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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
敢为天下先。
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深圳的许多工作都是走在全国的前列的。
这事对于普通老百姓,往往有“百利而一害”的;但对于一向以“钻营”工程为主业的建筑企业的大小老板而言,却不尽然。
因为深圳这两年在反腐的问题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市面上最可能成为贪污交易温床的楼堂管所几被“赶尽杀绝”。而“改头换面”得以“生存”下来的有限的私人性质为主的建筑工程自然成了建筑工程大小老板们的“众矢之的”。
在建筑行业还能算是一块“肥肉”面前,作为投资一方的甲方自然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自然“肥水”不想流到“外人田”,尽管主管部门或明或暗设置了这样或那样的不能碰的“高压线”,但骨子里“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他们,为了给公开场合一个不偏不倚的公平形象,也为了保不齐以后有人“秋后算账”找不到证据撇清关系,一般都会口头委托一家专业的代理公司进行公开招投标,私底下却用各种方式来暗示或明示,然后为“掩人耳目”,大张旗鼓地进行摸摸乒乓球等抽签“做秀”。那家伙那场面搞的跟真的一样,好像全是运气在主导着一切,任何一家中与不中与我业主无关啊!
这不,摸乒乓球这一类看似完全凭运气的游戏,很快就变成了甲方或其代表们为一己之私来任意操纵招投标的“幌子”,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招标代理公司,他们为了争取更多的代理义务,不惜“以身试法”破坏或改变这种游戏的规则,让原来一切的“不确定”一下子变成了可以随时操作的“确定”。所以只要甲方的代表够“狠”够“黑”,“言听计从”的代理方就会提前做做手脚而精准地抓住甲方的真实意图。
天然的下家-乙方,对甲方的任何意思都会及时捕捉并“投桃报李”“趋之若鹜”的。但并不是所有的乙方都能扛得住的,看着动辄几百成千的的报名费、几十上百万元的质保证金一次次充满着希望而划过去,却一次次可能面临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结局,搞多几次谁不心慌?!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坐吃山空”吗?所以为了减免损失,搞不定甲方关系的投标公司们就开始就迫不及待地干起了串标、买标的勾当:或者开标之前找十家八家的资质单位来投一个标,或直接跟前来投标的十家八家当面承诺承担一切费用(一般会包括本次投标的报名费、有证件人员的出场费以及中标后管理费十到二十点不等的管理费),但中标后归自己的人来做。
雾里看花。一点门路没人的单位中标的就像中奖一样难,其实有时候比中奖还要难。
中奖一般还会分一、二、三等来,而中标不管多少家来投的,最终也只能有前三名入围的,而且真正的所谓中标有且只有一家,任你“串标”几十上百成千家。中标后的乙方为了转嫁之前的开销成本,或者认真“做事”,或者转包他人,自己直接按百分比抽走利润。时间就是金钱,一点不错,所以后一种做法被乙方广泛地运用。
于是,市面上就经常出现“中标的不会做事,做事的不会中标”的尴尬。这好像体现着社会分工的专业合理性,实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违规的“保险性操作”。
前几年依靠修路得到第一桶金的颜忠旺,紧紧地抱住了陈村长的大腿,结果在强勇抽身走后,一下子丧失了现场的管理能力,只能靠陈村长的面子胡乱地“拣漏”拣了几个小工程而已,因为中间涉及到村长自己的利益,所以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工程,也能让颜忠旺赚得腰包鼓鼓的。
而这一两年建筑市场的“风向”突变,颜忠旺开始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明知工程中标率低得可怜那么低,但为养活一帮人,颜忠旺不得不走进了“买标”做事的死胡同。哎,除非自己彻底不想干了,或改行了,要不然自己不“做事”,还会把手头上的一帮做事的人给弄丢了,到时候真有“事”做,还不知道上哪捞人呢?!
这不,又一个经过上下打点费尽周折的两百多万元的一个市政工程尚未开工,颜忠旺就因承诺给甲方的主管单位领导和现场代表的一大笔好处费而“消耗”了整整二十个点。算算这个工程的毛利也就三十个点不到,却需要几个月整一大帮人伺候终了,一切似乎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但做工程的人都知道,平时得有工程养活些骨干,哪怕它一分钱不赚。否则,一旦有好活大活,就是打着灯笼只怕也难找到几个合适的懂行的伙计。
“哟,这不是大旺吗?哎,在深圳这样的地方还真的能够遇到家乡人呢!”颜忠旺正在工地兴致勃勃地看现场呢,突然有人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小名。
原来颜忠旺在家排行老大,所以小时候村里人都喊自己大旺的。说起来颜忠旺离开村子也有七、八年上十年了,村里的老一辈基本上都还是认识的,年轻的就说不准了,但对自己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现在居然有人能一口精准地喊出自己小名来,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人,或者说至少是为数不多的不讨厌自己的人。
这一场面足够让一直混迹深圳的颜忠旺大吃一惊。
咦,自己跑到几千里之外的深圳坪山的这么一个小角落,居然还有人把自己认出来了?!之前在老家天天在村民们面前晃来晃去的,虽不是他们的眼中钉,可至少都是不待见的啊!所以不由得仔细打量着冲自己说话的人。
原来跟自己说话的是一位老者,这么大年龄了还笑着客套边给自己递烟呢。
中国的烟酒文化到哪儿都是大行其道的,并且总是充满着杀伤力的!任你是陌生的人,也能因此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而打开了话闸:
“怎么,发了财就不认得人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呀!邻村的毛叔呀,还记得不?”
颜忠旺虽经“提醒”仍就是没有反应过来,毕竟事隔几十年,哪里想得起哟?!
不过,听他的口音和满脸的古铜肤色,应该是自己的家乡人啊。就算是邻村的,自己也应该有点印象的啊?偏这老者自己硬是想不起来。哎,可能是岁月的原因吧,年纪越大的人,改变的会更多,自己认不出来,可能也是正常的吧。
看着颜忠旺仍旧一脸的疑惑还连烟都不接的样子,毛叔苦涩地自嘲起来:
“这几年我整个人都老光了,已经不成人形了。我们村跟你们村不是挨着的吗?我晓得你的老屋在两村交界处的第二排最东头的一家。你们隔壁村靠马路边的第一家不就是我家的破屋么?”
经毛叔再次这么一提醒,颜忠旺的印象马上有点清晰了起来。
是啊,时间过的太久了,算算至少有一二十年了吧?颜忠旺感觉自己年轻时就看到眼前的这个毛叔正在当着村长呢!再看毛叔还坚持着递烟的长满老茧的手,就再也不好意思拒绝了,接过烟的同时,赶紧笑着掏出打火机先给长辈的毛叔点上。
毛叔也不推辞,就过火,猛吸一口,然后熟练地吐了个烟圈子,微笑地看着颜忠旺,那慈祥的态度显得十分地和蔼可亲。
颜忠旺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儿时的记忆其实也就这么一晃而过了,想着毛叔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就不想跟着兜圈子,嘿嘿一笑,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毛叔,您老都这个岁数了不在家里享福跑这么远来体验深圳的生活啊?儿女都成家立业了吧?哎,都几十年了,我出来在深圳这个地方也快呆了十年了,啷个就没听到村里哪个说起过呀?今天毛叔你来我这破庙怕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吧?”
