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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周围还有重兵把守,谢涵就算想进去找找线索,也是有心无力。见过楚楚后,他就出宫回府了。
也不知鲁姬有没有及时救下申厘。
就算没有,谢漪和狐源也一定会起嫌隙――别人或许不知道,鲁姬谢漪却一定很清楚,言袓是狐源手下的。而这场针对申厘的大火事件,言袓是其中关键一环。这样的情况下,狐源纵非主谋,也是重要参与者。
不过也不排除,言袓当初与狐源只是合作关系,现在换了人合作。
谢涵坐进回府的马车,夜色里,马车辚辚,他一边希望鲁姬千万要救下申厘,一边反思自己还是太天真小看了氏族们的无孔不入与胆大包天,一边琢磨着万一申厘今日真身首异处他要如何再做准备,一边又忖着这场大火在梅园究竟是不是巧合。
如果不是,就说明梅园里必有不能抹去的证据。也不知,如此以后,今晚孤芳亭会不会有人赴约。
一回府邸,翦雎、穰非一身黑衣蒙面,“公子,都准备好了。”
现府内共十三个武士,其中五个,是谢涵训练多年的原班人马,后来九个是他向齐公讨来的“寻犀角小队”,那九人中的一人显然是鲁姬手下,他自不会多留,而是很快让对方“意外”死去――这当然少不了穰非、翦雎的配合。
原五人,值得信任。后面的人,在这段时间里,谢涵一一查过他们的底细,观察过他们的言行,试探过他们的品格,笼络过他们的人心,现在的十三人几乎是一块钢板了。
谢涵早早挑了其中七人埋伏于孤芳亭四周。
“我不能露面,届时托另一人代我前去,你须谨记,待她如待我。”
“是。”
门重新被阖上,已是戌亥之交,离子正还有一个半时辰。
谢涵挥退所有随侍者,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铜镜,万籁俱寂时照镜子,总是会让他想起另一个世界的“谢涵”。
“嘶――”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揉揉眉心,得承认自家师傅的话――他确实男生女相。
稍作修饰,换一身罗裙,绝不会有人怀疑“他”是个女人。
谢涵:“……”谢谢。
谢涵不是不会梳头,不会穿衣,他也是做过质子,跟着浮光子过过苦日子的,他只是懒得,而现在这种状况下,他当然会抢救一下自己的懒病。
拉出塞在床铺底下压箱底的行头,谢涵眼神漂移了一下,手却还很淡定地解开布包,脱下外袍,利落地换上一身白底镶珠的裙子,弯曲的荷叶领恰好遮住颈上喉结。
第一步已经迈出,第二步还会困难吗?
换好衣裙后,他非常自然地按照记忆中的模样修饰着面部轮廓,用眉笔改动着一张脸上唯一比较英气的剑眉,最后用朱砂在眉间画上一朵梅花。
程围观的系统:“……”
它清了清嗓子,“宿主…宿主你……”
“我什么?”声音已是压过的婉转阴柔,谢涵边说边拿起手边面纱覆上,露在外的一双妙目流露出少女的温婉娇柔与清透纯挚,绝不会有人把“她”联想到胸有沟壑、挥斥方遒的齐三公子。
系统:“……”他卡了一下,立刻嘤嘤,“宿主,我更改你的性别时,不会是只改了你生理上的,没改你心理上的吧?”
谢涵:“……权宜之计耳,你放心。我只不过是既不放心叫别人过去,又不想自己露面。”
说完,他卸下剑,换上箫别在腰间,抱起一把有些年头的古琴,挑隐蔽处出府了――自己府上,自己清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巡逻找到个出口什么的并不难。
齐国自是也有不少歌舞坊供高官显贵、文人雅士取乐的,虽不比梁国鸣玉坊闻名列国,也是不差,谢涵抱琴踏入一名为“芷兰坊”的乐坊后门,几个正在排舞的舞女“咦”了一声立刻围过来,惊喜道:“是明玉姐姐?”
“明玉姐姐什么时候来的临淄?”
“我去找坊主!”
“不了,师傅还在等我,我是来借辆马车的。”许多舞坊会去各地表演,自然不缺一辆马车,明玉琴箫双绝,师承琴艺大师芃子,是芷兰坊高薪聘请的招牌,虽然只是偶尔露面,但要借辆马车岂是难事。
反倒是坊主晚一步来了,一阵扼腕,“走了?你们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想了想末了又展眉,“总会来还马车的。”
东郊孤芳亭。
月上中天,清风徐来,万籁俱寂,唯有一阵时断时续的琴音,似是随意弹拨,并不联成完整的曲子,却叫人闻之忘俗。
一阵马蹄声,谢涵抬头,一人一马呼啸而来。
一人,只有一个人。
谢涵微微皱眉,待人掠至眼前时,还是没有看到后方有人跟随,单枪匹马,竟这么大胆?
