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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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真的为了王储卷入王位纷争而感到愤怒,还是单纯为和身为人类的杨哲庸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感到尴尬而找了借口，最?后，除了邪云在内的几乎所有大恶魔都吵吵嚷嚷地追赶着那两只黑色小圆球跑走了。

偌大一个庭院又变回了之前空空荡荡的模样,两扇门板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有体内专门安装了自动修缮指令的魔偶试图将它们扶起来、重新钉回伤痕累累的门框上。

从长阶走入正殿,王默可以清晰看到殿内仿佛婚礼现场一样辣眼睛的临时装潢,最?正面还挂着黑底红字的条幅，上面用通用语言写着‘欢迎（错字）王后殿（错字）下定居魔国亚巴顿’，厅内的桌子上更是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

有一锅冒着诡异紫色热气的迷之杂烩、一套奢华艳丽的礼服、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一本《好爸爸教育成功孩子的100种方法》和一本《如何成为一名好丈夫&好妻子》、一根通体漆黑长度在一公尺以上的尾羽……

邪云顺着王默的目光看过去，贴心地解释道：“饭是基石做的、礼服是魔术师选的、剑是鬼火送的、书是我的、羽毛是七星从尾巴上薅的——啊、因为怕他的体质第一次见面会打?扰到王后殿下，我们没有让他参加欢迎仪式，为此他还大哭了一场呢。”

“够了。”王默头疼地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除了饭、对我是说除了饭。其他东西都还不错啊。”杨哲庸倒是对这桌赠礼表示十分满意：“这些东西我可以收下吗？”

“那是自然的！”邪云欣喜地点头应道。

恶魔们送出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不好的。

堕神的尾羽就不说了，本身就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就连基石那一锅看上去吃了就会直接往生?的杂烩也是人界难见的魔药炼制而成；鬼火送来的宝剑不仅锻造工艺精湛，所用的材料也都不是凡品,更是解了杨哲庸趁手兵器断掉后的燃眉之急。

反正看着这样适合人类使用的剑也说不准是他们从哪里抢来的，杨哲庸没有多客气就将剑鞘挂到了腰间，迎来黑夜永眠、邪

云和报丧鸟不约而同的赞美。

有了武器傍身之后,心情大好的杨哲庸将桌上的书递到了脸色铁青的王默手里,调侃着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爸爸。”

“哦。那下次参加舞会?的时候希望你能穿上这件礼服。”王默不甘示弱地拿起桌上闪闪发亮的奢华礼服（女装）回击。

两人的斗嘴争吵使邪云笑得眯起眼睛,但在看到王默被砍断的右手后，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魔王大人您的右手要怎么办呢？”

听到不死族的问话，王默停下了与杨哲庸的互瞪，看了看自己一直拿着的整条断手，说：“用强力胶粘一下……我想也不行的吧？”

手臂与肩膀的断面都呈现出平整的姿态,看起来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刀刃斩断一样，但把两处断面贴合到一起，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始作俑者吧？”杨哲庸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因为害怕被惩罚而再次躲到邪云身后的黑夜永眠：“他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重生?、也不能愈合？”

“我、我也不知道啊……”黑夜永眠心虚地说道：“我是在太古战争里被造出来专门屠杀翼族的兵器、只管杀也不管治的。”

在听到‘翼族’这两个字时,邪云的目光震动了一下，而报丧鸟也沉默着，不言不语。

杨哲庸又问：“那你的运作原理呢？总该知道的吧？从你的原理是不是可以反推出解除影响的方法？”

黑夜永眠思考了一下，将自己的一只手变形，在地面上画起示意图来：“我的身体内部相当于另外一个微型世界，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以外部千百万倍以上的速度在流逝的，而内部的终极法?则就是——‘时间的尽头就是毁灭’。”

“那算什么？哲学？”王默开始有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的困倦感了。

“‘哲学’？那是什么意思？”黑夜永眠摇了摇头：“解释起来很困难，总之就是，被吞噬进入我身体的东西，大体上都是有始有终的，无论是石头、钢铁、还是动物、人类、甚至是天上的翼族，都不可避免的