“哎,大旺嘴巴还是有一套,难怪会在深圳混的开啊?看来我毛叔没看错了啊。你大旺都已经是大老板了,我也是无意间瞎撞过来的,还敢指示你这么大的大老板了?!要不说你大旺这个名字取的没错哟,我看你这个势头还有旺好多年呢!哎,大旺,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你既然不见外,那我也不藏着说了!都一把老骨头了,十几年前我就从村委会退出来了,一肩跑就到我深圳的儿子这儿养老来了。本来儿子在深圳混的也还算可以的,结果也怪我这人有点脾气吧,竟跟自己的儿媳妇不怎么对付的,所以只好又一个人跑了出来,我觉得这样也自在点,目前我还能动得一把的。今天我就瞎转悠一下,看到哟这么大一个工程,周围一打听,居然还是我们四川老家人做了大老板的哟!我就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这么出息了?结果不就一眼看到你了?大旺,你真的可以哟,我看你在这一片混的蛮滋润的嘛!你也算得上是我们四川老家十里八乡混出来的一个人物啊!哎,我一个老头子还能干什么?从儿子那儿跑出来,一开始跟别人到处打点小工,现在又听说是上面抓的紧,工程少了,象我们这样没有点门道的连小工都没的做。你放心,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真的没有别的想头,就巴望着看你这儿做做能按时吃口热饭就行。大旺,你就看在小时我抱你的份上,随便弄个小事给我做做我就知足了,这样最起码总比我自己在外晃荡的朝夕不保来的稳当啊。”毛叔人老“肠胃”却是敞亮得很呀,一口气说了半天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啊,原来是这样的。毛叔我看你也是有福之人啊,这个岁数了身体还这么硬朗,你儿女也培养的好,都能自立门户了,想我那个报应的一点不争气,现在到哪了我这个做老子的都不知道呢!哎,管他呢,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嘛!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自在啊,跟他们年轻人就算住在一起硬就是有代沟不是?如其勉强地凑合在一起,真不如自己出来随便干点什么,反正到哪弄个生活费还不是小菜一碟的啊?毛叔啊,都是自家人,我看你身板还硬朗,就是不知道你嫌不嫌弃工地的脏和累哟?要是 没问题的话,那你明天就过来上班吧。”工地上做工,毛叔年纪是大了点,但毕竟是一个村的,看着毛叔身板还行的样子,颜忠旺想着小工好像还没叫够,就随口应了一句。
毛叔一听乐坏了,再次张烟给颜忠旺,然后才千恩万谢而去。
第二天,毛叔真的一早就等在了工地大门口。看来他还挺当回事的。
颜忠旺看毛叔这样的态度,心想:随便做个小工应该还是比较称职的吧。于是给底下的班组长交待了工作任务后,就把毛叔领给了其中的一个班组说是做小工的。
可是第三天,这个班组长就向颜忠旺报告说:毛叔今天没有来。
也许是这活不适合毛叔吧,他可能干一两天就“知难而退”了。
颜忠旺事儿本身就多,也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毛叔的事颜忠旺几乎忘得一干二净了。
直到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
“你就是颜忠旺吧?还是个老乡呢?我告诉你,我就是毛叔的儿子毛人凤。我老汉昨天去世了!你不会说跟你没有关系吧?你看怎么办吧?!”
“切,什么什么,你老汉过世跟我老颜有什么关系啊?!他苦苦哀求我我才答应让他进工地做个小工的,谁知道还没做一天就玩失踪!他实际上根本就没来我工地干活,他死了你说跟我颜某有关么?”颜忠旺一听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听完脑门就直冒火。
颜忠旺本来对这些直呼其名特别是辈份比自己低又没有一官半职的人就有些反感,这会儿竟还直接对年纪也是一大把的自己“兴师问罪”来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毛叔本来这种年纪那天就不会答应安排事的要不是他当面哀求的话,如今你这个毛叔的娃儿没有来说一个谢字,他自己意外过世却来赖我,我包工的钱多啊?就算有钱,那也是凭能力凭本事挣的啊!再说我自己也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切!
“你莫要跟老子犟啊,老子已经快到你工地了,老子老汉生前是在你这破工地做事的不错吧?有没有关系你心里不清楚哇?!一会儿别怪老子到了工地不念老乡情面!你最好快点想个解决办法,不然老子动起手可是没几个拉的住的哟!”毛人凤说话的口气突然变了,变得气急败坏,并且话一说完挂了电话,不给颜忠旺任何反驳的机会。
颜忠旺从来没受人这么地“威胁”过,所以一听对方那口气,自己的火气也更大了,正想回敬几句,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显然是挂了。
几乎就在同时,颜忠旺抬眼就看见一群披麻带孝的人分两行抬着一盖着白布的担架疾步向工地扑过来。
不好!毛叔的儿子真带人来闹事来了!只是这“来者不善”气势汹涌,浩浩荡荡的十多个人呢,凭自己工地的几个小保安怕是谁也挡不住的!
其实颜忠旺知道,遇到这等晦气的事只怕是谁都避之不及的啊!
担架在工地的出门口处停了下来,为头戴着白头巾的一个中年人气势汹汹直奔颜忠旺而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毛叔的儿子毛人凤。
“你他妈的就是颜忠旺吧!我老汉人是在帮你工地做事后死的,你他妈的还想赖账啊?!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三拳两拳揍死你,给我老汉陪葬?!”毛人凤一到工地,就象一头发了疯的怪兽,“粗棍大捧”的话没说两句,就冲上来一把抓住了颜忠旺的衣领,眼珠子快要爆出来了。
颜忠旺当然不甘示弱!毕竟之前在少林“偷师”过几招三角猫的功夫。
双方开始相互撕扯,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工地上有不少的人也都是颜忠旺一个村的。虽然之前对颜忠旺在村里头的为人“嗤之以鼻”的大有人在。但经过在深圳打工的这么多年的利益“纠缠”下,基本上都被颜忠旺“收服”过了,“招安”完了。所以一看这情形,他们中的两个知道“表演”的时候到了,冲上去就死死地分开“纠缠”的俩人。
“人凤,你凶个屁呀?!你让大家伙给评评理!你老汉十多天前在我这儿苦苦哀求我半天,看在同村人的份上,我才勉强答应让他来做个小工的。你娃儿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说的这么难听!再说,他也只做了一天的事,就再也没有来。之后他干什么去了?中间隔着十多天呢,谁知道他干什么想不开的事去了!现在人死了,噢,你就把屎盆一股脑儿全部扣我大旺一个人头上啊?!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说得难听点,你老汉的死又关我大旺屁事啊?!”回过神来的颜忠旺一肚子气无处发泄,这下也是不依不饶的。
“老子不管,人就是帮你做事后死的!你大旺一天不处理,老子就在你工地停尸一天!不信我俩就试下,到底看哪个狠?!”毛人凤似乎对颜忠旺说的这些并不买账,他一松开与颜忠旺纠缠的手,边说边气呼呼地把衣服一脱,露出一身的龙纹来!这是在发横还是在示威啊?!毛人凤什么时候入了黑社会组织吗?!
“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有这必要吗?!人凤呀,你这不是吓唬人吗?!我大旺坐的稳行的正,不是被吓大的!有本事你就尽管来试试看?!”颜忠旺一看毛人凤的架式,八成是想吃定自己了,所以火气也更旺,不甘示弱。
也难怪,颜忠旺在深圳混了这么多年,早就得出一个“经验”:好多事情是越是怕有事,结果就越是有事。像毛叔这事这么突然,根本上从头到尾就怨上得自己半分!如果他儿子毛人凤来跟自己好说好商量,也许自己还能出于人道主义多少给点丧葬费的。然而他毛人凤却不问青红皂白一开口就“兴师问罪”的,还把死人直接抬到工地来堵门,这不是横着来是什么?!照这样的架子,后面还不知道他会怎么狮子大开口呢?!