黄骠马上的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头戴黑色帷帽,正勒马回头,隔着厚黑纱也遮不住那透出来的浓浓惊讶。
“明玉?”他下马来到对方身边。
声音低沉沙哑,像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对方也变了声。
会变声,这就说明明玉认识对方,或者对方经常活跃于人前怕被认出。
“是我。”谢涵点点头,应下的一刹那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有瞬间的错乱。
真的是认识他么?谢涵眯起眼睛。
那人却负着手仿佛漫不经心,“果然是孤芳亭,山花烂漫,却被亭内一枝独秀生生压了下去,自然孤芳。”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玳瑁做瓣、珍珠为蕊的梅花簪弯腰倾身别入谢涵挽起的发髻中,“美人姝色,唯有梅骨描得三分魂。我叫聂惊风。”
谢涵:“……”
他一拍琴底,三支利箭嗖嗖射出,正封锁聂惊风左、右、后三条退路。与此同时,他拔出腰间碧玉长箫,扣动机关,箫底弹出一截刀片,此时刀片已稳稳抵在对方喉结横二指处。
“我投以珠钗,报我以宝刃,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聂惊风仿佛很真诚地疑问。
谢涵根本不理对方,只打量着四周,又挟持着对方往亭外走出几步,仍没有什么人出现,他侧头,目光中是深深的怀疑,“你一个人来的?”
“不错。”聂惊风淡然地点点头,“我虽然是一个人来的,却抵得上你带的所有人,我知道,亭子西边树林里有三人,北边河岸草丛里躲着两人,还有两人就在亭子后的花丛里。”
一分不差。
谢涵心下一凛,招了招手让穰非翦雎出来用麻绳把人双手、双踝都绑了起来,自始至终,他的箫都没离开过对方脖颈。这麻绳中有鱼皮混杂,拧的凝实坚韧,牛也挣不断。
谢涵这才放下心来,温婉一笑,“可能抵得上我带的所有人的阁下,现在根本动不了分毫。”
“聂惊风,我叫聂惊风。”他纠正道,朝着谢涵缓缓道:“如果不是你,没人能抓得了我。”
谢涵:“……”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想好的虚与委蛇、真一假十的探听根本没用。
“阁下连声音都不用真的,我又岂敢妄想这是真名。”谢涵依旧笑得温婉。
聂惊风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干巴巴道:“是真名。”
他语气虽干巴,音色却一点儿也不干巴,反而有些清媚入骨,配上那高大身形简直惊悚。
……所以,这才是用假声的原因么?
“看他身上有没有暗器和其他东西。”谢涵顿了一下,对穰非和翦雎微支下颌。
岂知聂惊风忽然跳了一下,吓得谢涵连忙把箫往回缩了一寸,可饶是如此,他的皮肤也被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却不以为意,反倒颇为委屈道:“我不喜欢男人摸我。”
谢涵不禁怀疑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如果对方有些炽热的视线不要牢牢锁在他身上的话。
他还是那么温婉地笑着,似乎只有这么一个表情,“那你就再跳一下试试,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挪一分了。”
然后在翦雎伸手后,聂惊风就真的再跳了一下,脖间瞬间血流飙出,谢涵一动不动。
穰非给他刺穴止血,随后继续检查,聂惊风这回才真乖乖的不敢动了,从头到脚被搜出十几把细针、五枚飞镖、一副袖箭。
谢涵没收了东西,“你们先回去罢,有劳了。”
穰非不放心,却被翦雎拉住摇了摇头。
这个聂惊风古里古怪的,也有几分本事,谢涵可不放心让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心腹们暴露在他眼前,就连穰非翦雎,他也没要二人说一句话,程都在对方身后看不见,他日若面对面相见后,也不会被认出来。
坐上马车后,谢涵扯下对方帷帽,微微一愣,不一会儿,他对自己打了“古里古怪”标签的聂惊风的好感度瞬间就上来了。
无他,只因这是一张比他还像女子的脸。
谢涵遇到过很多比女人还美的男人,楚子般是一个,凤眼斜飞,美的张扬肆意,但也美的纯男人;卫瑶是一个,冰姿玉骨,美的不可逼视,但也美的不女气;就连他自己,穿着男装,不刻意修饰伪装,也绝不会有人把他认成女人。
但眼下这张脸……这张脸只看脸,绝对会让任何男人升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情绪来。
精致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琼鼻樱唇,微阖的眸子上柳眉轻蹙似在忍受着某中痛苦。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快要透明的脸和唇,更显楚楚可怜。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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