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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贼人?军饷也没丢?这怎么可能?!”
江御州和手下们被打入兵部大牢定罪前,负责审讯的吏员可是挨个让他们指认过箱中的泥土。
铁证如山,想靠这两条为众人洗脱罪名,难道土里还能凭空变出白花花的官银不成?
一时间,众罪军刚被秦劭阳勾起的希望瞬间破灭,谩骂、抽泣声渐起。
连之前都还顺着秦劭阳的思路,回顾案情线索的大太监章康在,面对他的假设,也以为对方的脑子出了问题。
“这...这...他是想跟杂家证明什么?”
这位宫里来的大办困惑地转向杨逸之,想要从对方那里获得解答。
却发现此时的书生,也是一直紧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盯着刚抛出自己结论的小小罪军。
“他是想告诉我们,那些丢失的军饷,很可能一直都分毫未动,自始至终全都存放在木箱之中。”
结果杨逸之的解读刚一出口,主斩官吕颂承就仿佛胜券在握了一般,突然张狂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个能诡辩的贼子,本将军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到头来不过是空口白牙,只凭几句臆想的说辞,就想颠倒黑白罢了。你当督查此案的一众大员都是瞎子?本将军亲自启封的那一箱箱壅土,难道是公然作假,冤枉了你们不成?!”
面对这位三军主帅地嘲笑,秦劭阳竟然完全不为所动。
“小人奉命押运而来的那些木箱里皆是壅土并非是假,诸位大人们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
居然还敢反驳?!而且还是公然地嘲讽所有审理此案的官员!
言之凿凿,惊得同样是罪人之身的江御州,心头不由一震。
“他是有多大的胆量?!竟然敢当面挑战吕将军的威严...”
“混账!”
吕颂承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区区一个小卒讥讽,一怒之下一巴掌就拍碎了身前的帅案。
突然暴涨的怒喝声中,更是不由自主地动用了武者的气机,威压卷起阵阵气浪席卷沙场,吓得一干罪军登时噤若寒蝉。
连天天侍奉在皇帝身边儿的大太监章康在都吓了一个激灵,却出人意料地没有让秦劭阳退缩半步。
“小人只是妄胆向大将军陈述事实,想必大将军也不想因为一时的武断,而枉送忠良吧!”
“他怎么没有受到吕颂承怒气的影响?”
默默收回了帮自己稳定心神的正气诀,杨逸之来不及多想,赶忙先吕颂承一步接过了话来。
毕竟以当前大将军盛怒的状态,他随时可能暴起直接向秦劭阳下死手。
“你说那些官银并未丢失,木箱里皆是壅土也并非是假,到底是有何所指?”
问罢,又似乎突然有所顿悟。
“难道?!”
“没错!既然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证明,一路上镖车的重量都没有变化,封条也完好无损。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大将军亲自开封眼看的那些所谓壅土,其实本就是官银所化。江将军与一众甲士一直尽忠职守,为丢失一分一毫。如今我等因为渎职被打为罪军,开刀问斩,完全是被冤枉了啊!请大人们明鉴!”
秦劭阳的解释凿凿有据,可结论却荒诞至极。
“荒谬!”
见大将军吕颂承听罢又要发威,秦劭阳却毫不示弱,步步紧逼。
“何谬之有?小人愿以秦家一族老小几十口的性命担保!只求大将军给小人个机会,让小人当场将那些泥土炼成官银,证明众将官清白,还小人以公道!”
居然会有人坚信泥土中也能炼出银子来?还主动拿一族的人做担保?这不是把自己和全家都送上绝路吗!
可是他们哪知道,这点儿骚操作对于秦劭阳来说,只能算是基操。
“老子跨越千年穿越而来,结果你说斩就给老子斩了?那我要那些还没见过面儿的家人又有何用?!”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跟本将军讨价还价!”
显然吕颂承压根儿不吃秦劭阳激将的那一套。
一个小小的罪卒还敢屡次触怒他的虎威,现在的吕颂承若是没有杨逸之的阻拦,恨不得直接上去把对方的脑袋给拧下来才算解气。
“吕将军,既然他都话已至此了,您为何不干脆让他当着您的面试一试?有章公公作证,若是真如他所说,炼出了白银,这件案子其实岂不是一片云彩满散,章公公也摆脱了干系,能顺利回宫里交差了么?”
“啊?啊...对呀,杂家觉得杨先生说得有理。”
章康在夹在吕杨二人之间做和事佬实在是有些难受,但是就算秦劭阳的论断有些荒唐,他还是觉得能让自己回去向皇上交差,让这个小卒试试也无妨。
“那若是没有呢?你姓杨的只有一个脑袋,该如何承担延误刑时的重罪?!”
“自有王爷他老人家,替杨某人担待。”
吕颂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那好!本将军就再宽限尔等罪军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若是你不能炼出当场把丢失的官银炼出来,就莫怪本将军不法外留情,夷了你这小小罪军的三族来替你抵罪!”