不对,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不跟他毛人凤来硬的,老子也不报警,直接喊附近跟自己关系比较莫逆的陈村长通知当地的治安联队来一趟就是了!这些没见世面只敢在窝里横的土包子们,还不看着穿制服的就落荒而逃啊?!
颜忠旺心里有了底牌,就显得十分地沉着,不紧不慢地掏出电话给陈村长拨过去。
这可大大出乎了毛人凤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弄个这么大的阵式,这个老东西居然一点也不服软,还没事人一样地当自己面打电话,这不是无视自己吗?!不由得火冒三丈,抡起碗口粗的拳头冷不丁就向颜忠旺劈头盖脑地砸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毛人凤的拳头快到落到看似没有一点准备的颜忠旺身上的时候,一只白净的小手从旁边硬生生地架开了去。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那个毛人凤奇怪得把嘴巴张的大大的!他不是奇怪这只小手的力道如此之大,而是奇怪出手之人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颜忠旺电话还没接通,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搞晕了!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啊?!居然肯为自己“拔刀相助”?!如若不然,自己一心接电话去了,凭他毛人凤使命抡出来的大拳头,就算自己能随机应变使出个招式,那也可能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啊!
颜忠旺不由得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年轻来,只感觉面相居然有点似曾相识样。
噢,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找自己麻烦的人群中的一小喽啰吗?他可是吃过自己的暗亏呀!不过看他个子不大,手劲倒是不小哇。只是他此时跳出来却是为了哪般?
只见这小啰啰一脸严肃地附在毛人凤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毛人凤的表情马上就比刚才的还要奇怪,那横肉乱飞的圆饼脸上立马写满了疑惑和无奈!
“这人是毛人凤的小舅子,社会上混的。但他怎么会在工地出现了呢?”有人认出这并不简单的小喽啰,也破解了颜忠旺心中的疑问。
看来自己想的一点没错!现在社会的小混混也开始钻营起工地来了,有他们在,工地可就难有安宁之日了!哎,回头工地上进出的人都得要自己亲自来好好把把关了!
毛人凤经此一变,虽然不再有刚来的时候那样的嚣张气势,但也没有就此完全罢手的意思。他自己整这么大一出,不就指望着榨出一堆油水来吗?哪晓得今天就像是撞上鬼了一样,居然什么便宜也没讨上!但也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啊,在道上的不就是讲个说法要个台阶吗?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出来混啊?!
毛人凤开始有些不完全顾及小舅子的“忠告”和颜忠旺开始僵持起来。
颜忠旺盘算着,自己这几年多少也干过一些小工地,自从得力的助手强勇走了以后,自己就遇过不少的事,也吃过一两个官司,接受过了一些教训。凭自己的经验,毛叔这件事,不要说回去过了十多天,就算他上班后的第二天在工地当场就死了,没有医院的证明说与头天在自己工地干活有关,任他毛人凤怎么闹也是徒劳无益的,更别说自己手头上还有一帮兄弟以及老村长这种特殊的“攻守同盟”关系。
毛人凤僵持了半天,看颜忠旺并没有给自己台阶下的意思,又碍于小舅子眼神的再三“警示”,只好灰土头脸地招呼着一帮人作罢。
不过,毛人凤似乎也不是一般的浑人,也可能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暗中指点吧,第二天竟将他老汉的尸体直接抬到了辖区工业园的管委会楼下。
毛人凤的这一招马上开始奏效!
从来就只会或明或暗向乙方、丙方“吃、拿、卡、要”的这些甲方办公室的蛀虫们马上乱作一团。一个个屁股上“屎”迹斑斑的他们更多的是害怕自己头上的乌纱因此丢掉甚至染上官司的麻烦!于是,纷纷地赶紧要找毛人凤“私了”。
“狮子大开口”的毛人凤很快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所想要的理想价码:十七万!
这要是搁一般的人,公事公办,毛人凤占不了多少油水的,因为毛叔的意外实在难以证明跟工地有多大关系,即便勉强扯得上,可能最终也只能勉强落个“人道主义”性质的几千块钱的丧葬费而已。
但是管委会的蛀虫们工作重点并不是钱多少的问题啊。对于他们而言,关键是在这事本身,千万要稳妥,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也不能公之于众啊!对于他们而言,比起项上可爱的乌纱来,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住了项上乌纱,赚钱的机会还怕以后没有啊?
一切似乎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这事居然也没人找颜忠旺问个话什么的。
然而,等到颜忠旺的工程竣工去业主那办理结算的时候,管委会却硬生生地将这个赔给毛人凤的十七万元一分不剩地全部扣在自己个人的头上。
这就是作为业主的管委会一直没人找自己的原因吗?
颜忠旺本来在毛人凤在自己的工地上闹的时候,就作了最坏的打算:赔三两万元块钱了事。毕竟都是同村人,毛叔突然挂了也算是意外,自己好歹体面地赔个厚待的安葬费吧。不过自己这么花钱也算是要买个教训:以后这村里人情的事再也不这么干了,起码得年轻的、听话的,其他的任凭天王老子来任凭怎么哀求也不能给“脸”的!
毛叔的事这么快就得到了“妥善”处理,颜忠旺曾经还对管委会的大佬们能识大局赞赏有加呢。没想到到头来他们却对自己来个“秋后算账”!算是一笔糊涂账全算在自己的头上了!这不明摆着让自己一个人来当个顶罪的羔羊吗?这等于是甲方把“事故责任”全部“转嫁”给了自己了吗?!
凭什么?
颜忠旺一下子根本接受不了,但工程款毕竟在人家甲方代表们手上篡着,硬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就调整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弱弱地向管委会的经办人来了一句:
“领导,这样做不太好吧?不关我的事却要我一个人全部来兜着,这有点不合理的?。麻烦你帮我找下你们领导,看我们大家能不能坐在一起再商量一下?”
管委会的经办人也够能耐的,竟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从颜忠旺面前十分淡定地得得得地晃过来晃过去的,晃得差不多快要下班了,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办公楼里了。
颜忠旺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毛人凤老汉的事突然变得对自己极其不利。这不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对事故的性质界定问题,于是掏出电话给管委会的一票领导一一拨过去。
任颜忠旺怎么折腾,对方的电话不是在占线中,就是无法接通的。
看来,甲方的管委会领导们早就串通好了要这么一起“对付”自己的。
你们以为这样了我老颜就会束手无策地认栽了?对不起,你们管委会的敢做初一,就别怪我老颜做十五了!
颜忠旺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在第二天一早就情绪激动地找到正在督办的省巡视组,如实反应了毛叔事故的前因后果,包括管委会的大小领导的不作为和一些见不得人种种行为和做法。
由于事关重大,省巡视组第二天就安排了专人来工地和管委会进行了逐一调查。
由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没几天省巡视组就公布了处理结果:管委会一票人马从上到下免职的免职、开除的开除!而且“闹事”的毛人凤和小啰啰不仅被要求退出赃款,还被“顺藤摸瓜”抖出了在其他地方“伤人致残”的刑事案件!
