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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总共吃了一个多时辰,谢玉弓朝着白榆这边跑了三趟。

最后一趟白榆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指着谢玉弓说:“别来了,要不然明天整个坊间传的都是九皇子尿频尿急!”

谢玉弓被白榆逗得笑弯了腰,把白榆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嵌入怀中,亲吻她的鬓发说:“怕你无聊。”

他没有说的是第一次还没进门的时候,他顺着门缝看到白榆站在窗边,探出头朝着下面看。

那时候她的背影给谢玉弓一种随时都会顺着窗扇飘远,消融在夜色之中的落寞。

谢玉弓迫不及待地冲进门中,想要生硬地打断她周身围绕着的“清风”

,好让她这只“蝴蝶”

无力振翅飞远。

宴席过后晚上回府,坐在马车上的白榆和谢玉弓紧紧挨着,两个人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话,街道上的灯火依旧,光影顺着敞开的马车车窗钻入又爬出。

好似无声游走在两个人身上的岁月,一路从兀澜阁到新的九皇子府,分明只有一刻钟的路程,白榆却在昏昏沉沉睡睡醒醒的浑噩中,被光影和身边之人低沉磁性的语调迷惑。

恍然像是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在白榆的认知里面,并没有“一生”

这样漫长的设想。

因为人生多舛,世事多变,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轻易地去设想终生?

但是许是这一次谎言构建的楼阁太美,亦或是身边人的臂膀胸膛太过坚实,他们之间只是这样靠在一起时愉悦都太过浓稠,白榆抱着这一点半睡半醒的“奢靡”

,马车停下,也不愿意睁眼。

后来是谢玉弓把她从马车上抱回屋子里面的。

白榆放松身体,四肢在谢玉弓的怀抱中坠落。

她眯着眼朝着上空看去,一轮弯月悬在高空。

她突然有些想哭,因为玉弓高悬于夜幕,而她只是对水捞月,看似近在咫尺,终究是一场空……

“你不会是装死想要躲避晚上的亲热吧?”

白榆正在那里心绪起伏,突然听到谢玉弓凑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没忍住睁开眼睛看向他。

院子里只点了几盏灯,小路昏暗,谢玉弓身后很远的地方才有侍从跟随,像是这一段路只有他们两个。

谢玉弓的银色面具雕刻华美,却不及他月下另一半完好面容的艳丽清美。

白榆看着他,深觉惋惜。

她只得残缺半弯月,却已觉惊艳,她不懂原身如何能对谢玉弓下得去手,他分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白榆又闭上眼睛,谢玉弓边抱着她闲庭信步地走着,边低头亲吻她的眉尾。

“要真的累了,就睡吧。”

谢玉弓的声音低柔得令人心酥骨软。

白榆就真的有睡意涌上来,她睡着之前还想着“谢玉弓都能抱着她走路了,伤口应该是都好了吧”

她应该下来,免得他伤口崩裂,但是白榆只是把头朝着谢玉

弓的臂弯里面埋了埋,躲避恼人的夜风撩拨,很快失去了意识。

谢玉弓抱着白榆回去,给她换了衣裳,稍微用温水擦洗了一番,便独自去了书房。

他的启南的“恶鬼”

已经到了,如今几十人如黑乌鸦一样,跪在他的书房之中候命。

谢玉弓在面对白榆之时的笑意和温软,尽数退得干干净净,明亮的灯火,照不亮他眼底的晦暗。

奢美的面具,遮盖不住他身为罗刹恶鬼头领的险恶。

白榆看他那么好,用的恐怕都不是眼睛。

任谁见过此刻谢玉弓这副用淡漠言语定人生死的样子,任谁见过他眼中深暗不见底的黑渊,都不会觉得他“好”

“这个东西送去内廷西南所主屋。”

谢玉弓手中放着一张油纸包着,像一包最寻常的市井点心,实则里面是特制的花土。

西南所主屋,正是内廷大总管鸿雁的居所。

屋内的灯烛燃尽之际,谢玉弓面前跪着的“恶鬼”

们尽数被他指派出去。

他洗漱了一番回到床边,无论方才弹指间断送了多少睡梦中人的性命,却也唯恐惊了此刻床上的“梦中人”

,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慢吞吞地拉过被子。

然后再一点点地躺下。

躺下之后,他又将睡梦之人柔软无觉的手臂抬起来,搭在了自己的腰身上。

这才“大功告成”

,闭眼深呼一口气。

第二天白榆醒过来的时候,谢玉弓竟然还没醒,整个人热腾腾地贴在白榆的后背上,白榆被熏得一身热汗。

怪不得她做梦被人给煮了!

