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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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德玛帝国的国都上空,聚集了层层叠叠阴云，连带着空气也增添了几分寒意，不知是正酝酿着一场萧瑟的秋雨,还是与几日前一样的大雪。

安格站在?独立教堂前的回廊里，走了又走,转了又转,心中却止不住地慌乱，无论?廊中经?过了怎样的人，他一定都要用警惕的视线看到那人走远为止才算安心。

从察觉自己被?人盯上的那一刻起，他的全部神经?就像被?张紧的弓弦，拉抻到只是一片羽毛都会引起战栗的程度，对他而言，以?斯拉教堂这?个昔日里他无比熟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最可怕的魔窟，每个人看起来都包藏祸心、时刻准备取走他的性命或者向能?够决定他生死的人告密。

瞧瞧他现在?正与一群什么样的家伙厮混在?一起？

——一个身负灭世预言的恶魔之王、一个与魔王互生情愫的叛国勇者、一个出身雷伦萨的黑魔法?师、还有?三个可能?屠杀过无数人类的大恶魔……

圣启教一贯对可能?成为叛徒的教徒极其严厉,别说确实与恶魔相互勾结，就连隐隐约约有?这?样苗头的人都会遭到残酷的审问，几乎没一个能?得善终。

如果换做过去的自己,安格敢打包票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就会把一切毫无保留地传达给?教廷的高层——如果再早一些的话。

今时已不同往日,安格固然曾经?做过间谍,但那是在?明知自己得不到任何信任、只为了监视迦南的一举一动的情况下?，而既然经?在?所有?人面前承诺过要保守秘密、对方也选择将?事实传达给?自己，那他就断不会再次背叛出卖朋友。

安格实在?没想到这?件事会给?自己惹来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或许可以?说他早就预料到了，但遵守规矩、逾越自己的底线去做遭人唾弃的间谍,到底还是未能?胜过年轻气盛的朋友义?气。

也或许还有?一个更?清晰的理由。

安格总也忘不掉自己在?森林中被?血巫所伤的那一天，而对他而言，最可怕的经?历莫过于?此：在?一眼望不尽头的绿色地狱中

失去自我意识、只能?浑浑噩噩地受到恶魔操控,日暮将?近，连最后一点残余的希望随着日落渐渐消失，沦为一具行尸走肉的终点在?未来悄无声息地等待。

他现在?仍觉得获救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情，而迷蒙中拯救自己的那张脸竟然逐渐与迦南带回来的魔王天灾重叠到了一起，并且一天更?甚一天地相似。

假若真?的是‘它’的话……

安格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传说中的天灾会拯救自己，毕竟‘它’没有?任何救助人类的理由，何况当时自己与迦南的关系并不好、不如说糟糕到了极点，且与天灾并不相识，而在?世人眼中，恶魔都应该尽是些无血无泪、无心无情的怪物，不需要爱，也不懂得爱，更?不会拯救任何人。

但如果说真?的是‘它’救了自己的话……

从安格记事以?来，所接受到的教诲都有?关于?恶魔的暴行、与天灾为这?片大地所带来的苦难，因?此他很难去接受自己承蒙恶魔之王拯救才得以?活下?来的事实，甚至卑鄙的有?些希望‘它’另有?所图，这?样长久以?来的憎恨就可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里，安格长长地叹息一声，决定先不去思考如此艰深复杂的问题，去思考一下?自己为何会成为某些人眼中欲处之而后快的隐患。

“你在?想什么呢？”

从背后传来的一道声音将?安格吓得浑身一颤，他喘着气回过头，看到了阿希斯的脸。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圣女担忧地问道。

“没。”安格勉强地摇了摇头，反问道，“和代理教皇的谈话怎么样？”

“也没什么。”阿希斯疲惫地笑了笑，“他只是问了我一些之前的情况、还有?迦南最近以?来的表现，还有?‘那一位’的事情。最后叮嘱我让我好好看着迦南，再多多规劝他一下?。”

安格沉默着并不回答，不久之前他与阿希斯一样接受了代理教皇的单独问话，那张慈善和蔼的老人面孔上看起来没有?一丝异色，好像对教堂中的暗流涌动全然不知——又或者说他只是装作不知道？

在?惊觉自己擅自揣测代理教皇的行事准则这?一想法?实在?是大不敬之后，安格急忙赶走心中所想的事情。

但猜疑的种子一旦萌芽便不可遏止，一想到这?以?斯拉大教堂中正暗藏着想要杀害自己的人，安格就感觉到毛骨悚然，原本圣洁安宁的圣所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连里面的人也开始变得面目可憎。