看着平时作威作福的管委会大佬们一个个面如死灰、悔不当初的样子,看着不可一世的毛人凤和小啰啰垂头丧气、乖乖溜溜的样子,颜忠旺心里舒坦极了。
但颜忠旺毕竟在深圳混了这么多年了,生意场上的“一城一池”的得失早就看得比较开了。通过这一“短兵相接”的胜利,也传递给自己一个不怎么好的信号,那就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在深圳这个建筑企业的工程行当肯定不好混了。
事实上,一切正如颜忠旺所料的那样!在这以后的几个月,他面临的困局不是不好混,而是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为什么,被圈子里圈子外的知情大佬们联合封杀了呗!
年过半百的颜忠旺又将何去何从呢?
(一百六十七)
习惯了忙碌做事的颜忠旺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无所事事,不禁闷得发慌。
怎么办呢?
这个现实而又头疼的问题无时不刻地纠缠着颜忠旺,自己好像被人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潭里,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难道是自己在深圳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不,不可能就这样了事的。不过不干这个,难道又打回原形去捡破烂?或者直接回老家干种田的老本行?那是万万不可的,乡亲们会像十年前一样不给自己“活路”的。
颜忠旺就这么“苦思冥想”了几天却无什么头绪,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收获”或者说自己终于做出重要的决定,那就是:不能呆在这儿“坐以待毙”了,要主动走出去主动出击,寻找可能适合自己开干的一切机会!
说干就干!反正自己这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颜忠旺一旦下了决心,就开始四处里打听四处里钻营。
听说坪山某医院有个安装空调的工程表,尽管颜忠旺事先也接过这类的活,但那只是为了冲冲业绩的,所以一般对空调这种技术性比较强的工程,颜忠旺从来就是接了单然后找个内行的人代替自己的公司干了交差的。
而这一次却不同,颜忠旺并不打算给自己退路。其实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不管是什么样的标只要“得手”就自己亲自带人来干。因为公司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自己不亲自出来乱钻乱闯一通,还能指望谁呢?!
好像颜家的人对空调这活天生就比较敏感一样,尽管没读多少书的颜忠旺这两年还是在做工程中获取了一些工程知识的,甚至连电脑上网这些年轻人干的时髦事他也偶尔“偷偷 ”干过,从未学过专业的工程图纸知识也在“无师”的情况下有点“自通”了!
所以,一旦目标锁定,剩下的就是时间和精力的比拼了!
为了生存,年近六旬的颜忠旺也是拼了。
他开始硬着头皮不厌其烦地从网上下载、从原来的工程图纸中查找对比,在花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煎熬”后,终于让自己一直“望而生畏”以至于“一窍不通”的专业空调知识突然有一天竟“茅塞顿开”了!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而颜忠旺这次奇迹般的“重大突破”也是要多巧有多巧地发生在坪山这家医院的空调标开标的前一天。
但是很不幸的是,颜忠旺并没有来得及按照招标公告规定提前报名投标的。
原本这一单要跟自己“擦肩而过”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但是一向就不怎么喜欢按常规出牌的颜忠旺似乎并不甘心,他决定先“混进去”看个究竟,然后“见机行事”。就算中不了标,也能亲眼目睹这个标是怎么被别人“中”掉的。
颜忠旺当天早早地赶到了招投标文件公示的开标大会议室现场。
因为当天来的单位比较多,又大多是第一次出现在现场的,所以即使是负责召集的甲方代表们也可能弄不太清楚谁是谁的。
一时间会议室里人声嘈杂,有点菜市场的乱哄哄样。
这也正好给了颜忠旺趁“浑水摸鱼”的机会。
大约九时许,西装革履的甲方代表负责人才踩着点走进会议室,然后面无表情地宣读招标的要求,再后就是要求各投标单位一一陈述着自己的优势和设计方案等等。
原来这不就是自己最中意的邀请招标吗?只是自己的公司不在其列而已。
颜忠旺坐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差不多已经把现场的情况搞得一清二楚了,虽然有些遗憾,但这也让他心中燃起莫名其妙的某种希望来。
甲方代表领导照例地打开投影仪展示着平面示意图和甲方的要求。
而在观看了所有的影像资料后,颜忠旺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用一种“惊人之举”来检验自己这几天对空调知识掌握的程度和“丰收成果”。
很快,一家接一家的投标单位举手站起来,“照本宣科”地讲述着各自的优势和几乎有点雷同的施工组织设计方案。
本来嘛,这种专业性较强的活,谁也不敢随便整个“新东西”出来,一旦说出“外行”的话来或者做出“外行”的标书来,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就会泡汤了。所以各个单位宁可“不约而同”地“摘录”相关规范上的条条框框,也不愿有任何“出格”的东西,以免一不小心就踩上了甲方或甲方聘请的评标委员会的专家们的“红线”。
颜忠旺一看,这些单位尽管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讲着看起来“无可挑剔”的方案,但是他们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在空调使用上千篇一律地采用了传统的氟利昂系统!而医院这种公众场合、人气聚集的所在,不是最适合采用水系统空调的吗?
想到这里,颜忠旺心里不免一阵狂喜!
对,这不就是今天自己要“异军突起”“强行接入”的突破口吗?!
正在这时,甲方的代表领导又疾步走上讲台,开始发话了:
“好,各投标单位已经把自己的施工组织设计方案在会上都一一宣讲了出来。我现在代表甲方,想请问一下各位施工设计方的专家们,你们看还有什么意见要补充?”
只见台下虽没有人应答,却是头摇一片啊。
“那么施工单位呢?”
“我们尊重设计方和甲方的意见。”一中年男子笑着应道,语言得体,十分世故。
“我觉得这施工设计方案存在很大的问题。”就在一切就要定论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大家纷纷莫名其妙地循声望过去。
没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的“不速之客”颜忠旺。
“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呢?你恐怕哪个单位也不是吧?砸场子的吗?怎么混进来的?”愣了一下的甲方代表领导一看并不是刚才发言的单位人员,竟然还是个陌生的面孔,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此人不仅来路不清,居然还想一下子推翻了现场这么多专家的提议?眼看自己这就要宣布结果了,被他这么一搅和,现场一下子好象马上就要失去了一团和气的氛围了,满脸的不悦,甚至有点恼羞成怒。
“首先要申明一点,我不是来砸场子的,至于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建设单位要建这么大的一家医院,新装的空调居然一家家设计公司还在这儿选择传统的氟利昂系统,这不是拿病人的生命在开玩笑么?”颜忠旺并没有直接回答甲方代表的略带歧视的问题,而是“危言耸听”地“慷慨陈辞”。
颜忠旺的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言辞和他沉着的“行径”一下子震慑了整个会场。
甲方代表领导似是不想让人盖过自己的风头,刚再想说点什么,一位年长的白大褂急急地从侧门走进来,边示意他不要说话,边径直走上了讲台,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
“刚才是哪位高人在发表高见啊?请你站出来,我是本院的主管工程的陈副院长,哪位高人,你能不能出来给我们大家说得更清楚更详细点啊?”