白榆把谢玉弓从自己身上撕开,起身准备召唤婢女洗漱,结果谢玉弓醒过来,把白榆一搂,箍得紧紧的。

清早上恨不得直指天宫的孽柱让白榆咬了咬牙。

这些日子两个人着实是有些纵欲,白榆找娄娘去抓了两次避子药,每次都背着谢玉弓喝过,但是虽然对方宣称是宫里娘娘们用的方子,绝对不伤身体,甚至还补身体,但是白榆总是不信药不伤身的。

上次抓的药又吃完了,要是谢玉弓这会儿胡闹,就很麻烦。

白榆一动不动,装着又睡着了。

可是两人多日以来越发和谐,她也不是不想。

正纠结着,谢玉弓倒是难得没有乱拱,只是贴着白榆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找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骗人的举子了。”

谢玉弓说:“你想要他怎么死?是五马分尸,还是腰斩车裂?或者我找个刀法好的,直接凌迟你觉得如何?”

白榆彻底转过来,看着谢玉弓问:“什么举子,你三年前被骗过?”

谢玉弓眯着眼看白榆,原本是一脸的邀功请赏,但是看到是白榆这个反应,就顿了一顿。

白榆不知道原身和假举子之间的那点事情,那部分是系统剧情,没有提供给她,是世界自动补全的。

她最近习惯了谢玉弓什么事情都和她商量,还以为这个“骗人举子”

是谢玉弓的仇

人。

“你先说说他干了什么,我再给你意见,不过你都想凌迟了,他干的事情肯定很可恶。”

谢玉弓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没有动,垂眸看着白榆,表面看似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些懒洋洋的味道,但是内心已经是百转千回。

过了一会儿,他勾了勾唇说:“他确实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大坏事。”

“做了什么事?”

白榆好奇地问,“干了坏事还能跑了?”

谢玉弓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还能让对方逍遥这么多年?

谢玉弓看着白榆片刻,开口道:“他曾经认识我的母妃,答应为我母妃作证,却跑了。”

他信口编造了一个理由,白榆却信了。

谢玉弓母妃的事情白榆总是无法质疑的,“那确实该杀!”

“嗯。”

谢玉弓说,“他三年前还假装中了举,骗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子,害对方未婚先孕,却转头就跑了。”

“那女子只好用药小产,因此耽搁了嫁人。”

谢玉弓盯着白榆的双眼,看她的反应。

“这么恶心!”

白榆挫了挫牙道,“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这等坑蒙拐骗不仁不义的奸徒,凌迟吧!”

“好。”

谢玉弓微微笑着说,“就按你说的,凌迟。”

怕是有些事情同谢玉弓了解的不同,还需要进一步的去查证。

他的九皇子妃手指很老实,眼神也清澈,没有撒谎的痕迹,不是因为怕他知道曾经的事情故意欺瞒或者咬死不认。

可若说她不记得当年骗身骗心的举子……这可能吗?

白榆说完之后,想起自己也是个“坑蒙拐骗”

的奸徒,有些心虚地趴在谢玉弓的胸口,仰头看着他。

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理说:“咳,其实吧……我觉得吧……要是纯粹地欺骗感情,也罪不致死吧?”

“就是没有什么孩子,也不耽误谁啊,就只是单纯骗人……”

白榆越说,底气越不足,最后彻底埋在谢玉弓的胸膛不吭声了。

谢玉弓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抚了几下白榆的后脑,胸腔震动低笑片刻,说:“我倒觉得骗人情感,才更加恶劣。

倾心交付出了一切,最终落得满心瘢痕。”

“说不定一生无法疗愈,再也没有恋上他人的可能,一个未足月的孩子流掉可以再怀,可若一生无法移情,岂不是再也没法过常人的生活?”

谢玉弓的手掌抚在白榆的后颈掐了掐,嘴角却带着笑。

甚至连声音里面都带着笑意,却故意压低凑在白榆耳边吓唬她:“你说……是不是更应该凌迟处死!”

