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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这是躲不过去的结果,可真切听到的时候,我还是愣了。
然后,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主要是太仓促了,压根没有给我一丁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昨天,我还推着他去小树林看雪聊天呢,他的精神还非常的不错,谁能想到,一夜而已,就阴阳两隔了。
我连忙起床穿衣,慌乱之下,拿着方平的裤子套在了腿上。
前往二伯家的路上,我问爸爸,“爸,我哥他精神不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我爸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最近一个月,你哥一直都是昏睡的状态,也就是这两天精神好一点。尤其是昨天,精神简直好的我都不敢相信。”
听到这,我浑身打了个寒颤,那四个字不由浮现在了我的脑海。
“昨天你推着回来之后,他就再度昏迷了,当时都没人在意,因为他平时就这样。哪知,这一次没扛过去。”
说话间,我和我爸就来到了堂哥家的门口。
人在屋外就听到了二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老年丧子啊!
能被列为人生三大悲之一,这种痛可想而知。
走进院里,我看到二伯蹲在一颗柿子树下,一边抽着烟,一边默默留着泪。
虽然不像二娘那般嚎啕大哭,但大悲无音,他心底的痛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受此感染之下,我的眼泪再次唰唰而下。
此时是清晨四点半,虽然是睡梦时间,但二伯家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不一会,堂哥的院子里就挤满了老少爷们,天快亮的时候,曹老头也跟着来了。
曹老头以前是个大佬,但现在他已经完全融入底层生活了。
除了我,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一个乐观生活的普通小老头。
对于堂哥的离去,有让我二伯看开一点的;也有说这种一种幸事,至少堂哥不用受苦了;还有说快过年了,尽早把让人入土为安吧!
反正都是安慰,只是站的位置不同,安慰的方式以及切入点不同罢了。
天亮之后,除了一个祖坟的自家人,其他人都回家做饭去了。
哪怕二娘在里屋哭的撕心裂肺,他们也共不了情的,能过来看看,说两句暖心的话,已经很有人情味了。
我爸他们兄弟三个,我爸是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不过几年前就生病去世了。
目前,就我二伯这个样子,恐怕也操办不了堂哥的事。
然后,大病初愈的爸爸站出来主持大局。
他列出了一个单子,让我去镇上把这些东西都买回来。
其中包括棺材、孝布、黄纸、火盆之类的丧葬用品。
临去的时候,我爸还叮嘱我,不要开那辆宝马去,不吉利。
但我没听。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这辆车还是我从小东北手里抢过来的呢!
再说,这是我哥,生前就对我很好,死后还会害我?
当下我和哑巴,以及另外两个堂哥一块去了镇上。
我这两个堂哥年龄最小的都三十岁了,和我有着不小的年龄差,他们也都是老实巴交的那种人。
可能觉得我混出息了,和我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虽然很无奈,但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的出息换来的并不是由衷的欣赏和赞美,而是别人的小心、试探以及背后的诋毁。
我的心头一直都被伤感围绕,当下也顾不得和两位堂哥套近乎了。
对话都是简明扼要。
在堂哥的提点下,我们来到了镇上一家棺材铺里。
堂哥的最后一程了,我直接要了最贵的一口棺材。
寿衣和其他东西也是一样,看了几款样式后,我也要了最贵的。
一通忙碌之后,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下午也没有闲着,简单吃了顿饭后,我又开着车跑到十公里开外的马庄,接了一个看坟地的风水先生过来。
入土为安也是有讲究的,一般都会经过风水先生的指点,再确定动土下葬。
接了老先生过来后,我又亲自陪着去了地里一趟。
像堂哥这种意外夭折,且没有子嗣的,是不能入祖坟的,要另立新坟头。
反正都是地方规矩,我也不太懂,大人怎么安排,我照做就是。
看好坟地我又将老先生送了回去,再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且又下雪了。
此时,在堂屋正中央,摆着一口肃穆的棺材。
堂哥已经敛容下棺了,他的遗像就摆在棺材正前方的供桌上。
另外,我在棺材一侧看到了身披孝麻的堂嫂......
早上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议论堂嫂,猜测她会不会过来为堂哥守灵。
大部分人都说她肯定不会过来的。
具体原因也是众说纷纭,核心内容就四个字:人走茶凉。
站到我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希望堂嫂过来。
因为这样可以维护二伯一家的颜面,也可以让堂哥体体面面、没有议论的离开。
但我也知道堂嫂娘家人的嘴脸,说不定会制止堂嫂过来。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给堂嫂发了一个信息。
将堂哥去世的事情告诉了她,另外还含蓄的请求她能送堂哥最后一程。
不知是信息的原因,还是她的自身意愿,又或是其他因素,她真的过来了。
而且,听一旁大娘们的议论得知,堂嫂还是一个人过来的。
如此一来,类似的言论戛然而止。
和堂嫂一起跪着守灵的还有堂哥的两个姐姐。
和我的这两个不停哭泣的堂姐不同,堂嫂很平静。
一直怔怔的看着棺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我妈和方平,阿庆和哑巴等人,将晚饭端了过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二伯一家别说做饭了,估计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所以,我妈主动揽下了做饭的任务。
不仅晚饭,午饭和早饭都是我妈做好了之后端过来的。
吃晚饭的时候,我爸对我说,“方岩,你和俊涛的关系最好,晚上你也帮他守灵吧!”
老爸此话正合我意,我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晚饭过后,一切趋于平静。
爸妈以及其他直系亲属陪到了夜晚九点左右,就陆续回去休息了。
到了九点半,二伯和二娘也被劝走了。
堂屋里就剩下一副棺材和我、堂嫂、两个堂姐四个守灵人。
两位堂姐的眼泪估计是哭干了,当下也不哭了,将被子裹在身上,半倚在墙壁上,连连唉声叹气。
倒是堂嫂,依旧跪的规规矩矩,她虽然没哭,但表情很肃穆。
又过了一会,堂姐开始和堂嫂言语交谈。
堂嫂看上去并不想说话,一般都是用摇头和点头应付,实在避不开了,会简短的回上一句。
看出了堂嫂的敷衍,两位堂姐又和我交谈了起来。
问的都是一些比较拜金的问题,比如,宝马车是不是你的,多少钱买的,在外面做什么买卖,一年能挣多少钱等等。
和堂嫂一样,我也是不咸不淡的敷衍了几句,然后将目光移向门外的飞雪。
也不怪她们自讨没趣,守灵本身就是忌言语,你说就说了,还那么八卦,甚至还笑了出来,我搭理你才怪呢!
到了深夜十一点左右,两位堂姐相继睡着了。
堂嫂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向了门外的飞雪。
而我,一边停停歇歇的烧着纸钱,一边不时的瞄上堂嫂一眼,也会扭头看向漫天的飞雪。
呼呼的风雪交加声,像是夜的呜咽,也像我和堂嫂内心的悲切。
此时,两支长明蜡烛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微弱的烛光随着微风摇晃,打在了我和堂嫂肃穆的脸上。
摇曳的烛光和漫天呜咽的飞雪,同我和堂嫂一道,无声的陪了堂哥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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