颜忠旺一看机会来了,忙笑着向陈副院长招招手,然后非常自信地走上了讲台。
尽管此时出场的颜忠旺多少有点“横空出世”的“英雄”般的感觉,但众人一看他本尊近乎“猥琐”般的长相,不免嘘声四起。
颜忠旺可是见惯了这种“以貌取人”的场面,他就是要给现场的所谓专家们打脸,狠狠地打脸!只有这样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才有“乱拳打死师父”的机会!所以心里颇有底气的他,一上台就不慌不忙地按自己的“套路”“出牌”了。
好个颜忠旺,一上台先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公司,然后就对设计单位们提出的方案问题一一剖析,临了还“侃侃而谈”起水系统空调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医院要采用水系统空调?不采用的后果等等,可谓:重点突出,头头是道。
颜忠旺一口气讲完后,感觉这几天做足的功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颜忠旺充满着专业知识又深入浅出的精彩演讲,让现场设计的施工的、内行外行的无不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来“洗耳恭听”。
还没等颜忠旺讲完,陈副院长就笑着带头鼓掌叫好。
偌大的会议室顿时掌声雷动!
陈副院长兴奋地走到颜忠旺的面前,笑着伸出双手用力地抖动着。
“院长啊,这个方案好是好,只是我们这次可能已经来不及采用了,因为距离规定的送图报批日期只有仅仅的三天时间了。”甲方的代表领导突然想起了什么,附在陈副院长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
陈副院长笑容可掬的脸色马上就像凝固了一样。
他知道:本院代表领导的话也许是致命的。根据他多年的经验,一般的设计公司调整方案变更较大的情况下,没有半个月是拿不出设计图纸来的。但是现在明知道有更好的方案放着不用甚至连试一下都不想,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是不是有点对不住刚才侃侃而谈的这位颜总提出的这样的好方案啊?!咱医院的空调选择方案是不是有点对不住以后要住进来的各类病患啊?!
看着陈副院长一副进退维谷的样子,颜忠旺心里已经盘算开了,自己这段时间可是对相关的图纸花了不少的心思的,特别是对大多数人包括设计当骨头来啃的水系统方案也烂记于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脱手画出。陈副院长不就是为设计方赶不及拿方案而举棋不定吗?按他们的规矩是不行,既然这样那就我自己来嘛!
颜忠旺想到这,就果断地拉住陈副院长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院长,我以前也搞过设计的,三天时间完成全套的设计图纸是有点太短了,但是对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我是一个为工作可以不吃不喝不休不眠的人。如果院长相信我的话,我保证三天后把成型的图纸晒成蓝图交给你们业主定的设计单位审核。”
颜忠旺之前的“水系统”妙论已经让现场的每一位大为惊叹了,算是抢了所有施工单位的风头了,这会儿竟又“冒天下之大不韪”还要抢更为专业的设计单位的活,并当着众人的面夸下海口干设计单位都没有办法完成的任务,简单就是有点太“过份”了!虽然大家不知道颜忠旺什么来路,但肯定不是什么专业的设计人员,就算是专业的设计单位,一般这样的活儿,就算是一大票人围着转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哟!
颜忠旺的惊人之举,让一向自以为权威的设计师们面面相觑!不,是面红耳赤!
当然,愣了半天的会议室还是有人开口叫好的,但是谁都看得出来,更多的则是不以为然甚至把颜忠旺的言行当个笑话地来看待。
一时间,会议室里又恢复了原来的乱哄哄场面。
“大家请安静一下,安静一下。”思忖了半响的陈副院长终于又开口了,他的话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语气坚定:
“作为这个项目的甲方总负责人,我到现在跟你们一样,也不太相信这位自称颜总的人会有这个能耐。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提出的水系统方案正是我们医院为病人设想的最佳选择。事到如今,我看我也只能来个‘死马当活马医’了!(面向颜忠旺)颜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哟,最好我们之间还是先签个协议吧,我也不想白高兴一场啊!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三天之内,你颜总拿不出来设计方案蓝图,我们不但要忍痛割爱放弃你这个看起来更好的水系统设计方案,还要按约定追究你颜总的责任哟!但是如果在规定的时间里,你颜总果真的拿出了方案蓝图,我今天就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代表医院、代表甲方,做出郑重的承诺:我们不仅要选择水系统方案,而且还要选择你颜总这样的公司这样的人才来作为我们医院的项目施工单位!”
陈副院长的话音掷地有声,但乌泱泱的会议室里却没有一个有鼓掌叫好的!因为这一鼓掌,就意味着大家已经认同了自己准备了几天、争来争去的结果就是大家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了“不速之客”颜忠旺的陪衬!
陈副院长显然对现场的反应有点失落,但世故老道的他马上反应了过来,他略带歉意地向大家挥挥手,然后就带着颜忠旺就径直从会议室的旁边消失了。
其实说起来医院方安排的这次设计、施工方的碰头会,几乎网尽了深圳龙岗坪山周边一带所谓的空调设计、安装方面主要骨干、专家,没想到竟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劫了道”,而且还当众以近乎羞辱的方式“夸下海口”要完成了不太可能的“逆袭”!这对大家的“打击”的力度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当然,被参会的大多数人视为“搅屎棍”一般存在的颜忠旺,接下来的三天,可不轻松。不仅要与院方签订“责任重大”的临时协议,还要把这看似不可能的设计任务变成现实!但作为“始作俑者”的颜忠旺又有什么退路呢?!所以,他只有“迎难而上”,不分白天黑夜地使出浑身解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完成图纸设计。
奇迹总是人来创造的。
当颜忠旺凭借一己之力如期完成并交付工程量浩大的设计图纸的时候,几乎所有设计单位的精兵强将们都“惊诧不已”,当然更多的是质疑和“极不耐烦”。
颜忠旺心里却明镜似的。他知道:这是一次自己争取过来的跟空调方面的“尖顶高手”过招的极佳机会。如果自己赢了,也就是说如期拿出方案蓝图来,那么行业将会对自己和自己的公司“刮目相看”,也就形成最好的市场口碑!以后的投标也好,议标也罢,自己和自己的公司将肯定会因此占据“制高点”而获得“应有的尊重”的!至于市场嘛,那肯定也是“唾手可得”的。所以,事到如今,他才不会去计较施工方和设计方的各种复杂的表情呢,说白了不就是对自己“羡慕”“妒忌”“恨”吗?!
颜忠旺的“如期交货”,对于几乎没抱什么指望但又“耿耿于怀”的陈副院长的震动应该说是最大的。
看到厚厚的一叠多达几十份设计完美的蓝图,陈副院长一下子惊呆了!他满意地微笑着,却不住地摇着头,还挥着手示意极度疲惫的颜忠旺在沙发上休息。
颜忠旺也实在是太累了,人一粘着沙发竟呼呼大睡而去。
等颜忠旺醒来的时候,陈副院长正慈祥地看着自己。
陈副院长没有食言,一份价值五百多万元的空调安装合同正摆在颜忠旺的面前。
“这三天把你这把老骨头给累坏了吧?颜总,我现在正式代表医院方感谢你颜总这三天不知疲倦的辛勤付出。我那天当众说的话也是算数的,你看下合同条款,如果没有什么意见就带回去签字盖章吧。”陈副院长笑着说道。
“我老颜完全相信颜院长的为人和医院方的诚信,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判断,所以今天我已经把公章带来了。”颜忠旺喜出望外,边说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和印章来。
就这样,颜忠旺依靠“强行突破”,“虎口夺食”令人匪夷所思地抢得一张公单,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接到公单,而且还是五百多万的大单。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颜忠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喜极而泣。
但多年的工程经验告诉自己:做什么事不管什么时候都一个人不能“吃独食”啊!