白榆的心都凉透了。

耳朵缩了缩,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再听。

她一时间满心怆然,都没仔细去分辨谢玉弓此刻话中的笑意。

她只觉得手脚冰凉,仿佛身上的皮肉都开始一层层地泛着被凌迟的疼痛。

她……她还是早点跑吧!

谢玉弓见白榆蜷缩,又

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头顶,放软了语调说:“但若能真的欺骗,及时认错改过就好,夫妻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呢?”

他在循循善诱,但是白榆已经被吓得四肢发麻。

她现在怕的甚至不是谎言被戳穿之后,她会面临的“凌迟”

,她怕的是如从前一样的,她的父母,她的每一任男朋友……他们不可置信,失望控诉的眼神。

若是谢玉弓……若是谢玉弓知道了,白榆不敢想象他会气成什么样,又会有多么……难过。

他前半生在宫中遭受亲生父亲的厌弃,母妃早死也不曾给予他几分真爱。

他娶了个妻子容颜尽毁,却因为她编造的谎言,竟然接受了“摧毁他”

之人。

若是他知道了一切都是假的……那何异于凌迟?

白榆心痛不已。

谢玉弓见没能“引诱”

她坦白,倒也不怎么介意。

岁月悠远,他们总有坦诚相待的一天,他等着她就是。

他还记得她有心癫之症,其他是假的,那心癫之症却总是真的。

无论为何而癫,杨老太医都说了要好生温养,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最近杨老太医说将调养心神的药物混入了避子汤之中开给她,倒是颇见成效,她夜里至少不会频繁惊梦。

谢玉弓抱着白榆,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珍宝。

“嗯……”

他说,“其实不坦白也没什么,但若骗人之人能骗上一世,也不失为白头永偕的美谈。”

她不想说,一直不说也没关系。

白榆却已经双耳嗡鸣,越想越崩溃,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谢玉弓也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她安抚她的背脊,一直到她的脊背重新柔软下来,谢玉弓这才和白榆一起起床。

两人如常吃早饭,白榆对谢玉弓简直“无微不至”

,一顿早饭把谢玉弓给喂撑了。

谢玉弓想到她被自己吓成这样,只当情趣受用了。

殊不知白榆是想着尽可能在离开之前,对谢玉弓好一点。

而且早饭后,谢玉弓被召入了宫中,白榆在家直接发作了一通娄娘,吵得很厉害。

多年看顾的情谊一夕之间“破碎”

,白榆给了娄娘一些养老的银子,直接把她赶走了。

而谢玉弓进宫后,才到皇帝的宫殿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的摔砸之声。

安和帝向来自诩稳如山峦,如今却气到摔东西,可见此番发生的事情,就连君王也无能为力。

谢玉弓一脸慎重等在门外,实则不用安和帝传唤,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是他昨夜一手安排下去的,所有涉及西岭铁矿的人,无论是查案的官员,还是有所牵连的氏族,一夜之间,全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皇后母族的一个旁支家中有人在西岭做个小官,直接被屠了满门。

桩桩血案今日一早呈上御前,安和帝惊怒瞠目,这可是在惠都皇城,天子脚下!

他这个皇帝仿佛被当成了一个

笑话,这已经不是行事猖狂,这分明是挑衅皇权!

可是偏偏出动了护城卫数百人,刑部大理寺也跟着协查了一整个上午,案发现场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留下,对方杀人手段十分干脆,目标明确。

分明是有组织有规划地杀人,绝非什么江湖草莽,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

这群人就像一群幽冥恶鬼,来去无踪。

安和帝雷霆震怒,却也只能如晴天轰隆,下不得雨来,无处发作,除了砸东西,还能做什么?

半晌,等到殿内打砸的声音终于没有了。

安和帝才让鸿雁把谢玉弓给叫进去。

谢玉弓进屋后忽视一地的狼藉碎片,径直跪在地上:“儿臣见过父皇。”

安和帝气得嘴唇发紫,他自登基后数年开始亲政,安内乱,定边防,虽然未有开疆拓土的建树,却也自问对得起年号“安和”

二字。

山河泰固,百姓安居,四方来朝,只差垂拱而治!

可经昨夜一事,安和帝竟有种眼前多年的太平盛世均是假象的怆然。

他的朝臣子民,于这天下巡逻最频繁,守卫最坚固的城池之中,遭人在睡梦中杀死,其中还有两个二品大员!

