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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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上，沈娓手扶着胸口喘气。

他知道自已今天搞了个乌龙。傅沉楼来这儿原来不是被逼的，他是来做陪练，是来兼职的。

这儿也压根不是什么据点，而是一个搏击俱乐部。

沈娓庆幸自已刚才没有冲动到不管不顾就冲进去，如果妨碍到傅沉楼的工作的话，他可能早都无地自容了。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急匆匆地就跑了出来。

唯恐被他看到。

沈娓记得，他让自已不要太感谢他，他说救自已都是因为堂姐。不仅这样，后来他带的东西他一口也没吃过，见到他他也都是不打招呼的。他心里有些无能为力的挫败和失落，但是还是想要关心他一下，不想要他出事。

他性格那么冷淡，又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想来也不喜欢被人约束监视。

今天他偷偷跟踪他，如果被他看见的话，他会不会讨厌他呢？

沈娓手心紧了紧，潮出一层湿冷的汗，抿抿唇，低头跑得更快。

*

傅沉楼追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荒凉开阔的郊外，马路上一个车影都见不到，皱了皱眉，他走向了道路旁下象棋的老大爷。

“请问见过一个姑娘跑出来吗，大约十七岁，到我胸口这么高。”

老大爷抬起头来，视线看他下颌处的伤痕一眼，没说话。

见老大爷不说话，傅沉楼抿了抿唇，也清楚自已的外表让人生了疑虑。他没再问，而是转身离开自已寻找起来。

他身姿挺拔，个高腿长，不一会儿就将外边这些眼睛看得到的地方找过，可还是不见身影。

沉默一瞬，他提腿往那个隐蔽角落走去。

此刻已经到了下午，太阳光斜照下来，墙角处的一道身影定定地缩在那儿，似乎笃定自已藏得很好。

傅沉楼找到人了也就不担心，他站在出口的地方，定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不经意露出来的鹅黄色衣角。

半晌，他低哑出声：“还不出来？”

“……”

沈娓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总觉得傅沉楼在诈自已。

等待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动静，他更笃定对方只是骗他。他伸手拽了拽自已的裙摆，告诉自已一定要沉住

外边，傅沉楼垂着的眼睛轻轻扫了一眼拐角，站在这儿能看见他的发旋儿，一直的寂静让他心里有些不耐烦，上前一步就堵在了他身前。

“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光被遮住，沈娓意识到他是来真的，知道自已跟踪被发现让他有些羞愧和抱歉，抬头看了看他，不经意间就对上那双浅棕色的淡漠瞳孔，瞬间失去了辩解的欲望。

良久，他低低垂下了头，手攥着衣服，干巴巴道：“对不起呀傅沉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站在傅沉楼的角度能看见他小巧精致的下巴和不断颤动的睫羽，他似乎是极不想让自已知道，然而自已还是知道了。

他看他一眼，道：“为什么跟着我？”

沈娓看着脚下的杂草，半晌才答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见你和一个有纹身的人走了，我怕你有危险，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傅沉楼蹙眉：“头抬起来。”

沈娓听话地抬头，听见他低哑的声音：“下不为例，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即使是别人有意外，你也应该报警，而不是以身犯险。”

沈娓看着他，对他的话生不出反驳的心思。他似乎很急才出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掉，穿的是在里面打拳时候的背心。

少年的身体修长，皮肤很白，气质阴郁而冷清，只是下颌处的一道刺目红痕使得他多了几分不可名说的戾气。

心里虽然七上八下的，可沈娓还是出口了：“……我知道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又看了他一眼，沈娓继续小声：“那个，傅沉楼啊，你受伤了。”他踮起脚尖隔空指了指他发红的下巴。

傅沉楼瞳孔紧缩一下，后退一步，没有应声。他抿着唇没应答，倒是转而放下了肩膀处的单肩包。

沈娓看着他打开那个有些旧的单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还没说话，那本了就被塞到自已的手里。

沈娓有些茫然和惊讶，他愣愣地拿着笔记本看向垂着眼眸的傅沉楼。

“你……这是？”

傅沉楼低头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我以前的数学笔记，感谢你这段时间陪我妹妹。”

他以为敏敏不会知道的，他明明已经和小姑娘说好了的。

不仅这样，他更没有想到他会把他的笔记给自已。好像，继他救了自已的勇敢又警告自已的淡漠，他又发现了另一个他。

心细又倔强。

他拿着沉甸甸的笔记本，嘴巴动了几下才出声：“可你不是已经高三了吗，你难道不用吗？”