所以,颜忠旺在合同签字笔迹未干之际的第二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甲方与工程相关的一干人马分别用一叠叠差额不等的人民币来封住他们的“死穴”,至于其他的协作单位颜忠旺暂时是不想“出手”的。因为这些单位有个“通病”,施工单位越是随便地给好处或者说给的好处多,他们越是觉得施工单位赚的越多,那么给他们一点好处也是“理所当然”的,甚至利用手上的“权利”“得寸进尺”地压榨施工单位。
工程很快就开工了,而且开工后的进展十分地顺利。
但临了验收需要相关医院方及协作单位的现场负责人签字时,他们却一个个藏头露尾的,要么左右就找不到人,要么好不容易找到人,也是任单子摆在桌上说好好看看但硬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肯落笔签掉。
颜忠旺知道这些拿笔的人是怎么想的,无非都是想捞点好处呗,但又不想明说,真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只可惜这个工程前期投入太大,而且是全垫资的,所以工程干完了,颜忠旺自己的口袋也所剩无几了。要不然,正常情况下,每一支签字的笔杆下放上三五千自己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怎么办?
“走投无路”的颜忠旺想到了之前“不拘一格”破例引自己入门的陈副院长。
陈副院长果然是个老江湖。
听完颜忠旺说明来意后,微微一笑,但仍故作神秘地问了一句:
“颜总,不知你的酒量如何?”
“斤把酒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有关系吗?”颜忠旺莫名其妙,不假思索地应道。
“好,你有这个底子,问题就好解决了。这些不签字的头头脑脑别看这公司那公司的,其实基本上都曾经做过我的部下,他们从医院出来后都单干了,无非是为了点钱。当然,你的工程能赚多少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再怎么也不能惯了他们的贪得无厌的胃口毛病。老颜,我从医三十多年,也看不惯这些,你这次碰到我算烧了高香了,我也是因为欣赏你的才华才跟你交心的。不过你这一次也算是为我们医院作出了点贡献吧,我这快退休的人也不想在医院留个骂名啊?要不然,一般的人我才懒得给他出这样的馊主意呢。这说起来有点不地道的啊,但治他们这些人肯定一治一个准的。”陈副院长嘻嘻地笑着说,声音突然变小了,并用手招呼颜忠旺贴过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轻声念叨着。
颜忠旺听着听着,一愁莫展的脸上慢慢地绽放出笑容。临了,夸张地向陈副院长一竖大拇指,然后阴笑着再三谢恩而去。
(一百六十八)
第二天一早,颜忠旺就按陈副院长的交待一一当面请过相关执笔的大小领导说是到坪山最豪华的酒店去吃个便饭,略表一下大家对自己工作的支持,多一字都不说。
这里有个“诀窍”,需要说明一下。既然要同时宴请这么多领导,他们的“底牌”不一而足并且不能公开,但通过这种公开的形式如果能把他们全部摆平,那签字的事自然“水到渠成”!而这些领导之所以一个个愿意赴约,一是听说这次不邀请甲方的任何代表,自己没有了“监管人”在场的那种“如坐针毡”的拘束;一旦有“好处”就“见者有份”,既然大家都来了,就不能算我得了个人的吃喝好处,二是就算吃一餐饭,笔不还在我手上么,你老颜能把我怎么样?没有点“干净钱”总不至于逼我签字吧?还有,就算来了,也总不至于是餐“鸿门宴”吧?就算是你颜忠旺一个干瘦的老头够狠,但要对付的可是我们一大票不乏“年富力强”、长年在酒桌上摸爬滚打之辈,你能行么?!
还别说,虽然这次是明的不请甲方的领导们,但相关协作单位的大大小小头目,也就是有权签字执笔之人,整整一桌子居然有九个之多呢。加上颜忠旺自己,刚好是“十全十美”的满桌啊!
为了招待好九位尊神,颜忠旺特别吩咐服务员提前准备了三两一个的玻璃高脚杯,一一斟满了,然后这才作为东道主,举起了酒杯,来了个开场白:
“各位领导,各位朋友,我颜某今天非常荣幸能够邀请到医院空调安装项目的在座的各位领导们。在过去的几个月安装过程中,承蒙各位领导的关照,工作进展十分顺利,颜某人心里有数,感谢各位领导们平时的工作上给我颜某的面子了!可以说,没有你们的大力支持就没有我颜某人的今天。只是我这个人有个粗心大意的老毛病,平时一忙起来,就可能忽略了各位领导们的感受啊!对不住啊,实在有点对不住啊。今天呐,我颜某就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跟在座的各位领导们交交心!所以我特地不请甲方的任何一个领导,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在座的各位领导们都能够尽情地放松!下面我必须要挨个来表达一下我的感谢之情。首先,作为施工单位的代表,我来敬项目设计单位的万总一杯。”
颜忠旺说完,就转身面对着“德高望重”的万总设计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仰脖子,咕咚,“货真价实”的三两的白酒干了!
行家一伸手,就知道有没有。
颜忠旺的“豪举”以及“豪举”之后的若无其事,一下子把酒桌上原来只准备充当“吃瓜的群众”的大小领导们看呆了!大家无不对这个平时在自己面前略显窝囊的颜忠旺刮目相看,甚至有点啧啧称奇。
而被他“先干为敬”的万总设计师更是有点“措手不及”、“望杯兴叹”啊。
“好!”有人不怕事大,失声叫了起来。
“万总,雄起!”更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犹豫再三的万总好像没有了退路,只得苦笑着举起似有千斤重的酒杯,略带乞求的眼神望着颜忠旺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颜忠旺不为所动,始终举着空杯子向大家不住地展示着,那意思很明显啊:我已经先干了,你万某人再大的老总只喝这么一口,总还是有点不够意思吧?
颜忠旺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在座的之前还都对他“心存芥芥”的人的一边倒的“支持”。其中不乏“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起哄成分。所以现场不少人在起劲地鼓动着平时谁也不敢轻易去“招惹”的万总干杯。
万总看着一桌子菜,笑着一伸筷子夹了一大槎,放到嘴里卷起来狠狠地嚼了两口就咽下去了,然后“大义凛然”地举起杯中酒,一扬脖子,咕咚一声,干了。
万总边用手擦着嘴角,边夸张地把酒杯倒了过来。
“好!”现场又有人跟着叫好。
就这样,颜忠旺拉开了挨着个一个个地三两三两地拚酒的序幕。
这还得了,一看颜忠旺动真格了,满桌子的人看来谁也跑不了了,顿时酒桌上不断地出现又是作揖又是拱手只差跪地求饶的搞笑场面。
原先使劲起哄的人,只道颜忠旺就那两下子,任他酒量再好,这么喝下去也喝不到自己的位置上来。但当看到颜忠旺越喝越起兴,一副千杯不醉的样子,就开始不得不为自己的那一点酒量捏着把虚汗了。
颜忠旺看着这些平时人模狗样的家伙,现在一到酒桌上见了“真章”纷纷地“原形毕露”,好不痛快!哪里还想轻易就这样“放过”他们呢?!所以任凭他们怎么求情,就是不依不饶地逼着要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个地干!
颜忠旺真的能够千杯不醉吗?
