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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这是少女曼妙的歌喉,甜美、朦胧、婉转、爱恋,在无边夜色里,寂寞空灵而惹人怜惜。
循声而去,梅花开枝头,风簌簌而来,落英缤纷,落入一旁银湖水中,点点落红。身着粉色纱裙的少女坐在树下湖畔,双腿微晃,风拂起她的裙摆,一手捏着把玳瑁梳子梳着及腰长发,嘴里哼着歌,仿佛顾影自怜,说不尽的哀愁心事,又仿佛不谙世事,俏皮可爱天真烂漫,皎洁的月光下宛如坠落凡尘的仙子。
忽然,她浑身一颤――有灯火靠近。她低头,只见地上映出一道修长的黑影。
谢涵提灯走近,那女子歌声戛然而止,立刻转过身来,这才让人看清了她的脸。
容貌与歌声倒不相负――巴掌脸上弯弯的柳叶眉,琼鼻小巧挺翘,一双妩媚的大眼睛里此时闪耀着害怕的水光,“你是什么人?”
“啊――”她急忙站起身要跑,却脚一滑失足落入湖中。
谢涵:“……”
“救命啊救命啊――”水中女子扑腾呼救,窈窕身姿若隐若现,声音娇媚入骨。如果这都不救,简直不是男人,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女人呢――没错,虽然对方一脸没见过他的模样,但谢涵却记得对方是齐公赐下的五个歌舞姬之一。虽当日不过粗粗一瞥,但谢涵一向记性好,对方又长得比较美,因而至今记得。
但……大冷天的,下湖英雄救美啊?
他还不想一回来就发次热。
谢涵左右看看――没人,谁叫这路偏僻,他府里人手本来就不多,姑娘喊得又不重呢。
他摸摸下巴,后退几步,放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女子:“……”湖里扑腾的声音有一刹那的停滞。
刺客,多么高危的词。
几乎是谢涵喊后几息时间,立刻有卫队冲过来,卫队长是那五武士之一,见谢涵完好,才松一口气,“拜见公子,不知刺客……”
谢涵还没回答,卫队中有一人冲了出来,“婉柔!”他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公子,这……”卫队长疑目。
谢涵叹一口气,“本公子欲去东边申先生处坐坐,途径此处,见这位姑娘独坐湖边,身后一个人影,我想提醒这位姑娘,不想那人影就把姑娘推入湖中飞快消失了,你快派几人往那方向去追罢。”
“是。”
此时那武士已把那名叫婉柔的舞姬救了上来,见人陷入昏迷,他连忙双手给人压腹催吐,一边叫人,甚是着急,“医工,快叫医工过来啊!”
这大声咆哮的,简直没上没下尊卑不分,谢涵也不恼,看中一旁殷勤赶来的几个内侍宫婢中的一个,是为他研墨的一个俏丽宫婢,他揉揉对方脑袋,“乖,快去叫个医工过来。”
“是。”宫婢受宠若惊,连忙应下,小跑离去。那武士感激地看了谢涵一眼,继续为地上舞姬压腹掐人中,只是都不见起效。
谢涵提灯拨了下火花,他记得直到卫队冲过来前,这舞姬都叫得很有精神罢。
此时何德闻讯赶来,看到面前场景眼皮一跳,来不及向谢涵行礼,立刻指着那武士怒道:“秦阳,你在干什么?府内的歌舞姬都是你能动的吗?”
啧,谢涵记得秦阳就是那个和何德有嫌隙的武士啊。
只是此时秦阳根本懒得理会何德,一心一意想让那婉柔醒来。何德气结,指使一旁人去把地上秦阳拉开,转头对谢涵苦口婆心,“公子啊,您怎能眼睁睁……”
“哎,少待――”谢涵轻抬手制止,似乎发现什么东西,快步走过去。
那边人正拉着秦阳,秦阳反抗,七手八脚的甚是杂乱,谢涵蹲身,背对众人,似在地上一抓,转过身来,“好了,先别动了,来看看这个――”
只见他手中一朵装饰用的绢花,“这个想来不是婉柔姑娘的,恐怕就是推婉柔姑娘下水的那人的,家宰看看,许是条线索。”婉柔长发如瀑,不曾挽起,想要簪绢花也簪不上。
“是。”何德拿过绢花,对月端详片刻。
谢涵挥手让那几个去拉秦阳的人松开――好一会儿了,七八个大汉竟也拉秦阳不动,只一时僵持,倒是勇猛。
秦阳又向谢涵投一感激目光,疾步回到婉柔身边。何德忍不住出声,“公子不是向来最重规矩,怎可放任这等下流行径?”
