
山巅以外的热闹陆芙无暇去凑,她抹了把汗,回首看着阵中的雷光,嘴角翘了翘。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哦。虞老狗,接下来就看你的咯。”
回答她的是身后人低声的笑。
陆芙仰头,望着天空中狂躁翻涌的云海,银紫色的雷光越发明亮,仿佛是被她刚才那次惊天动地的偷鸡行为激怒了。
“好美哦,好想装进瓶子里慢慢欣赏。”陆芙满足地叹了口气,黑雾蔓延而上,繁星组成的命盘缓慢而坚定地爬上云端,企图包围雀跃的雷光。
像是被她的狂言吓到了,暴躁的雷光赫然一顿。
“芙芙,我等你回来。”
雷劫爆发!
陆芙眼眸亮的惊人,却不是振奋,而是——惊骇!那不是降下的雷劫,而来自她的身后!
磅礴的银紫色雷光自身后袭来,陆芙顷刻间已收回命盘与黑雾转身挡在自己身前,但无比纯粹地雷劫之力依然瞬间洞穿她所有的防御。雷光自命盘贯穿而过,一个撕裂时空的巨大漩涡骤然成型,陆芙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表情就被吞了进去。
她消失在天地间,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司虞望着吞没自己道侣的幽深漩涡,眼中是与陆芙般一无二的惊异——
她的去处,亦是他的来处。
……合着他们是老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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