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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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一张巨大的绒毯，缓缓覆盖了卡西米尔的天际，将白日里的喧嚣与尘埃一并掩藏。随着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城市的另一面悄然苏醒，霓虹灯光闪烁，如同无数颗坠落人间的繁星，点缀着这座不夜的骑士之城。

街道上的人们仿佛被这光芒点燃了热情，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声汇成一首生动的交响乐，与灯光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氛围。

然而，这份热闹并未触及维塔莉娜的内心。她带着弟弟维塔蒂亚匆匆离开了庆功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恰尔内的来访，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而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维塔蒂亚紧紧跟随着姐姐的步伐，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尽管他还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姐姐的紧张情绪已经足以让他感到事态的严重。

他紧握着姐姐的手，仿佛想要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传递给姐姐一些安慰和力量。

“姐姐，不要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维塔蒂亚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坚定。

维塔莉娜低下头，对着弟弟温柔地笑了笑，心中的阴霾被这份纯真的关怀驱散了几分。

她轻轻捏了捏弟弟的手，示意她很好，不必担心。

“谢谢你，维塔蒂亚。”维塔莉娜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他们的步伐在街头的人群中穿梭，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市民和游客，他们或是在享受夜市的美食，或是在酒吧中畅饮，或是在街边的长椅上闲聊。卡西米尔的夜晚，充满了活力与自由的气息。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小个子的身影从旁边的巷子里窜了出来，在维塔莉娜走神的情况下撞倒了在她身后站着的维塔蒂亚。

“…………”红发的小个子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有道歉，继续埋头狂奔，就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追她一样。

“可恶的扎拉克！”维塔莉娜有些生气。

走路不会看路吗！

“没事……我没事。”维塔蒂亚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尽力传达出一丝平静，试图安抚姐姐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姐姐的性格，一旦认真起来，恐怕会不顾一切地追上那个撞倒他的小个子。然而，就在他说话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手在此刻猛地一颤，紧握着姐姐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不，不要，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体内传来的剧痛，如同数万根钢针毫不犹豫地扎进他的每一寸血管一般，年轻的库兰塔少年面露狰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看着弟弟这副表现，维塔莉娜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这是矿石病发作的征兆。

维塔蒂亚因为身体内的疼痛跪倒在地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控制住，不然……不然会伤害到姐姐，会对周围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药，药在哪里！？”维塔莉娜紧张了起来，她近乎疯狂的翻找着弟弟随身物品，按照她平日的交代，弟弟每次出门都会带一支抑制剂以备不时之需，可维塔莉娜已经翻找了所有的口袋，什么都没有。

他没带抑制剂出门。

也许是忘了，也许是在宴会厅遗落了，总之，现在的维塔蒂亚身边，找不到抑制剂。维塔莉娜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环视四周，维塔蒂亚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有的人认出了维塔莉娜的身份，眼中露出敬畏，但更多的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维塔蒂亚，眼神里充斥着疑惑和警惕。

在这片大地，矿石病的感染者往往被视为不祥之人，避之不及，哪怕是在卡西米尔这样的地方，也不会有人主动上前帮助一个矿石病发作的感染者。

维塔莉娜深知这一点，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

她大脑快速运转，但即便是她，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她的手在颤抖，心跳如鼓，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她。

难道还要向上天祈祷，有个懂得矿石病发作的医生正好带着抑制剂路过这里吗？这个念头在维塔莉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她知道，这不过是绝望中的一丝幻想。

看着因为矿石病遭受苦痛的弟弟，维塔莉娜有些痛恨自己。

她痛恨自己的疏忽，如果当初在维多利亚的时候自己再谨慎一些，如果自己面对那些两面三刀的佣兵再冷血一些……也许，弟弟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命运。

她痛恨自己的无力，血脉带给她力量，同样也是血脉的力量，让她在危急关头失去了理智，从而让弟弟感染了矿石病。

她更痛恨这个让弟弟遭受如此折磨的这片大地。

“带我……带我回去……”维塔蒂亚的声音微弱而断续，他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姐姐的衣袖，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剧痛让他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但他的意识仍旧顽强地抵抗着痛苦的侵袭。

“走，走，我们回家，我们回家。”维塔莉娜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尽管她的声音在颤抖，尽管她的心在恐慌中挣扎。

她轻轻地把弟弟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用力地支撑起他的身体，让他的重量靠在自己坚实的背上。

就算是矿石病发作，化作粉尘，她也要陪着他走完最后一段路。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是维塔莉娜对弟弟的承诺，也是她对自己的誓言。