其实,谁都不知道,他之所以今天有这样的超水平发挥,除了本身的酒量不俗,其实大部分的原因要归于在此之前已经做足的准备工夫。要说颜忠旺本身酒量也还说得过去,平时一斤半白酒还是难不倒他的,这样的酒量在一般的酒桌上已经不说是“所向无敌”,至少也算“凤毛麟角”了,而现在却提前玩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在喝白酒之前半小时内大量地饮用了牛奶来垫底”的机巧,酒量自然成倍地翻涨了。
当然,颜忠旺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其实仰仗的还有一个“大杀器”,这是后话。
所以颜忠旺越喝越起劲,而桌子上的大小领导们“人人自危”,却是越看越发怵啊。
许多平时自以为还有一点酒量的,实际上充起量也不过三、五两的就差不多到顶了,但是那是多少口多少杯多长时间磨出来的啊?!能跟这样一口干的快酒相提并论吗?
颜忠旺很快就对一桌子的大小领导形成了一种“摧枯拉朽”的席卷之势,直到第七位喝了一大口后,觉得实在难以下咽了,然后哭丧着脸,不顾一切地讨饶道:
“颜总,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吧!你现在让我干什么都行,求你了,颜大总。对,你不是有好多单子等着要给我签字的吗?你马上把它拿过来,我保证闭着眼睛看都看一眼就给你签的!不信你就拿过来,我要是犹豫一下就是你孙子!”
“是啊,颜总,也饶过我们吧,我也是可以保证闭着眼睛看都不看一眼就给你签的哟!都怪平时太忙了,现在正好有点闲啊,来多少签多少,保证不带看的就签。”后面的两位还没喝的领导竟然异口同声地“不打自招”了。
“好了!我们尊敬的颜大总,不要再这么喝了,我们几个都服了你了!颜总,我们真是太服你了!你有什么单子只管拿过来吧,我们几个保证都一样的,都会闭着眼睛就可以乱签了!”已经喝过的要死要活的难受得不行但又怕深不见底的颜忠旺会“杀回马枪”来个“酒过两巡”什么的,也纷纷“提前”举手“投降”了。
一时间,桌子上平时“说话算得了数”人模狗样的大大小小九个领导竟都成了一样的哭丧不止表情和“如临大敌”的神态。
颜忠旺其实酒量再大,做的准备再足,也是一个凡躯肉身,酒量也不可能无限地大啊!算着已经喝的六位领导,一人三两,三六一十八,颜忠旺可是当着一桌子人的面一点假也不掺一口菜也不吃地喝进去一斤八两了,这是什么样的海量啊?!只不过,这略一停下来的工夫,颜忠旺也觉得有些天摇地晃了。
颜忠旺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现在去拿单子来给他们签,最先倒下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而他们看到自己倒下去了,“落井下石”地反悔也极有可能。于是强撑着向在座的各位大小领导们一拱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道:
“好!既然各位领导今天都不在状态,那我们这餐酒就暂时先告一段落了。你们各位领导赶紧吃点菜,酒没喝好,菜可要多吃点哟,我老颜先方便一下。”
颜忠旺说完,已经明显感觉眼睛开始有点模糊了,根本看不太清桌子上的人什么反应,反正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于是扶着门就摸上了电梯。
楼底下早有一位自己之前已经安排好的熟识的医生朋友正开着车等着自己呢。
一见颜忠旺跌跌撞撞地下了电梯,早已恭候多时的医生朋友马上笑着迎上去,吃力地把他扶进了车里。
这就是颜忠旺提前“预埋”的“大杀器”啊!
颜忠旺知道自己到了这个点后,肯定会“不醒人事”的,所以早早地就安排自己的医生朋友候在楼下,只等自己一下楼就把自己拖到他的医院诊所里去。
干什么?!马上清洗肠胃啊!
由于安排得及时、妥当,颜忠旺从出门上电梯到朋友车上再进医院疹所清洗肠胃,再从医院疹所由朋友送到电梯门口,然后自己又上电梯开门再回到原来的包厢,整个过程“无缝对接”不过四十分钟而已。
肠胃清洗一空的颜忠旺,马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神勇”。这次他不但要“卷土重来”,而且还真的顺带捎上了之前大小领导们迟迟不肯签字的各种单据。
看到颜忠旺去而复返,桌上的人一个个像见了鬼一样,魂不附体。
没喝酒的几个,头脑机灵得很,一看颜忠旺手上抓着单子,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纷纷上前笑着抢单子来签;而凡是喝过酒的,基本上处于反应迟钝的半睡眠状态,所以看到“梦寐以求”的单子只把它当成了类似解酒的“良药”,一个个内心发急手脚却象在做慢镜头一样表达着要签单的意愿。
颜忠旺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也不阻挠抢单的人,任由他们三两下就瓜分了自己手头上的一叠厚厚的单子。
颜忠旺知道,今天如果不“趁热打铁”,只怕“夜长梦多”,明天再把单子拿出来,这些老家伙一觉醒来,签可能迟早还是会签的,只是少不了要自己再“掉一层皮”的!但是嘴上却故意装着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泱泱地笑道:
“各位领导,今天这酒怕是没怎么喝好啊?来来来,我们大家再来走一个,今天一定要喝好喝尽兴才行!你们一个个抓着单子就签,不会怪我老颜在腐蚀你们各位领导了吧?好象是我老颜逼迫大家干这不愿意干的事一样。”
“哎哎哎,颜总颜总,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再跟我们这些没量的人计较了,这这这都是我们各家自愿的,自愿要签的,都多长时间了?早都该签了。”
“颜总,莫要见外了。酒醉心里明嘛!这有什么?大家都是公事公办嘛!”
“颜总言重了,如果这也算腐败了,那我们这些人还用不用活啊?!”
。。。。。。
就这样,颜忠旺用一瓶酒换回了九支笔的签字权,值啊!
从此,颜忠旺就得一个谁也不敢惹的“颜三斤”的绰号。
顶着这层光环,颜忠旺在医院的空调安装工程项目各种单据签字审批“一路绿灯”,一个月不到,工程进度款就进账了。
这是多么重要的一步啊!对于一直干着几万几十万的工程量的颜忠旺的公司而言。
这是多么重要的钱款啊!为了它,除了能赊的账,颜忠旺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而为了这一切也差点赌尽了自己和公司的信誉。如果这一笔款拖欠或迟迟不能兑现的话,颜忠旺和自己的公司将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式崩溃反应!
幸亏这种恶果没有降临到颜忠旺的头上。
颜忠旺心里很清楚:项目从开工起步,不,严格来说是从抢到项目开始,自始至终,真正不偏不倚、心无杂念地帮到自己的人就只陈副院长一个人!
所以当颜忠旺拿到工程款后,最想做的第一件就是,拎着大包小包亲自到陈副院长的家里去当面感谢!何况医院的接下来的工程可能还会有不少呢,说不定这个陈副院长还能一如继往地帮到自己呢。
所以,颜忠旺别出心裁地将十万块钱卷起来装进一条看起来并不高档的香烟里面。因为他知道,这年头直接送现金,许多人会不敢接受的;陪吃陪喝陪玩地输钱,也不失为一个条安全而隐蔽的渠道,但自己大老粗一个,没有那闲情逸致能够耐心坐得住,而且打麻将什么的自己的技术又太差,弄不好只怕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坏了领导的雅兴!
颜忠旺打听好陈副院长的家庭详细地址后,在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的情况下,搭了个的士车就屁颠屁颠地赶了过去。
当的士车停靠在路边让颜忠旺下车的时候,颜忠旺怎么都觉得这条路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而已。
正在颜忠旺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不就是自己的“贵人”陈副院长么?