竟然无任何迹象可寻,这同卧榻之侧刀刃直指命门有何区别!

昨夜是残杀朝臣百姓,今夜是不是就要入宫弑君!

安和帝嘴唇青紫,面容肃厉,盯着下方恭敬跪着的谢玉弓——他唯一个因为厌弃多年,未曾出宫建府,也无法在朝野内外建立个人势力的九皇儿……也是他目前唯一不曾怀疑的人。

“昨夜朝臣和氏族的人被残杀,此事你可知道?”

谢玉弓微微抬头,确保皇帝能看到他的表情,用恰到好处痛惜和慎重之色,迷惑安和帝。

说道:“儿臣也是今晨入宫之前,在坊间听闻,护城卫和刑部大理寺联合出动,在惠都之中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哼,天子脚下……”

安和帝气到气息不济。

谢玉弓立刻道:“父皇,保重龙体。”

安和帝稍稍舒心一些,看着谢玉弓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放缓一些声音说:“朕一直在思索你的封地,皇子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再留在皇城不合适。”

他终于肯承认,长成的蛟龙不能放在一个池塘里面,否则一定会自相残杀。

这是他自傲子嗣和睦的代价。

“你可有什么属意的地方?”

安和帝眸光深暗地看着自己的九皇儿。

皇帝自然是穷极天下之精华供养一人,他本身有些发胖,这把年纪尚算保养得宜。

可是自万寿宴之后,他的面容似乎就苍老了许多。

自矜自傲之人这些骤然之间失去了对一切的掌控能力,心力交瘁惶然凄怆,他没有直接倒下,已经是自控力超群加上身体还算硬朗了。

但这段时间的事情,不仅未能击垮安和帝的心中壁垒,反倒在他的心中竖起万千城

墙。

他近乎刻毒地看着他向来不喜欢的九皇儿,如今要用他,却又在心中残忍地想:若他敢提半个字的启南,提他的母族段氏和如今镇守启南边陲的段洪亮,他绝不允许他活着抵达封地。

疑心生暗鬼,暗鬼能杀人。

正是谢玉弓昨夜大肆屠杀,想要逼迫安和帝对所有人都不再信任的目的。

他不是想要护着太子,想要抹去太子污点,想要随便关一关太子,就将其放出来,继续做朗月清风独一无二的储君吗?

那就护着吧。

谢玉弓帮他护着。

从今往后,朝野上下,氏族之间,有谁胆敢说一句太子的不是,立刻便会人头落地!

皇帝想要按下西岭铁矿的事情,帮太子擦干净污点,谢玉弓就助他一臂之力,让所有涉事人员都死个干干净净。

太子在安和帝心中太重,太令人满意了。

直接将太子的“罪证”

举到安和帝的面前,安和帝一点都不会怀疑有人要害他的好皇儿,好储君。

那若他一个皇帝,都半点碰不得西岭,若到最后无人敢接彻查西岭的事情,唯恐睡梦中丢了性命,安和帝又当如何?

他还会对他的好太子一心护持,不惜亲自下手为他扫清障碍吗?

谢玉弓要看安和帝亲手毁了他一手扶植的储君。

“父皇,儿臣……没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

谢玉弓犹豫着说。

安和帝眉目陡然一沉,却掩藏得很好,温声道:“朕亏欠你良多,你母妃当年的事情,也是朕一时不查。”

“小月牙,朕始终是你的父亲,你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想要什么,都可以同父亲直接说。”

安和帝这一刻真的像个溺爱孩子的好父亲,只可惜他一脸愁皱的褶子,像是层层堆砌的城墙,只消谢玉弓一个不慎,就会被垮塌的墙壁砸个死无全尸。

但谢玉弓还是装出很感动的样子,看着安和帝,眸光盈动地说:“父亲……儿臣想要去北地看看。”

“去哪?”