姐弟二人相互依偎，在围观众人的视线中，穿过这座繁华而又冷漠的城市，向着名为家的方向奔去。

他们的身影在霓虹灯下显得格外孤独，就像是两个迷失在喧嚣世界中的灵魂。

夜色中的卡西米尔依旧璀璨，但对于维塔莉娜来说，这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她的世界只剩下了弟弟的痛苦喘息声，每一个呼吸都像是一把刀子，刺痛着她的心。

她的脚步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那急促而沉重的足音，就像是她心中无声的呐喊，呼唤着奇迹的出现，祈求着上天的怜悯。

而在姐弟二人路过的巷子里，一个红发少女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看到了在街道上艰难前进的姐弟二人，从刚才开始，她就注意到了那名库兰塔少年矿石病发作的样子，躲在巷子里的她的手中紧握着一瓶橙黄色的药剂——那是一瓶珍贵的矿石病抑制剂。

扎拉克族的少女看了看手上的药剂，又看了看维塔蒂亚那痛苦的模样，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下次再给艾沃娜吧……”少女喃喃自语，她的心中虽然有些犹豫，但很快就被眼前的紧迫情况所取代。

这瓶药剂对艾沃娜来说或许重要，但与眼前这个少年的生命相比，显然后者更加宝贵。她握紧了手中的药剂，决心已定，便毫不犹豫地冲出了巷子口。

然而，就在她快速奔向维塔莉娜和维塔蒂亚的时候，一支亮银剑如同死神的使者，悄无声息地从高处袭来，箭锋直指红发小个子的背后。银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死亡的轨迹，带着破空之声，迅速逼近。

“完了！”小个子少女注意到了射向自己的那支翎尾长箭，她的心脏猛地一紧，脸上血色尽褪。

她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做出反应，但是长箭的速度太快，她的双腿怎么动都像是被恐惧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旁掠过，带着一股劲风，直奔红发少女而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红发少女心中一惊，她闭上眼睛，心中充满了绝望。

前后夹击，她已经无处可逃。

然而，意料之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脆的“当！”。

金属交错声传来，红发少女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那支本该射中自己的翎羽长箭被一把造型古朴的骑士长剑击落在地。

她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只见不远处，那对本该离开的姐弟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扶着弟弟的姐姐，正保持着投出武器的姿势。

维塔莉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最后一刻用尽全力投出了手中的长剑，救下了红发少女。

她快步跑向维塔莉娜和维塔蒂亚，紧握在手中的药剂递给那位刚刚救了她一命的库兰塔大姐姐。

“姐姐……”维塔蒂亚的声音微弱，他刚想要说些什么，眼神却已经溃散，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因为矿石病发作引发的疼痛昏了过去。

维塔莉娜没有慌乱，现在的她冷静的吓人，先是轻轻地放下了已经因为疼痛昏迷过去的弟弟，然后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红发少女——她穿着类似独立骑士的板甲，通过头上的毛发和隐藏在毛发下的耳朵维塔莉娜可以确定，她确实是扎拉克人，看着扎拉克少女递过来的澄黄色光瓶药剂，维塔莉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红发少女递过来的药剂。

然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她缓缓将药剂倒入了昏迷着的维塔蒂亚口中。

最后没有完全用完。

这种矿石病抑制剂不是那么好容易得到的，之前在哥伦比亚商人那她见过一次，但是价格贵的离谱，那时的姐弟俩没有多少钱，维塔莉娜只能给弟弟买那些劣质的抑制剂。

虽然自己救了对方一命，但对方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弟弟才会冒险的。

一半的药剂虽然不能让维塔蒂亚立即醒来，但是却可以遏制矿石病发作，至少能让维塔蒂亚不再遭受那种难以言表的痛苦，甚至还能救下另外一位从未见过的感染者的性命。

这算对她奋不顾身跑出来的报答。

“谢谢你。”维塔莉娜的声音柔和，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她知道，这瓶药剂的价值，也知道对方能拿出来给他们这对陌生的姐弟使用意味着什么。

红发少女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她看着维塔蒂亚使用了药剂后，看着他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维塔莉娜轻轻地背起还在昏迷的维塔蒂亚，接着拍了拍红发少女的肩膀，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暗杀她，维塔蒂亚的呼吸已经平稳，暂时也不用急着回去，保护一下她也未尝不可。

“啊？这……”红发少女有些疑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维塔莉娜走过去捡起被用作投掷的长剑之后，而她恰好看到了剑柄上刻着的四个大字。

不畏苦暗。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们跟我来。”扎拉克少女走在前面，为这对差点阴阳两隔的姐弟带路。

她的步伐轻快而坚定，显然对这片区域非常熟悉。

夜风带着凉意，但也带来了一丝安慰。维塔莉娜跟在红发少女的后面，看着背上犹如陷入安稳睡眠的弟弟，这让她感到一丝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