“我想代理教皇大人应该并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即便真?的有?命令，应该也不会是他下?达的。”见?同伴迷惑的目光看过来，阿希斯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你……看了代理教皇的吗？”安格为这?女子大胆的行径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且不提是否符合道德这?件事，身为下?属去擅自窥探长官的意识，是可以?被?判处窃取机密的重罪的啊！

“因?为有?些在?意你说的，所以?就……”阿希斯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了，你之前与代理教皇大人谈话的时候，有?问到卡门的动向吗？”

安格语塞了半天，终究还是无法?再纠结些什么，只能?跟着转变了话题：“有?。但他说卡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之前还能?追踪到他的确切位置，但从一天前他的身边似乎就有?了很强的魔法?干扰，现在?还不知所踪。”

闻言，阿希斯顿时蹙起了眉头，对卡门十分挂心的她看起来担忧到了极点：“怎么会这?样呢……”

“别想了，现在?解决当前的困难才是要紧事。”安格故作轻松地宽慰道，“别看他那个人傻乎乎的，却总是交到不可思议的好运呢。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勉强达成了一致，怀揣着重重心事回到了哈兰名下?的寓所，刚入庄园大门，被?告知这?座宅邸的主?人——第七皇子殿下?正在?某处的房间等候他们。

安格与阿希斯不解其意，却还是跟随者仆役的指引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房间中迦南、哈兰、伊诺都在?，至此一行人中的所有?‘人类’成员都聚集在?了一处。

待仆人阖上门板退去后，安格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

?来，嗅到房间中沉闷压抑的气氛后，他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不是出去寻找线索？怎么反而一脸严肃地回来了？不顺利吗？”

杨哲庸征求了一下?哈兰和伊诺的意见?，将?实验、赫尔南德家、遭到暗杀的所有?事情都复述了一遍，其实最后一件于?情于?理恶魔们也应该知晓，但杨哲庸实在?担心他们在?听说主?君遭到区区一名人类的暗杀后，会捺不住愤怒将?迪亚德玛搅得天翻地覆，因?此暂时隐瞒了下?来。

听罢他的讲述，安格倒吸了一口气，不知是在?畏惧此程的凶险还是在?惊叹于?那人类的野心：“所以?，故事的主?角人呢？他对此就没什么表示吗？”

——此言并没有?幸灾乐祸的因?素在?里面，他实在?是很想听听那位遭到了谋杀的恶魔之王此时心中作何感想，或许他们还能?在?这?件事上找些共同话题。

伊诺忿忿不平地控诉道：“当然有?了，现在?正抢了我的房间在?里面生闷气呢。”

“那才不是生闷气。”杨哲庸纠正道。

黑魔法?师受不了地吐了吐舌头：“行了，知道你护着他。”

“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么？”哈兰及时打断了两人的吵嘴，向刚刚从以?斯拉教堂回来的阿希斯问道，“比如，教皇有?没有?什么命令？”

“没有?，代理教皇大人只是叫我多多看管迦南，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情。”阿希斯将?话题抛给?了在?自己身侧的安格，意图询问他是否要将?自己的遭遇说出。

“你们还记得之前在?小巷中遇到的那两具尸体吗？”以?这?个问题为引子，安格将?自己在?仓库中所遭遇的事件也讲述了一遍。

哈兰沉默了一会儿，说：“呃、虽然我没有?说你大惊小怪的意思，但你们圣启教中不是有?个专门收集情报的部门吗？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呢？”

安格摇了摇头：“收集情报和对我有?恶意，我还是分得清的。再说明闻部只是负责收集情报和各种资料，用的都是合理的情报网，而不是魔法?或者杀人的手段。”

“这?么说

来……”杨哲庸揉着紧皱的眉心自问道，“现在?的迪亚德玛里可能?最多有?三股不明的势力？”

——势力纷争在?王宫里当然是常有?的事情，但这?可能?的三股势力全都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这?方，那情况可就有?点不妙了，且不论?是谁遭遇了危险，任何一个人身上若是打开了突破口，那么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最危险的境地。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游离在?事态之外、也不能?在?墨守什么等级观念和礼仪规矩了。”伊诺也严肃起来，“现在?最好追查的只有?三条线，我的实验、已经?灭门的赫尔南德家、还有?持刀砍人的赌徒的亲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安格问道。

这?次制定方案的人却是杨哲庸：“很简单，赫尔南德家的宅邸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销毁，为了抓紧时间找到有?用的线索，我们今晚就去那里探上一探。”

夜探一栋死了上百人的凶宅，这?种事情想想都会让人毛骨悚然，然而杨哲庸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原以?为可以?不问政事、不表明立场、在?国都平安地度过选王的这?段时间，然而紧迫的危机却正在?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由无数支势力掀起的漩涡已经?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没啥营养的过渡章……

下一话：鬼屋冒险（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