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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张海客脸色都不好看,站在挤满游客的西湖边,看起来很像两个不知悔改的犯罪分子。
很快就有景区保安过来询问我们的情况,我上去随便聊了两句把人打发走,跟张海客眼神一对,边走边跟他继续问情况。
首先,闷油瓶他们的具体位置并不清楚,那个地方没有准确坐标。
张海客他们用了一种非常先进外观很像爬虫类的红外设施,但也只是感应到了下面的热量变化。大致位置应该在柴达木西北侧,我听他大致描述,应该是在阿尔金山和昆仑山交汇的那一带。
其次,刘丧、苏万、杨好他们早在几天前就被中缅边境线的当地警方在一处地下河的出水口发现了。
几个人被当地人发现的时候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后来是二叔带着贰京和坎肩专门过去了一趟,走了当地手续才把人带了回来。
再次,刘丧的情况不太好,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脑电波检测异常。
我暗叹一声,当时他应该和胖子在一起的,他这样了,那胖子呢?我深吸了一口气,拳头紧握了握。决定离开之前先去探望他一下。
最后,黎簇的父亲被一并带了回来,现在被二叔安置在一家私人医院的专门隔离病房里,黎簇刚才来闹就是为了要了解情况。
我看着张海客脸上的伤,问他疤还能好么,他让我不用担心,我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想起来就问道:“行李在哪?石胆我还装在包里。”
张海客看了我一眼:“这点你不用担心,吴二白不会拿这种事做文章,石胆我已经拿到了。但我今晚就得出发,你,和我一起么?”
“我有理由不一起么?”我看着他。
张海客犹豫了一会,说道:“你二叔说的话,其实未必是在唬你。”
“你也觉得我去了会死么?”我停顿了一下,二叔的话其实没有在我身上起太大作用,不是他对我没有威慑,而是我觉得他态度突然发生了转折,这中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说三叔回不来了?
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良久,我揉了揉僵硬的脸,感到体温在太阳照射下回暖了一些,转头问道:“进藏手续办好了么?”
张海客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展开,是一张局部地图。
他指着其中一块北临喀喇地段昆仑山脉,南临喜马拉雅山脉的小三角夹角区域,我看了眼,这里叫做拉达克,如今大部分在印度克什米尔的控制范围内。
我对于藏区文化有天然的敏感度在,这地方虽然以前我没有去过,但也知道拉达克其实是个藏语名词,翻译过来就是“喇嘛之地”的意思。
现在很多人把拉达克叫做“小西藏”,其实是因为它历史上属于中国西藏的一部分。
再看了眼张海客的行程安排。
也就是说,我们今晚得先到北京,从首都机场坐16小时航班到德里,再从德里转机飞到樟木,之后走陆路,可能还得经过一片武装派常驻区,然后直接翻进无人区,之后就几乎不是人能走的路了。
我看着他的行动路线就有点发懵,心说你劝我的意思,其实不是因为我二叔说的那些话,而是你挑的这条路,我跟着你一块走我可能就得死在半道上是么?
张海客收回地图,表情有点严肃起来:“最后发现他们的地方,周围几十公里外生活着一批原始的藏民部落,还有一些克里雅人牧民,根据卫星地图来看,最有可能的地方,指向拉达克往前的克里雅古道,那里连通着藏区和新疆西域,我们从那进,向前深入无人区。”
我捏了捏眉心,其实不用他说,我也能推算出我们的方式不是最快的,但一定是最接近闷油瓶他们的方向。
同时我瞬间就意识到,张海客说的话里还隐藏着一层含义:如果我们从中国境内进藏,那么往前走不一定能追上闷油瓶他们,但从另一端进,很可能就会碰上。
这说明,闷油瓶他们虽然可能出现了干化的状态,但依然在保持着速度向前移动着。
我说出我的推测,看向张海客,问道:“他们还活着,对么?”
张海客笑了一下:“我以为那样说,你就会毫不犹豫跟我一起出发。”
我叹了口气,“就算你不那样说,我一样也会。”
但我心里还有一个疑问,距离我们分开也不过两周时间,闷油瓶他们怎么直接就干到昆仑山了?
这几乎进一步坐实了我之前的推测,从盲塚到宴会尽头,空间上是连通的,但具体怎么连通,我不知道,也无法想象。
难道说他们都搭上了鲁神的便车么?
鲁神要这么好糊弄,还用得着我们赶往昆仑山下解决一切么。
我觉得无论是动机还是逻辑上,这一点始终都绕不过来,无法成立。
这时,张海客咳嗽了一声,忽然道:“吴邪,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我立即转头看他:“说。”
“从古至今,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我看着他,沉默了一会,“你想说什么?”
张海客沉吟了一下,说道:“一个很简单的经济学道理,你也做生意,你应该会明白,在人类社会最早出现分工的状态时,只要人处在一种原始自然形成的社会里,也就是说,当你从事任意分工的工作,并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还在为自然驱使的时候,会有一种力量压迫着你,而不是人类去驾驭这股力量。”
我看着张海客,忽然有所顿悟,这个观点我曾经在某本书中看过,于是说道:“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可以跟随心愿去做任何事情,早上打猎,傍晚捕鱼,其余时间去放牧,但无论做什么,并不会因为我做这些事就成为了一个猎人,一个渔夫,或者,一个牧羊人。”
但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并不在于谁劳动,怎么分工。张海客的脑子是非常聪明的,我瞬间就意识他在暗喻什么。
我恍惚了一下,记起了很久之前,我关于张家对于牧羊人这个说辞的一些新看法。
这句话暗指的是,当你不再执着于放牧,或者说不再执着于当一个牧羊人的时候,力量才会向你的方向倾斜,所有的一切才会在你眼前显现出来。
我双手插在兜里,在转身离开之前,最后看了眼西湖上泛起的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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