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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雪浓笑眯眯道:“我第一场考完了,于公于私我都得来看看我的盟友过得怎么样。”

她的眼眸朝着地面上瘫做一团的兵丁扫了一眼,接着道:“看来你过得不错,是我多虑了。”

周围的兵丁瞧着于雪浓穿着邱将军一等亲卫才的衣物,原本想找场子的心思便熄了。

自己打又打不过他,又没他有后台。

这日子没法过了,散了散了。

一时间校场倒还清静。

陈平倒是有眼力劲的,把空间留给他俩,他先闪了。

于雪浓颇为高兴,“前段日子你走的急,放在客栈里头好些东西都没带。我这不刚考完,我便替你带过来了。”

于雪浓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对你不错吧。”

陆时雍偏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女,露出温柔的神色,“于小姐您对小可自是无可指摘。”

牙酸,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扮一扮弱书生。

寒暄过后,陆时雍直接切入主题,“于小姐此番的考题您同我说一下。”

于雪浓心下腹诽,还没聊上几句,陆老师便开始查作业了,真让人不开心。

她直接将自己的答卷,默了一份递给他。

“我就知道你会查我作业,我今日便在客栈默了一份带给你。”于雪浓一副你快夸夸我的表情。

陆时雍哑然失笑,接过答卷,认真看了起来。

目光落在那道测论题:浮费弥广。

朝廷已然到了跟普通士子求助的地步了吗?

他接着看于雪浓的回答。

她基本上围绕「开源节流」进行展开论述,陆时雍思索片刻倒是跟先前主张改制的王宰相如出一辙。但细细读来又略微有所不同。

开源方面基本上遵循以前王宰相的改制方略,核心、命脉行业朝廷进行操控,给朝廷正常运转留够现金流,同时她还引入制度流程的的规范性,充分肯所设定政府机构上的程序正义。

当年许相公反对王宰相改制最核心的问题便是王宰相喜欢绕过各府司衙门,直接利用皇上的旨意绕过三司衙门直接推行。她这回答两边都讨了好。

针对节流方面朝廷大小机构要养成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习惯,严格预算,增强朝廷机构的透明度,引入监察机制等,提出监察长官应直接同皇上直接汇报。

陆时雍哑然失笑,想必管监察的御史大夫应当很是喜欢她的这篇策论,若是按照她的法子来,御史大夫的权力直逼三司长官,成了朝堂之上第四位宰相。

后面于雪浓又说整饬营商环境,让商人有钱赚,能够为更多百姓提供就业,有就业便有收入,有收入便有消费,有消费便有税收。形成良性循环,最终都会传导至朝廷。

最后于雪浓又给所有人画了一个饼,如果按照此法进行操作,不光朝廷有钱,百姓也有钱,浮费弥广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陆时雍将考卷合拢,解试能写出全然自洽的文章便能打败80%的考生,若有一两个比较亮点的论点,基本上能得一个「上」。

陆时雍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拿着剑把玩的少女。

她写的策论虽说不算完美,但足够令人眼前一亮。想必解试定然能够榜上有名。

陆时雍的话让她高兴起来,她还特地起身,真心实意的朝他行礼,感谢这三个月时间对她的教导。自己的勋功章上也有他的名字。

于雪浓拉着陆时雍高高兴兴的往回走,“你当时走得太匆忙,许多东西都没带,此番过来我能想的我基本上上全给你买来了,我跟陈大哥特地给你带到你的房舍去了。”

陆时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原本宽敞的房舍基本上全部堆满了他的东西。

于雪浓献宝似的跟他展示她买的东西,她拿起一瓶花里胡哨的瓶子,“这是我在霸州街上买的祖传金疮药,说是薄薄抹上一层便能止血消肿。”

说完她又拿起另外一个瓶子,“这里头装着最新研制出来的致幻剂,在战场上撒到人家眼睛里,他们便丧失攻击性。”

陆时雍顺手拿起第一个瓶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普通三七粉。”

拿起第二个瓶子,“普通小麦粉,还不如沙子管用。”

于雪浓:……

当初自己见那对祖孙穿得破破烂烂,被人撵着走,她觉得甚是可怜。他们还问她要1两银子,她虽觉得有些贵,但想着能帮这对可怜的祖孙那也是值的。

她连价格都没还啊!

陆时雍拿起她准备的草药,嗅了嗅,“这个倒是好东西,送到医馆里头,想必不少伤兵用得上。”

陆时雍的话瞬间让她有些不高兴,“你拿我给你买的东西送人家做人情,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于雪浓见陆时雍不说话,忍不住给自己找补,“那即便你要送人,那也至少等我走了之后吧。”

陆时雍蹲在那挑挑选选,分成好几类,哪些自己留下,哪些送医馆,哪些可做人情往来打点之用。

最后他只留下两套贴身穿的衣物,止血绷带,火折,金疮药粉这些必备之物。

啧,看来自己许多东西就是白准备了。

她瞧着陆时雍一副又要开口训斥她的模样。

于雪浓打断他,“我知道,我不应该来,现如今我的身份敏感,来一次便多一次暴露的危险,尤其是许庭策还在西府的当口!”

于雪浓懊恼的揪着头发,接着说道:“我们是一道从苏州府过来的,一路上你照顾我良多,于公于私我都应当来见你。我这个人随心惯了,想做什么东西便做,至于后果那都是之后再去考虑。”

陆时雍其他的都没有听进去,他听到她嘴里吐出那个人的名字。

“他来做什么?”