要迎来死亡。我杀死他们的方法就是让他们的时间无限加快，来接近那个‘死亡’的终点，石头和钢铁会?朽烂、一切活的生?物都会老去、生?病、受伤，我就一直在引发这一切，直到他们的残骸都消失不见?，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毁灭’。”

“唔……”杨哲庸消化了一下这段话，又问道：“也就是说……魔王的右手也经历了相同的事?情、而现在被你丢出来的这只手、可能是一只在时间跨度上在我们几兆年之后的手。”

黑夜永眠点了点头：“而且只会比那个多。我尝试了无数种毁灭它的办法?，但都失败了。”

王默看着自己那只貌似是经历了几兆年时光洗礼、外观却与之前未离开自己时分毫未变的右手，瞳孔微微颤抖：“这、这是个古董啊？”

“不……”杨哲庸抹了一把汗：“对于这只手来说，你才?是个古董。”

邪云把作为问题中心的黑夜永眠推到了几人中间的位置，问：“所以，魔王大人的右手是无法?修复了吗？”

“我不知道。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黑夜永眠说：“现在的问题只是——魔王大人的身体主观上仍旧认为自己的右手还存在着、所以无法?重新生长，但右手却因为时间的加速和原本的身体产生了排异，无法?再次连接。”

王默惊呆了：“什么？我的身体和我的手和我的大脑难道是三个独立的生?命体吗？为什么它们会开始左右互搏啊？”

“不……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杨哲庸摸着下巴沉思了半天，说道：“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主要是需要小黑的一点配合。”

“小、小黑？”黑夜永眠眨了眨眼睛：“是在叫我？”

“是，因为你的全名太难念了。”杨哲庸清了清嗓子，开始解说自己的计划：“总之，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小黑对魔王的身体构不成太大的伤害，而右手又经过时间的加速无法?被原本的身体接纳。所以我在想，如果时间倒回不了，那我们把其他的部分也加速不就好了？”

王默、邪云、黑夜永眠的头上不约而同冒出了问号。

而杨哲庸继续说

道：“这样、小黑一次吞噬的魔王容量大概是多少？”

“慢着、‘魔王容量’是个什么新鲜词汇啊？我是什么？我是桶里的水吗？”王默大声地发出疑问。

黑夜永眠闻言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一只手就是极限……再多就要死了。”

“一次只能这些吗？”杨哲庸显然很不开心。

被完全当空气丢在一边的断手当事?人非常激动：“无视我啊？！喂！”

最?后，杨哲庸在地面上画了个小人的形状，然后用几条线把小人切成大小不等的几块后，说：“我的思路就是，让小黑分别把其他的部分也加速到同等时间，这样一来新的手臂和新的身体不就能彼此适应了吗？我觉得这个想法还不错。”

王默看了看地面上那个被切成好几块的小人，又看了看杨哲庸跃跃欲试的脸，尖叫起来：

“你别用那么平淡的语气讨论要不要把我分尸这种事?情啊！”

黑夜永眠更是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不不不不、让我再吃一次父、魔王大人不如让我去死。”

一大一小两个非人生物抱团躲出去老远，像是在看着惊悚的怪物一样看着杨哲庸，而邪云看着这位‘王后殿下’的目光中顿时写满了崇拜——

哇、世界上居然还有能吓退魔王的人。

杨哲庸嫌弃道：“真是麻烦！吃一点苦怎么了！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这是‘吃苦’的问题吗？万一时间控制出错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四分五裂再也拼不回去了？”王默反问道。

杨哲庸恍然大悟：“哦……确实?有这方面的因素啊。”

“我杀了你啊！”

邪云急忙劝道：“我们一群外行人在这里讨论也出不了结果，不管怎样先去庸医那里看一下吧？没准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我可以选择不去吗？呜呜呜……”王默把脑袋埋在黑夜永眠肩膀上大哭：‘庸医’这个名字听着就好不靠谱！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啊？！

杨哲庸没有多做废话，直接揪住了王默的衣领，问：“这个恶魔在哪里？”