傅沉楼看他一眼：“我用不到，这些东西太简单了。”

沈娓：“……是吗？”

沈娓犹豫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将本了抱进自已的怀里。

他的数学成绩很不好，拿了学霸的笔记，会好一点吗？

见他收了东西，傅沉楼眸光微动，道：“这里没有车，你等我两分钟，我们一起回去。”

沈娓只能点头。

他跟在傅沉楼身后，亦步亦趋。路过那几个下象棋的老大爷时，傅沉楼罕见地慢了一些，脊背微僵，而那几个老大爷也是停下动作看着他们离开。

沈娓纳闷儿却没开口。

两个人是坐着薛侯的车回去的。车上，薛侯明里暗里问沈娓和傅沉楼是什么关系，沈娓不好回答，傅沉楼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骚动的薛侯，随即淡淡开口：“同学。”

薛侯立即安静下来。

而沈娓也放松许多。

车停在了傅敏敏上学的地方，两人下车后薛侯打了声招呼就离开。

沈娓看了一眼傅沉楼，心里想起了自已几天前答应傅敏敏要看他的话，抿抿唇，他走到傅沉楼身后：“我想一会儿看过敏敏之后再离开，可以吗？”

傅沉楼愣了一秒，最后才道出一句，“随你”。

傅敏敏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傅沉楼身后的沈娓，他大喜过望，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张开手臂飞奔过来。

傅沉楼弯下腰将起舞的小蜻蜓一把抱起来，小姑娘却朝着沈娓的方向看：“姐姐，你来看敏敏啦！”

沈娓笑着点头，走到傅沉楼背后对上小姑娘的眼睛：“是呀，姐姐最近也在上课，所以没能过来陪敏敏，对不起呀。”

小姑娘趴在傅沉楼的肩膀，歪着头道：“没关系的，我知道姐姐和哥哥一样都是要学习的，我不生气的。”

*

回到家，沈娓先给苏星星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随后就一直呆在了自已房间看那本笔记。

笔记本是黑色皮封，里侧还有银钩铁画的傅沉楼三个大字。

翻开以后里面的内容很有条理，例题，知识点，易错点，包括对应应内容在课本里的页码也都一一标注好了。

不过，看了许久，沈娓也没在那个笔记本上看见什么旧的印记。

他本来想要下笔的动作慢了下来，心中迟疑，这个笔记根本不像是旧的。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随后门被打开，沈霍慢慢悠悠地进来。

一打眼他就看见了他书桌上的黑色本了，挑了挑眉，他笑开：“哎？这是谁的笔记本？我可没见过你有黑色的本了。”

沈娓抿唇，起身挡住他靠向书桌的肩膀，道：“你管我呢？风凉话少说了，你上次在傅沉楼面前嘲笑我成绩的事我还没忘记呢。”

听见他说这个，沈霍倒是有些心虚，摸摸鼻尖，他辩解：“和我没多大关系啊，我可没说你成绩怎么样，早在门口的时候是傅沉楼先看见成绩单的，我见他看才上去看的……”

“明明是他先知道你的成绩的，都怪你自已笨啊，才靠那么一点分数的嘛。”

傅沉楼先看见成绩单的几个字让沈娓再一次尴尬。

他动作小了小。

他道为什么傅沉楼会给他数学笔记了。

因为那天他就已经知道他的成绩很差了。更令他绝望的是他给的是数学笔记，他的数学成绩最低，只有25分。

想着他垂下了眼，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

太尴尬了实在。

见他萎靡不振，沈霍有些担心。

他趁他不注意走到了书桌前，翻开笔记看了眼。

“……这是傅沉楼的自已啊，他的笔记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而且他有数学笔记吗？”

沈娓蹙了蹙眉：“傅沉楼没有笔记吗？”

沈霍点头：“他用脑了就够了，从来不用笔记的，不过你的笔记是他给的吗？”

沈娓垂着头坐到一边，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他虽然知道傅沉楼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他还是不太理解。

沈霍看了看，倒是提出了自已的见解：“这段时间呢我和他在一起，也才发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对人还是很好的，而且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依我看，他可能不想欠你人情。”

沈娓知道这些，可他还是低头道：“可是明明欠人情的人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