于雪浓也不甚在意,“我在贡院里头见到他,瞧他的做派应当是京城里头派出来的巡考。”

她嘟囔几句,“三月前咱不是还在凤凰山书院同他见了一面吗?他怎么也跑来西府了。”

陆时雍将东西一点一点在自己的柜子里头。

只听于雪浓说道:“总觉得有些巧了。”

甚至她在心底觉得,她与陆时雍碰到的第二波刺客不会是跟他有关系?但她想到在凤凰山书院那晚他急切过来相认的模样,她又觉得应当跟他没关系。

陆时雍偏头见她眉眼含笑的模样,想必他俩多少还有些情分,想到此处,他便有些烦躁。

但他刻入骨子里头的教养,让他看过去容色并无半分波动,“许庭策与皇后的外甥女喜结连理,高太后自是会替许庭策盘算一二,他本就是许相公之子,又点为探花郎,高太后自是爱屋及乌,弱冠之年便当上礼部侍郎。”

陆时雍坐在木桌另一侧,右手支颐,不放过于雪浓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

于雪浓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许庭策的种种,他早已不是曾经见到自己便会脸红,被自己红口白牙反驳得说不出话来的许家哥哥。

她的神情带着对过往生活的无限惦念,而这一切自然也是落在陆时雍的眼里。

陆时雍伸手将于雪浓的脸扳过来,眼粹寒冰,“可是你还惦念着他?”

于雪浓瞧着他的神色,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回答的让他不满意,她感觉自己的小命都会交代在这里。

何况自己心里头如何做想,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她是他花银子买来的媳妇。

但是他们的合同早就从「夫妻关系」转变为「同盟关系」了吗?

为何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于雪浓给自己的解释是他从小金尊玉贵,想要的东西还没开口便递到眼前,突然间有一个物件明明是自己先拿到,结果发现那物件是别人落下的。加上他现在又跌落在泥地,人也愈发敏感。

于雪浓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爹和我哥的仇还没报,哪有心思惦念着风花雪月?”

她细白的手停在他紧抿的唇上,反复流连。

“亦或是你喜欢上我了?”

陆时雍霍然起身,背对着她,过了许久他转过身来,又是一副贵公子的做派,“小可在军营里头性命可是朝不保夕,我答应我祖母留一个后的念想也未完成。我自然不允许我买来冲喜的媳妇生出旁的心思。”

于雪浓:……

“你这人当真是好没道理,哪壶不开提哪壶。于雪浓将银票拍在他手上。你点点数,对不对得上。”

于雪浓心情一阵大好,“还有啊,你不要动不动就说我是你买来的媳妇。咱俩现在可是平等友爱的合作关系。”

陆时雍半点都不接受她递过来的银票,“但我觉得此重身份极好,他日你若飞黄腾达,小可便跟着于小姐一道扶摇直上。”

于雪浓听了陆时雍的话,怎么总觉得有些别扭,但有些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看不惯许庭策?”

从一开始到凤凰山书院展露出来的敌意,还非拿自己做筏子。

今日也是,自己提一嘴许庭策,这人恨不得用一块小刀在自己面上刻上印记,自己是他的专属之物。

于雪浓暗自果然不要轻易陷入两个男人的纷争里头,毕竟选边站队真的令人头秃。

于雪浓安抚道:“人现在春风得意,又娇妻在侧,哪想得起我这号人。咱俩的合作继续,他永远越不过你去。”

陆时雍的面色勉强好了些,于雪浓接着顺毛,“你要是在我心里头不重要,我苦哈哈的坐了三天马车赶过来看你,你知不知道,我第三场策论一写完我就交卷了,就为了能早些见你。我对你真的够可以了!”

陆时雍将一块糕点塞在她嘴里头,脸上荡开笑容,“是是是,于小姐是舍不得小可。”

于雪浓面无表情,他开心就好。

陆时雍话锋一转,接回上一个话题,“许庭策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西府,他一个礼部侍郎,哪怕需要外出巡考,哪怕不在京城巡考,那也是离京常不远的州府。他怎么平白出现在西府里头?”

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用手指轻扣桌面,他想到在流放路途,第二波过来刺杀的匪徒。

他们二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自己给傅师傅的信,想必他已经收到了。

于雪浓压根没想过他会发问,她觉得就是凑巧。

“现如今刚好科考,许庭策二十来岁的青年,远的出差活计,部门里头的老油子不愿意来,他作为老大,肯定得自己上啊。”职场潜规则,她懂。

陆时雍则完全不会如此做想,世上并未有如此多巧合之事,所有的巧合基本上是另外有人刻意为之。

会是谁呢?

军奴的位份实在是太低了,许多事情他全然打听不到。

他得努力给自己升位份,他瞥了一眼七八人挤在一起的床铺。

他要给自己弄一个单人房!省得于小姐来见他,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于雪浓已经在陆时雍这待了大半个日头,于雪浓有些好奇。

“你的同伙呢?”

她觉得有些奇怪,“我在邱将军处听说今日操练也就半日,你的同伙怎么还未回来?”

陆时雍换上于雪浓给他备下新的被被褥,她能想着来看自己感觉也不赖。

“他们身手太差,还不该勤学苦练?现在流汗总比今后送命来的好?”

陆时雍冷淡的话语传了过来,站在外头的同伙,迈入房门的步子顿了顿。

其中有一名同伙,咬牙切齿,自己怎么跟这个家伙分在一起。

他一来便要挑最好的地方,还指挥他们所有人跟他收拾。

他们原来的屋舍虽说乱了些,脏了些,睡个觉而已。

谁知这家伙偏不,非得让他们把屋舍打扫干净,每日轮流打扫,还要他们叠被子,东西全部摆放整齐。

他一个小小的军奴,哪里配跟自己谈条件。

当即他们就打了一架,然后被火速教做人,在绝对实力面前,他们只能屈服。

他们心态调整得很快,输给这样的人不丢人。

很快谈便达成共识:他很强,所以我们都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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