“唉――”谢涵摆手,“君子有成人之美,今我把婉柔赐予秦阳又何妨?”
正这时,医工到了,秦阳把人交于医工,来到谢涵面前跪下,脸色涨的通红,大声道:“多谢公子成,秦阳愿肝脑涂地、百死相报!”
周围人不禁都面露歆羡――平白得了个大美人,还以为会被罚呢,早知道他们也冲过去了。
“哈――”谢涵一笑,弯腰扶起人,“小事而已,何须如此。这其实是本公子对你白天尽忠职守的封赏,你应得的,不必如此。”
“白天?”
“白天你守门,路滑,我进府差点滑了一跤,是你扶的,你忘了?”说完,谢涵拍拍对方脊背,环视一圈,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复对秦阳道:“既然是我府内的人,有功自然当赏,不过――”
他话锋一转,“有过也当罚,当着本公子的面毫不顾忌,虽发乎情止乎礼,我亦要小惩大诫。”
“秦阳自知有罪,请公子责罚。”他应得爽快,连领罚也挡不住他眉宇间一股喜气洋洋与感恩戴德,此时此刻,他只觉只要不是叫他立刻去死就都不是罚。
谢涵从袖中掏出一卷书,“这本《道德经》,抄完一百遍还我,再背于我听一遍。”
秦阳:“……”
秦阳:“!!”
周围人都一阵失望,还以为会罚什么大的呢,可惜,便宜那小子了――早知道他们就去守门了,这样白天扶到公子涵的就是他们,也能得个美人了。爆小子怎么这么好运道。嗨呔,以后他们就时时刻刻注意着公子涵有什么需要的了,争取抱个大美人回去。
然而熟悉秦阳的人却偷乐――这小子脾气暴,最不耐烦看书,抄书就是要他命,现在自己名字还写不呢,还背书?蛤蛤蛤,活该!
这时,医工诊完脉,摸了摸山羊胡,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道:“这位姑娘身体病无大碍,只是情绪起伏过大,气急上逆蒙蔽清窍,才致晕厥,用些药,明日必会醒来。”
“多谢!多谢!”秦阳抱着婉柔,松了口大气。
不过一会儿,来到书房,卫队长回来请罪,“属下失职,没看到那贼人踪迹。”
谢涵摆手,“我见那贼人动作飞快,想是对府内极其熟悉,恐怕是内贼。”
“公子说的有理。”何德捏着簪花点头。
谢涵又问,“对了,青牙的家人不知家宰可曾找到?”
“还未。”何德惭愧,“青牙小少爷被公子送入宫中,我有心想问话却找不到线索,对不住公子临行前嘱托。”
谢涵面色一下子变得不好,又勉强点头,“家宰说的有理,我明日便进宫把青牙带出来。”
何德出了门,对着绛蓝色天幕无声地扯开个笑――刚刚敢当众挡他的话,却忘了到底还有事要仰仗他啊。
第二天,谢涵进宫,去了定坤殿。
与此同时,谢漪也从宫外被鲁姬召入猗兰殿,所幸两殿一东一西,二人才未狭路相逢。
“谢涵回来了。”鲁姬端起盏茶,拿碗盖撇着茶沫,轻轻吹着气。
“是。”谢漪坐在对面,只应了一声。
鲁姬心内有气――自谢漪擅作主张请齐公重审谢涵后,她心里的气就没消下去过,偏偏对方愣是不服个软。
“你就没个应对?”鲁姬不咸不淡一笑,“他可是立了功回来,要上朝也是木已成舟。”
“那又如何?”谢漪不以为意,“如今他又算什么?”
“那你又算什么!”鲁姬一拍长案,“你说你又算什么,你有狐源,他也有须贾,不知道谢艮什么时候都站到他那边去了!”
“母亲不是说最重要的是君父的心么?”谢漪梗着脖子。
鲁姬忽地心软了,“是这样没错。可你也不能没点成算啊。”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收到消息,谢涵带了个叫申厘的乞丐回来,对他甚是公谨……”
“哈哈哈――”鲁姬还没说完,就被谢漪一串长笑打断,“他…他谢涵……现在连个乞丐都要了……哈哈哈……”他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涵陪楚楚说了会儿话,见谢沁快下学回来了,便要带青牙先离开,哪成想青牙非要等谢沁回来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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