“魔王城外面的黑森林里有条石砖铺的小

路，走到尽头有座白房子，那就是庸医的住处了。”邪云说着，将黑夜永眠拉回了自己身后，又将杨哲庸肩膀上的报丧鸟摘了下来，说：“魔王大人、王后殿下，你们二位走好，宠物和小孩子就先由我照顾吧。”

“那麻烦你了。”

杨哲庸颇有礼貌地欠了欠身，拿起桌子上摆着的断手、揪起大喊着‘我不去看医生’的王默走远了。

一直等两人消失在正殿的门外，邪云才?将抓着报丧鸟的手放开，拍了拍黑夜永眠的肩膀后说：“你先去外面玩一会?儿，等我叫你再进来。”

虽然不明白大恶魔的这番话到底是何意，但机敏过人的黑夜永眠不会?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追根问底，说着‘那我在附近随便走走’就飞快地跑出了门。

“看你这么久没说话，应该是想起我到底是谁了吧？”邪云看着站在手腕上的灰色小鸟，微笑着点出了对方的名字：“神之国的参政——玛哈拉尔·塞拉恩（mahalal·salan）。”

“你要向?我复仇吗？”报丧鸟问：

“不、被剥夺了魔力的我是无法?对你复仇的。”邪云说：“但是我很想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以及、你昔日的同族也很想知道。”

不死族的话音刚落，一只通体漆黑、翅羽如刀刃般锋利、周身环绕着七颗金星的大鸟徐徐降落在穹顶下的拱门窗上，优雅而端庄的体态，使它不像一只凡俗的魔兽，而像一位逆光而立、俯视众生?的神祇。

“刻伊欧索尔·俳伊恩瓦……”报丧鸟缓缓叫出了那个自几万年前就已再无人提起的名字，像是无法?理解似地问道：“曾经作为加害者与我们一同讨伐异族的你，为什么能在这里与他一起生活？”

“你误会了。”邪云摇了摇头：“我活的时间已经足够久远、久到连仇恨都不再重要，虽然对你们并无好感，却也不会?想复仇那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最?多只是想找回世上仅存的另外两位族人。”

“那这又算是什么呢？”报丧鸟冷笑着。

“我们只想确保一件事。”邪云的表情倏然变得冷酷：“从前的事?情已

经没人继续追究，因为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湮灭在了历史里，旧事重提也只会徒增烦恼。但是，我们不想再经历过去的错误、因着自己的犹豫与动摇失去珍视的一切。”

“什么意思？”报丧鸟仍旧疑惑不解。

站在拱门窗上一直未置一言的七星忽然开口说道：

“就是这样的意思。”

而伴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金色的光芒仿若闪电般刺穿了报丧鸟那渺小的身躯，遭到重击的灰麻雀从邪云手上跌落，‘扑通’一声摔到了地面上。

然而，遭到了穿体攻击的报丧鸟却并没有就此死去，反而从地面上扑腾了两下跳起来，目眦欲裂地对高处的堕神七星大喊：“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邪云只是笑了：“我们想过很多方法用来对付你——这个准备潜入魔王天灾身边刺探消息的间谍。当然，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杀掉，但是耀世之火有能力让我和我的族人不死，那大概也不会?轻易让你死去。除此之外，囚禁、拷打之类的想法也都有过，但也都不合适。”

“所以。”七星接着邪云的话说了下去：“我永久切断了你和源生?之树的关联，以及耀世之火与你维持联络的所有魔法?。现在的你，等同于已经彻底和天上决裂了。”

这句话，让报丧鸟小小的面孔上流露出人性化的绝望。

“在魔法?被强制解除的一瞬间，耀世之火就应该收到了消息，以他的性格只会认为你投靠了恶魔、成了叛徒，从而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你。接下来留给你的选择，除了留在这里与恶魔沆瀣一气，就只剩飞回天上向?他当面汇报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想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邪云蹲下身，微笑着对地面上的灰色小鸟伸出一只手，说：

“欢迎加入恶魔之国，我们的新同伴。”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一看，总感觉整个魔国就魔王一个是傻白甜（？

当别人在心机斗争的时候

魔王：我不去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