“颜总啊,你怎么到我们这个小区来了?这儿也有你的业务啊?还拎这么多东西,又不像是搞业务的,怕是走亲戚吧?”陈副院长呵呵一笑。
“是啊,我是专业来高攀你这门亲戚的呀,只怕您这个大领导不欢迎我吧?”颜忠旺尴尬地一笑,边向陈副院长的方向走边打着哈哈。
“不会吧?这样,我可担不起啊。颜总,要是为了上次工程的事就大可不必了!”陈副院长别看年纪不小,脑瓜子却是滴溜溜转的快。
“到底是做领导的啊!我们底下的人一抬腿您就知道要拉什么屎啊!我这个人虽然做人不怎么样,但欠不得别个的人情,谁对我好,我就拼了命也要对别人好过去的。”颜忠旺赶紧表态,生怕陈副院长像是传说的两袖清风油盐不进的那种。
毕竟被人拒之门外的滋味是不好受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原委。
“啊哟!颜总,你这个人就是讲究!不让你进门吧,不近人情;让你进门吧,你拎这么多东西来。哎,下不为例啊!进来吧。”陈副院长一看,颜忠旺的身后并无任何盯梢的样子,僵持了一会儿,就来个“伸手不打笑脸人”地把颜忠旺让进了屋。
颜忠旺跟着陈副院长脱鞋进了屋。一看,妈呀!外面还不觉得,进了屋后那个金碧辉煌的豪华样子,就感觉总有人说什么“五星级的家”恐怕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颜总,坐坐坐,上次招标的事医院的人至今还有人在谈论呢。你小子当时是吃了豹子胆吧?怎么敢乱闯一个已经安排好的工程开标现场呢?你搞水系空调搞了好多年了吧?”陈副院长边指着客厅的沙发招呼着颜忠旺坐下,边迫不及待地抛出了问题。
“啊哟,颜院长,莫笑话我了,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这么干的。你说我这个人嘛要公司有公司、要业绩有业绩,这段时间就是没有业务进来啊!也怪我整天忙着做事抓技术抓生产,忽略了最重要的渠道,这不就等于零吗?这次,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硬上场的,我要不自己强行出头,只怕我和我的公司很快就都快要垮了。今天当着你这个真神的面,我也不说假话,真正搞这个水系空调,我个人也是头一次的,以前接了业务都是请别人帮着来搞的。”颜忠旺坐在沙发上,笑着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啊?你也是第一次啊?!这么说,我是看走眼了?!啊哎,这么大的工程,你不会直接把我这个快退休的老人给坑了吧?哎,我还差一年就要退休了哟!不行到时候你颜总可是要来给我养老啊?哈哈哈。”陈副院长大吃一惊,但工程的事毕竟心里还是有底的,说出的话主要是调侃一下颜忠旺而已。
“啊哟!院长大人,我老颜有几个胆哟,还敢在您老‘关公面前耍刀’?我是说这个工程是我第一次亲自操刀的呀,之前公司业务好的时候,什么岗位都安排得满满的,哪里还轮的到我亲自出马哟?!哎,您也知道,现在建筑市场行情不好了,我们开公司的能省就省,但凡我自己能干的也就不再请人了。不过,院长大人,我可以拿我项上人头来担保,这个项目的工程质量绝对没有一丁点儿问题的!任何时候发现有任何问题随时直接打我电话,我老颜肯定第一个赶到的。”颜忠旺知道,精明的院长是拿自己开心的,但自己就不能嘻里马哈地跟领导打哈哈兜圈子了,所以拍着胸脯急急地“辩解”。
“好了好了,老颜,有你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反正工程的事现在也都是终身的责任嘛,就算你老颜想跑也跑不掉的哟。哎,听说你上次喝酒一个人就干翻了他们八九个啊?还是三两一杯的,这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啊!你这老小子酒量真是海的吧?”陈副院长一看颜忠旺脸红脖子粗地,为了缓解气氛,马上就笑着转移了一个话题。
“哎,这要说还是领导您的主意高明啊。要不是那天喝大他们,到现在我一分钱可能都拿不到的呢。你不知道啊,平时他们一个个神五神六的,就当我老颜是个空气样。每次见了面都是我主动打招呼的,他们呢从来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那天我也是发狠了,硬是三两一杯的一个个逼着他们往下灌!切,还不是一个个跪在地上求饶?一个个单子签都签不赢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院长大人,说起酒量,说实在话,那天真的把我喝到顶了!三六一斤八两的,还一口菜没吃的,我自己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上电梯自己眼睛都有点看不清了。但是我有秘密武器啊,我是打算转过身就要把三九二十七,二斤七两全部喝下去的呀!我就想看下现场还有人服不服?!”颜忠旺一听陈副院长提起那天的喝酒的事,马上来了劲,口吐飞沫,大呼过瘾啊!临了却不经意地扔下一个关键性的“包袱”来。
精明的陈副院长岂能放过这一疑点?他等颜忠旺的话一歇,马上就接了口:
“真像外面的传言是号称‘颜三斤’啊?肯定有什么解酒的秘方吧?”
“真没有,领导。不过,我中途下电梯到回包厢的过程至今还没有第三人知道,除了我和我的医生朋友,我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清洗了肠胃而已,要不然一斤八两哟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哟?!”颜忠旺知道在陈副院长面前什么也瞒不过了,不如做个老实人更容易获取他的信任,于是就饶有兴致地把那晚的情形在院长前面重现了一次。
“难怪啊!我就说嘛,一个人的酒量怎么会大到三四斤呢?从医学的角度讲,就不科学嘛!原来你这老小子中间还是投机取巧了。不过,也不能全部怪你啊,要是没有这样的气势,也摆不平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们的。”陈副院长听完颜忠旺的一番话,如梦初醒,免不了“借题发挥”发一通的牢骚。
突然客厅里窜出一个人来,他吃惊地看着颜忠旺,愣了半天,才惊奇地叫道:
“咦,真的呀?真的是你啊?颜忠旺。多久没见到你了啊?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跑到我家里来了,这儿可是我的新房哟,你不可能知道的嘛,哈哈哈。”
颜忠旺一听,也吃惊地站了起来,这不就是修公路跟自己“穿一条裤子”的“年轻有为”的陈村长吗?难道他就是陈副院长的儿子?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啊!
颜忠旺抢前一步,紧紧地握住陈村长的手,使劲地抖动着。
“哎?百强,怎么你们俩个认识啊?切,今天什么日子了,难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啊?”陈副院长一看乐了,直呼陈村长的大名来。
颜忠旺一听,哟,原来自己跟这位“可爱”的陈村长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竟还只知道他的姓而不知道他的名呢!
“老爸,原来村里的那条公路就是颜总他们公司中的标?。工程做的还不错,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开裂的啊质量问题。颜总这人我打交道多年了,别看他五大三粗,做起事来还是蛮有能力蛮细致的呀。”陈村长转过脸,向着老爸笑着当面夸起颜忠旺来。
“啊哟,哪里哪里啊,陈村长过奖了。哎,主要是陈村长你肯给我机会!你知道的,我们公司新成立的什么活都敢接,不接活哪有钱赚啊?不过说句良心话,我们公司接的活都尽心尽力地去做到最好为止了。哎,说起来那个工程也是多亏了陈村长的鼎力相助啊!”颜忠旺也向陈副院长转过身,夸着陈村长,套套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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