“多谢大将军成全!只要大将军能为小人准备好小人所要的东西,莫说是一个时辰,只需要片刻,小人便能自证清白!”
对于吕颂承私自给他加的刑,显然秦劭阳根本没放在心里去。
“哼,狂妄!”
而对于这家伙的要求,吕颂承料定他也翻不起什么波浪,冷哼了一声便吩咐身后的几个亲兵,替他去办了。
好在秦劭阳所要的一干事物也不算复杂,又都是军中常备的东西。
很快那几个亲兵去了又返,抬着一个铜铸的炉子,还有木炭木柴,关键是一个打着封条的箱子就返回了刑场。
众人定睛一看,那硕大的木箱上面,赫然贴着的就是广储司的封条,竟然是完全未开封用来盛放官银的钱箱。
“这可是你唯一替江将军和自己洗罪的机会,希望你刚才所做的承诺,全都是真的吧...”
杨逸之在心中默念,其实以北平王的身份,就算是秦劭阳炼银失败,王爷也可以保他全身而退。
只不过江御州一死,王爷在西北大营里,就被拔掉了一颗最重要的棋子。
而且不知为何,这个小小的罪卒今日的表现,也让他对这家伙日后的发展开始期待了起来。
“小人有铁链手铐在身,不方便亲手操作,还各位校官替小人代劳!”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被停放妥当了,秦劭阳也被带到钱箱和火炉面前,好让刑场上的众人都能看到他的操作。
而对于他的请求,吕颂承的几个亲兵获得了大将军的首肯以后,才按照秦劭阳的指挥忙活了起来。
被一个军衔如此卑微的罪军使唤,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头一遭。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是军令不可违,也只得照办。
“诸位大人请看,这就是小人随江将军一路从京城押运而来的钱箱。封条尚未开启,证明里面的东西自送出京城以来,就没人动过。”
秦劭阳朝帅台的方向禀报完毕,就让两个亲兵抬着沉重的木箱上了帅台,挨个给吕颂承、大太监章康在和杨逸之看过。
让他们都确认箱子上的封条完好无损以后,这才吩咐他们当着章大办的面儿,把广储司的封条揭了下来。
“开箱,让章公公还有吕将军验看验看!”
其中的一个亲兵闻言,就把随身配戴的腰刀从甲带上摘了下来,用刀鞘插进木箱盖子箱身间的缝隙,只是稍微一撬。
沉重的木箱盖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嘎吱嘎吱”地合页声响中,被打了开来。
映入眼帘的,果然都是漆黑如同墨色的粉末,质地松散,与普通的泥土无异。
“这东西,怎么能炼成银子?”
大太监章康在确认过箱子里的东西,心里兀自纳闷儿。
吕颂承却只是随便往箱子里瞥了一眼,就挥了挥手让连个手下把这木箱给秦劭阳抬了回去。
“既然诸位大人都已经验看过了,那有劳几位校官,替小人起炉点火吧!”
秦劭阳完全当起了甩手掌柜,连点火送柴的事儿都要吩咐别人去办,叫刚搬完重箱的那两个亲兵狠狠白了他一眼。
“呼”的一声,一阵青烟过后,火苗从炉子上面的火眼冒了出来。
秦劭阳拖着铁镣,被人押着,凑到了火炉旁边,切身感受了一下火炉的温度,就又吩咐起负责烧火的小校。
“还不够还不够!再多添点儿木炭,把炉子里的火烧得再旺一些!”
又是一大捧木炭被投入到了炉子下方的塘口,有了充足的燃料,铜炉上面的火焰终于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对!就是现在!用陶锅去钱箱里,盛半陶锅箱子里的黑土,放到炉子上!”
终于,到了开始炼制的环节,张佳栋一声令下,刑场上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炉火上,被烈火加热的陶锅之中。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炭火的温度应该能轻松达到六七百度。而锡的融化温度,应该也就是两百多度吧?”
中学时候的物理常识,秦劭阳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确认过这个在他们军中,用来打铁的铜炉温度足够,秦劭阳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耐心地等待陶锅中的结果。
屏气凝神,整个刑场上,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地关注这陶锅内的变化,生怕会遗漏任何微小的细节。
直到突然有一瞬间,陶锅中的粉末突然冒出了一阵白烟,紧接着,原本漆黑如土的一小堆粉丘就突然矮了下去...
“变了!变了!那锅里的粉末变成银色的了!这家伙真把黑土炼成银子了!”
不知道哪个眼见的罪军,在人群里先看清楚了陶锅里神奇的变化,直接惊呼出了声。
紧接着就有更多的死囚一起反应了过来,一时间惊喜代替了绝望,在众罪军中迅速蔓延了开来。
“对!没错儿!他真的成功了!这家伙这真的成功了!”
“他真炼出官银来了?!那我们是不是都不用死了!”
......
听着自己身后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秦劭阳再三确认过了陶锅里,刚刚炼制出来的金属成色,一瞬间真相大白。
“卧槽,还真被老子蒙对了?!这箱子里果然是金属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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