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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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父子俩跳入海里，两人不断的向下沉

直到屏幕上只剩下一点微光，汇聚成《海洋天堂》四个大字，正片于现在才正式开始。

虽然只是开头，但无论从故事的情节，暗沉的光纤，还是对话来说，都带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

画面一转，一个破旧的房子出现在镜头里面，刚刚跳海的王心诚和王大福父子俩回到了屋子里面。

倒叙么？刚才的跳海其实是最后的场景？

陆凯默默的猜测到。

“花，花”王大福依旧保持这一个小孩子的语调，呆呆傻傻的拿着水壶浇花。

而王心诚则应付着前来串门的柴姨。

“大福啊，你爸带你去哪玩了？”柴姨非常坐下来非常热情的问道。

“去大海。”

“去大海干嘛去了？”

哪怕是家里来了客人，王大福依旧言语不多，随口回答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说话，目光不断游离，甚至连一个眼神接触都没有。

柴姨也不介意，凑上前闻了闻，有些奇怪的问“什么味道啊，你跟你爸身上都是。”

“大福饿了。”似乎有什么顾忌，王心诚连忙走上前转移了话题。

“你是不是又带大福看病去了？”

“没有。”

“对了，人民医院有个周大夫打电话找你，说你手机关机了。”

通过王心诚和柴姨两个人的对话，大家也明白了为什么王大福总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原来是生病了。

“应该是小时候得病伤了脑子了，怪不得雷鸣演出一副憨傻的模样。”

王颖摇了摇头，忍不住说道“这是可怜啊”

这一家确实很可怜。

不仅仅是因为王大福的病，从他们所住的地方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家庭条件并不宽裕，而且柴姨刚才两句说话，就代表了她对王心诚心怀好感，看来这个家也没有女主人，是父子俩相依为命。

在柴姨离开之后，父子俩相对而坐，吃着晚饭。

王心诚拿出一小瓶白酒，喝了两口之后，忽然问道“大福，那绳子是不是你解得？你是不是不想跟爸爸一起走啊？”

不是倒叙？偷海自尽是刚才就发生过的事情！而且看样子是王大福解开了绳子把父亲给救了回来。

陆凯恍然大悟。

怪不得柴姨总说父子俩身上有一股味道，那是海水的咸味！

“不想跟爸爸一起走！”王大福似乎没有理解父亲所说的走是什么意思，一遍自顾自的吃着饭，一遍傻傻的重复着话语。

“爸跟你说正事呢。”

王心诚一把抱住王大福的头，眼神悲伤而又痛苦“你不走，爸走了，以后谁来管你啊。”

“这也太过分了吧。”

王颖忍不住开口说道“就算是太贫困，也不能拉着孩子一起去死啊。”

话虽然说得没错，但一旁的何思昱却有不同的想法。

成年人的崩溃就往往就在一瞬间，一件可能在平常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在长久的压一下遇到了那根要命的稻草，就足以让人结束自己的生命。

王心诚或许早就有了死志，又担心自己走后儿子没人照顾，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决定吧。

影片还在继续。

王心诚是一名电工，在海洋管工作，领导们非常善解人意，知道他家庭的情况，所以允许他上班的时候带着儿子一起过来。

平常王心诚的工作的时候，王大福就在海洋馆玩耍。

虽然智力有些问题，但王大福对游泳却有着非常高的天分，要不然也不能在之前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将自己和父亲安然无恙的带回岸边。

当看到王大福脱掉衣服，只穿着泳裤在海洋馆畅游时，全场女性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叹息。

雷鸣的身材比例原本就很好，再加上拍摄前着重训练了一番，令他的肌肉轮廓更加明显。

“值了，值了，没想到看电影竟然还有这种福利。”王颖呼吸粗重，眼神放光，有种想要舔屏的冲动。

游泳训练是有成果的，至少在观众们看着在水中畅游的王大福，都认为他的水性一定是极好的。

“天啊，你的大福啊，简直就是一条鱼。”海洋馆馆长也赞叹道。

“是啊”

王心诚似乎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声“投错胎，成了人，所以才会得孤独症。”

“孤独症？”王颖对这个名词有些陌生。

“就是自闭症，主要表现就是社交性格障碍，交流障碍，兴趣狭窄。”一旁的陆凯倒是有一定了解，开口解释道。

王颖点点头，把注意力继续放在了电影上面。

海洋馆的馆长非常善良，在开场表演中增加了一场喂鱼，专门让大福发挥自己的长处。

虽然这个决定让艰难的家庭稍稍缓解了一些，但王心诚在工作室，是不是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则又让大家感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和孤独症患者的交流是非常困难的。

王大福对于生活的自理能力几乎为零，就像小孩子一样，总是不能准确的理解别人的意思，一旦满足不了他的愿望就会闹，要要靠王心诚哄着才会好一点。

可人的耐心又有多少呢？每次在哄完儿子之后，王心诚脸上的疲惫和无奈是掩盖不住的。

王心诚接触过收取孤独症患者的福利机构，可这里面只收留十六岁以下的孩子，而王大福已经二十多岁了。为了能给儿子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他不得不说出了自己一直隐藏起来的秘密。

肝癌晚期。

“大福七岁的时候，他妈就意外走了，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我也走了，他该怎么办啊。”王心诚几乎要给负责人跪下了。

但规矩就是规矩，最终他们还是失望而回。

癌症的痛苦是难以忍受的，王心诚时不时就会疼的动惮不得，每当这时候他都会交代儿子，让他先吃一个苹果，而王大福也会乖乖的听父亲的话。

镜头里，保守病痛折磨的父亲，一脸痛苦的躺在沙发上，而旁边就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儿子。

