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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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就在艾芝霄已经开始绝望这个启事是否真的能给自己带来希望的时候，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一个名叫“向日葵”的群友向她发出了好友的添加请求。

艾芝霄开始犹豫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询问和带着真实意愿的病友加过她，不是血型不合，就是肾功能因为化疗等治疗手段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似乎当初网友的建议和自己的设想基本不可能实现，要知道癌症晚期剩余生命不足的病友，几乎都是长期接受治疗，要想有个比较健全的肾脏的设想太过理想化。

看着闪烁的QQ头像，鬼使神差的还是点了同意。

网络的另一端，简自建已经将鼠标移到了左下角，电脑屏幕忽的一亮，那个叫“向阳花”的病友同意了他的好友请求。

“征婚的事是真的吗？你是不是在恶搞？”简自建等了好久，终于等到通过，第一句话就直接了当的询问。这事在他看来，真的有些疯狂。

可是，对方的回复是一张医院的病历信息照片和个人的信息资料。

24岁，B型血，这和自己的血型相符，还都在同一个城市。而自己因为不想拖累家庭，选择了保守保守治疗，至少到现在为止，他的肾脏功能并没有收到损害。完全符合对方的换肾条件。

两端屏幕前的人都在沉默，一个在等待希望，一个在挣扎，沉默了很久，简自建才在键盘上敲下了回复的信息：我叫简自建，27岁，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我也是B型血，患骨髓瘤3年，去年做过骨髓移植，但是复发了，我选择了保守治疗，希望在身体力行的状态下多陪陪家人。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我愿意跟你结婚，把我的肾捐赠给你。

艾芝霄看到简自建回过来的消息，喜极而泣，阴暗的天仿佛是拨开了一个缝隙，一缕阳光照射了下来，给了她一丝希望。

“一切都是真的。”艾芝霄在回信息的时候，手指不停的颤抖，用了好久才将这条信息打完发送出去。

……

简自建和艾芝霄互相留下了联系电话。但是因为艾芝霄第二天要做透析，透析之后整个人会很疲劳，头痛伴着恶心与不可控制的肌肉抽搐，所以约定好等艾芝霄状况好一点了给简自建联系。

第二天，艾芝霄在透析的时候，强忍着不适，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简自建，透析机里流淌着鲜艳的血液似乎在告诉简自建这个生命有多么渴望得到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

艾芝霄还附带上一句俏皮可爱的话： “等着，过几天姐姐变得美丽动人了，跟你见面哦。”

简自建被艾芝霄这张照片和俏皮的话逗乐了。这两年多来，他第一次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让父亲都感觉到很奇怪。

“自建，什么事这么高兴？”

“爸，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个笑话，没什么。”简自建不敢给父亲说实话。第一是这件事并没有真的确定，再则，这种带有交易性质的婚姻他自己都很难解释。他在所剩不多的生命时间种，不需要艾芝霄来尽什么妻子的义务，他只想在自己离去之后，还有人能照顾年迈的父亲，否则他真不敢想象妻子去世，儿子去世，剩下这个老父亲一个人，未来有多么孤单和失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情加重，还是兴奋导致血液成分发生变化，这一次艾芝霄的透析的效果很不好，不得不留院接受其他治疗。

艾芝霄的心情很不好，她既不想第一次与简自建的见面在医院，同时又担心长时间不见面让简自建觉得自己就是在恶搞，让这好不容易出现的一束光消失。

但事实让她很欣慰，虽然第一天是简自建主动提出见面的，却并没有因为自己做透析和治疗耽误了见面时间而怀疑，反而每天都会给她发送消息，鼓励她。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鼓励简自建。因为他们见面之后，她等待的是简自建“早日”死亡，而不是健康的活着。

这让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征婚启事就是一种罪，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定罪和宣判。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利用这种方式去换取生的希望，用别人的死换来自己的生！想到这些，她心中就充满了愧疚和矛盾。

艾芝霄在医院治疗的几天，每天她都等待着简自建的信息，鼓励的话让她觉得格外温暖，也在加深她心中的不名状的自责。

终于，艾芝霄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她决定和简自建见面。她在心中千百次地想象过他们的相见，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即将到来，她却发现紧张到不知所措，就像一个初次与男友约会的女孩，忐忑还有不安。

他们在一家茶餐厅见面，独一无二的口罩形象，让他们在看见彼此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这就是要等待的人。

他们都没有去想象对方，但露出的双眼，却让艾芝霄震撼于简自建的淡然，根本不像一个生命所剩不多的人。而简自建在艾芝霄眼中看到的是强烈的光芒，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阳光。

外向的性格和对生的渴望，让艾芝霄主动的缓解着气愤，“我们是不是像特务在接头？”

简自建被艾芝霄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原本淡漠的眼神里也闪出了光彩，这个开朗的女孩子对生的渴望与努力，是自己无法比较的，而且年龄比自己还小，尿毒症晚期也没有放弃对生的希望。

气氛轻松下来，当简自建拿出自己的病历，却被艾芝霄用手扣了下去，“我相信你说的一切，因为你实在没有骗我的理由。所以，聊聊别的，可以吗？”

简自建愣了一下，明白了艾芝霄的意思，点点头。抬手把自己的口罩摘下一边，让艾芝霄看清楚自己的样子，再挂回了耳朵上，“重新介绍一下，我叫简自建，很高兴认识你。”

简自建苍白的脸色心中很是吃惊，这样的脸色代表着他真的所剩时间不多，而他不过也只是比自己大三岁而已。

艾芝霄也学着简自建的做法，重新介绍了自己。她自己知道，别说出门前精心的打扮了一下，就算素颜，她的脸色也比简自建好得多，所以还特意的对着简自建露出了她自认为最自然和可爱的笑容。

之后，他们聊了很多，但不管再怎么回避，话题最后依然还是要转到见面的目的上。

当简自建坦诚的说完自己的状况后，很认真的看着艾芝霄说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在我去了之后替我照顾好我父亲。

艾芝霄就算性格再怎么开朗，此刻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除了点头，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表达方式。

简自建给艾芝霄递过去一张餐巾纸，努力的让自己露在口罩外的眼中带着笑，“哭比笑难看。起码我死了，还能换来你重生的机会。而我在阴曹地府至少有个期盼相聚的念头。”

简自建这句完全不能算笑话的笑话，却让艾芝霄从他身上看到了一束光正照亮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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