“儿臣一生未曾出过惠都,看杂记中北地经年飘雪。

杂记上说‘天地苍茫,如云坠人间,飘然漫漫,经年围炉烤薯,满室甜香。

’儿臣很想去见识一番。”

谢玉弓说完之后,安和帝眼中疑云未尽,谢玉弓又说了一句:“九皇子妃也想去北地看看……”

安和帝微微蹙眉,但是很快释然。

他犹记得当年的德妃,也是情痴入骨,对他……向来炙热如火,无不应允。

想来他这九皇儿,是同他母妃一般的情痴难移。

安和帝其实很看不上男子沉溺情爱,但是正因为谢玉弓暴露出来的这个“致命”

弱点,安和帝对他的疑虑才尽数消弭。

他叹息一声道:“那品行有瑕的庶女,不是你的良配,当时工部尚书也未料到他的女儿大胆包天,竟然毒昏嫡女,取而代之,本是要将其抓回下狱。”

“朕当时阻拦了工部尚书,是想着尚书嫡

女性情清冷,心高气傲,若当真与你成婚,恐怕冷待了你。

庶女配你虽是委屈你,却到底出身微贱,待你总会好些……()”

谢玉弓快吐了。

他如何不知道安和帝那时的想法,正是因为他这失心毁容的皇儿丢尽脸面,竟然还强逼他承认当年冤杀了德妃,巴不得有个恶毒女子趁着他失智将他磋磨致死。

旁人看在眼中的帝王愧疚,不过是催命的死毒。

否则一个工部尚书,如何胆敢调换皇子的婚配对象,如何胆敢用一个大龄庶女羞辱皇子?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谢玉弓看清了安和帝的真面目。

而安和帝没有治工部尚书的罪,无非是安和帝知道了太子喜爱工部尚书的嫡女罢了。

无论是民间还是皇庭,父母的偏心总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现在还来说什么皆是为他∟()”

谢玉弓悄悄搓了两下手指。

是学他的九皇子妃。

这确实利于思考,也能压制心中沸腾的怒意。

“罢了……朕原本已经着令贤妃为你寻觅闺秀良缘,既然你如此喜爱那九皇子,便带着吧。”

谢玉弓才削了贤妃亲儿子的脑袋,皇帝就让贤妃给他寻觅良缘,杀人诛心不过如此,这件事……总要让贤妃知道知道。

“谢父皇!”

谢玉弓因为皇帝终于“放过”

自己的九皇子妃而叩头谢恩。

安和帝满意谢玉弓的表现,这才要他起身,说了正事:“内务府已经为诸位皇子择选好了封号,只是你的是朕亲自定下的。”

“北地虽然缥缈梦幻,却酷寒无比,你的封地朕也是再三斟酌,你觉得……西岭如何?”

谢玉弓垂头未曾吭声,表现得像是有点僵硬,不太满意。

安和帝又故作生气地训斥了他两句。

这才说:“小月牙,去了西岭后,朕有件事情需要你替朕做。”

“若是做得好,朕可以重新为你那九皇子妃寻个身份,让她真真正正做个能与你匹配的‘贵女’。”

谢玉弓面上的犹豫,在听了皇帝这话之后,立即云消雾散。

将一个“情痴”

演绎得入木三分。

谢玉弓确实是遗传了德妃的情痴,可是安和帝怎么忘了,谢玉弓是德妃和他的儿子。

谢玉弓在他的好父皇那里,一样学来了刻毒吊诡擅弄人心,血煞决绝的手段,无不是安和帝昔年抱着尚且年幼的谢玉弓,言传身教的帝王术啊。

而安和帝如今已然老了,再如何的心机深处多疑多思,瞻前顾后偏心所向,但他身在高位,无法蛰伏隐藏便是他的软肋。

但是谢玉弓却没有。

他的“软肋”

九皇子妃,同他一样,甚至是他能大杀四方的尖枪。

八月二十五日,在朝中接手彻查西岭铁矿的朝臣又死了三个之后,太子禁足的时日无限延长,皇后几番想要面圣,都被安和帝拒绝。

封王圣旨终于下来了。

谢玉弓的封地不出意外的话正是西岭。

由鸿雁大总管亲自带着赏赐上门宣读,这可是一同封赏的皇子们中独一份的尊荣。

而谢玉弓的封号很有意思,是“恭”

,由安和帝亲手定下的——恭亲王。

圣旨之上直接定了去封地的日子,很近很紧,定在了九月初六,便是封王宴一结束,便要离开惠都出发去封地,能看得出安和帝对西岭“失控”

一事有些急了。

而彼时被白榆“斥走养老”

的娄娘,已经在博运河下游暂安置妥当,拿着白榆给的养老钱,雇佣了几十艘渔船,以做“捞鱼”

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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