两个人深处同一个画面，让所有观众都觉得心里面堵得慌，为这个家庭而感到同情和难过。

“如果我是王心诚的话，也会跟他做一样的决定吧。”

王颖之前觉得父亲实在太过残酷冷血，但现在她终于有几分理解王心诚的做法了。

自己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儿子又生活不能自理，没有机构能够收留，或许共同赴死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或许因为生活太苦，总要增加些甜味，已经压抑了很久情节终于应该了一次小的转折。

王大福交到朋友了！一个在马戏团工作的女孩子。

或许是有着不同的孤独，灵魂相互吸引，除了父亲之外，跟其他人都格格不入的王大福，第一次愿意听一个陌生人说话，第一次和人开始大闹嬉戏。

两个人的感情十分微妙，似乎是朋友关系，但又略带那么一丝丝的暧昧。

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压抑了这么久的观众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心情。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王心诚接到一个电话，有一家福利机构愿意收留大福，终于能给儿子一个后半生的保障，这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没想到在把儿子送去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事了。

离开了父亲独自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王大福就像离开水的鱼，顿时失去了生气，他开始变得惊恐，焦躁，不时地用头撞击着墙壁，最里面还念念有词，任谁来安抚都没有用。

负责人无奈之下只能又把王心诚找了过来。

看着王大福委屈的像一个孩子一样趴在父亲怀里哭泣，现场的所有观众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何思昱紧紧的咬住嘴唇。

大福虽然表达不出来，但心里面确实有感觉的，他爱自己的父亲，不想和他分开。

最终，王心诚还是没舍得把儿子留在这个地方，带着他回到了家里。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王心诚剩下的日子越来越少，他必须要在临死之前给儿子找好退路。他此时已经没有想要带着儿子一起走的想法，而是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最不可能的计划，教会儿子生活，让他在海洋馆里面有一份工作，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养活自己。

父与子开始从最简单的事情学起。

“大福啊，这个是一百块钱，这个很大，能够买很多东西。”

王心诚把几张面额不同的钞票一字排开，耐心的教儿子认钱”你告诉我哪个最小啊。”

王大福没有回答，注意力全被身边几个煮好的鸡蛋给吸引了，他伸手想要拿，却被王心诚一巴掌打在手上。

“大福，你告诉我拿张是最小的？”

王大福楞了一下，眼神依旧不时地看向鸡蛋，不过在父亲的追问下，还是有些不耐烦的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钞票。

“大福真乖。”

王心诚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继续问道“大福啊，如果买一斤鸡蛋三块钱，该用哪个买啊？”

王大福第二次尝试去那鸡蛋，却又被父亲拦了下来。

“学完再吃！”

王心诚知道儿子这会儿已经饿了，但为了以后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告诉我，一斤鸡蛋三块钱，用哪张去买？”

王大福从桌子上拿起一张一百面值的钞票递了过去。

“这个也行。”

在呆滞了片刻之后，王心诚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如果买一台风扇，一百二十块钱，用哪个买啊？”

问题越来越多，而王大福的情绪也似乎开始越来越不耐烦，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声音，随手拿起一张十块面额。

“大福啊，这个够嘛，你看看。”王心诚扶住儿子的头，强行让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王大福又拿起一张五块的，然后趁着父亲不注意，飞速的从盘子拿起两个鸡蛋向上扔去，一边玩还一边傻笑。

一个人的耐性是限的，看到儿子依旧嘻嘻哈哈完全不懂，王心诚积压依旧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抢过鸡蛋大声的吼道“大福，你别玩了！告诉我要多少钱才能买！”

吼叫并没有带来想要的结果。

王大福在楞了一下之后，忽然毫无征兆的放声大哭，不停的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头，还把桌子给碰翻了，钱也洒落了一地。

王心诚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想放弃，想要就这么撒手永远不管，照顾了儿子二十几年，他是真的累了。

可是大福是自己的儿子啊，如果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能教会他，那还有谁能办到呢？

冲突之后，父子俩沉默了很久。

“大福啊”

王心诚嘴唇微微颤抖，嘶哑着声音说道“对不起，是爸爸太着急了，可是，可是有些事情再不教会你的话，就来不及了”

眼泪从这个苍老男人的面颊上不断的滑落，他也不管儿子能不能听懂，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喃喃的诉说着。

“大福，你知道么？爸爸的时间不多了，过一天就少一天，很快爸爸就要离开你了，到了那时候，没人帮你脱衣服，没人给你做饭，没人带你去海洋馆，你要怎么办啊”

王心诚痛苦的抱住了头。

累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他没有任何一句怨言，也没有掉过一次眼泪，但是一想到自己走后，儿子就要一个人孤单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甚至连饭都可能吃不上的时候，这个坚强的男人崩溃了。

过了很久，王心诚感觉似乎有人在扯他的衣袖，他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却发现儿子正用明亮的眼光看着自己。

“爸爸，钱，买电扇！”

刚才散落一地的纸币被王大福一张一张的捡了起来，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而递给王心诚的面额，正好是一百二十块。

虽然大福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可是坐在屏幕前的观众却完全笑不出来。

何思昱感觉自己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般，死死的咬住牙齿，努力不让眼泪掉落，而一旁的王颖更是早已眼泪决堤，哭成了泪人。

陆凯掏出纸巾，轻轻递了过去。

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泪点比较高的人，但是在看到这种场景时，仍然难免会鼻子发酸。

这场父子之间的对手戏确实精彩。

马俊一虽然脾气不好，但演技出色却是公认的，一个中年男人的辛酸和悲苦被他演的淋漓尽致。

更让陆凯惊艳的是雷鸣，原本以为他可能会被压戏，但没想到竟然完全不落下风，这给了他很大的意外和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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