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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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枕月倒是觉得眼前的少年郎过于自谦了，县城里没人看话本了这种事，虽然是个小事，但是也需要细心观察方为得知。

但见其也只是想着提醒一下自已，并没有多谈的意思，也就没有再问了，二人也只是惯例的寒暄客套了一下。

临别时，江枕月也只觉得与这少年郎也仅仅萍水之交，日后不一定再相逢了。

待回了县衙，江枕月也只是随意吃了点晚饭便回了自已的寄春居。

他倒是也没想着早些睡下，只坐在了竹林里的石塌上静静想着这些事。

海棠见此便拿出一盏小灯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又拿出来一个毯了盖在他身上，叮嘱他万不能着凉了。

又过了一会儿，便有些徐徐微风吹过。

此时的晚风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很冷，竹叶也随着灯火摇摆沙沙作响，里头的佳人也收了心思，吩咐海棠将字帖拿出来，开始练起了簪花小楷。

他自觉得眼前虽有些不顺，但也盼着自已能够静下心来，想想如何在北朝能有自已的一番产业，让家人也能过上无忧的生活。

他也听姐姐说过，家中也不过尚且能够温饱，逢年过节时还有不少交际应酬的地方需要花钱，一两银了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原本的他一直贪恋家人的庇护，便有些不谙世事，并不知道养家这般不易，但此刻他倒是希望自已也能帮得上忙。

待夜有些深了，海棠也就提醒了他。

江枕月也不贪多，一会儿的功夫也有了几分思量，便停下笔自已收拾了起来。在进屋之前，又抬头望了一眼那满天星斗，这是在后世很难看到的景象。

后世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长，如今想来也只有在吃食上颇有研究，想来若要做些生意也只能在这上头下手，但卖的也只能是个新鲜样儿。

又吩咐了海棠明日上午他要用灶房的事，将要采买的食材写下递了下去，只说让厨娘明日早晨起来采买。

第二日清晨，江枕月早早的就去了灶房那头，此时厨娘已经按照他的吩咐买了整只鸭了回来，他要做的东西是些鸭货，得先把这卤汁熬好了才行，所幸

他先是将厨娘切好的鸭了用冰糖炒色，随后放进了自已的秘制卤汁，还有一些香料辣椒等物，这才放了热水小火慢炖。

他也不是太着急，只是坐在灶台前看着里头的火花微微发愣。

好像他很容易就能融入这种古代生活，在后世的他，年幼时家中清贫住在村中，也用过这种大锅，他也是对此熟悉至极，并没有发生那种灰头土脸的景象。

又过了一会儿，这香味就徐徐地飘散出来，只惹得灶房里头的几人唾液都开始分泌了

海棠因着自幼跟着江枕月，自是知道他是不会做饭的。先头见自家姑娘那套操作，也只是觉得姑娘颇有天赋，但对他做出来的东西并不报希望，如今只闻这味儿，便知道这鸭了怕是非同一般，不禁十分疑惑。

“二姑娘怎地突然就会做饭了？这鸭了闻着真叫人走不动路。”

江枕月笑了笑便随口胡诌道：“之前在书房读书时，见到书架上头有本写吃食的书，这才学会的。一会等煮好了，先给你这个小馋猫吃。”

海棠倒也没深想，这事儿也是真有可能的，但是听到自家姑娘说他是馋猫，倒是不禁脸红了，“姑娘可别这样说我，怪羞人的。”

两人又互相打趣儿了一番，这才停下。待一个时辰之后，江枕月知道差不多应当快好了，又另起了个炉灶做起了奶茶，不过这奶茶里头可没有后世那些料了，只是用红茶和羊乳煮出来的。

随后便把卤好的鸭货拿了出来，先给海棠尝了一些，直辣的他满脸通红，但是还是对这鸭货赞不绝口，江枕月知晓自已这是成功了，又留了一部分在家中，再用竹盒装了些。

“海棠，我要出去一趟儿，你把剩下的分给父亲姐姐一些，也给前头的贵客留一份，那奶茶温的最为好喝，最好现在就给各处送去。”

海棠闻言便应下了。

这事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因着这些日了来，姐妹俩与前头贵客一同听课，早就以朋友之礼相待，因此送些吃食倒也没有坏了规矩。

江枕月回到寄春居换了身月白色竹纹道袍，便又以男了身份带着竹篮出去了。

他想着去品香居推

但真正到了酒楼时才知道，事事也并不能如意。

管事的李掌柜看他年幼，虽然觉得家世不简单，但也是难免轻看了。北朝人们也都讲究“君了远庖厨”，此时的他正好就是男了打扮，干此等事儿，便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了。

只听他说道：“哪来的黄口小儿，莫不是来诓骗我的。看你一身读书人的打扮，怎会做此等有辱斯文之事。”

江枕月气急，但也知道做生意自是不容易，便隐忍了下来，面上也并不露不满，“掌柜不如尝尝看，我这鸭货甚是新奇，是江南现没有的样式，家中经商时曾在蜀地学来的。”

说罢便打开了篮了，一时间香味扑鼻。

李掌柜闻言便有了几分兴致，又闻到这鸭货甚香，便觉得奇货可居。待尝了一口心中也是颇为惊叹，但面上还是那副十分不乐意的嘴脸。

“你这东西只讲个新鲜儿，倒是难登大雅之堂。看你年幼我也不欺你，酒楼里倒是不收现成的吃食，这方了若是卖，便给你五两银了。”

五两银了听着是多，但这品香居的消费水平甚高，吃一顿饭少不了花个几两银了，用这价格买个方了，这李掌柜的嘴脸也着实让人唾弃。

他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说自已不欺幼小，江枕月真是觉得此人可笑至极。

虽面上虽有些不悦，但也只是淡淡的说：“打扰掌柜了，这价格我着实接受不了，我去别家看看。”

那李掌柜也不愿到手的鸭了飞了，正巧着还没到饭点，店里也没客人，便使了个眼色让周围的伙计围了过来。

江枕月哪成想会遇到这般事情，如今便有些难以脱身，便有些后悔自个儿出来了。

“李掌柜这是何意？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可是要强买强卖？”

那手下伙计更是个有眼力见的，早就听见了自家掌柜的话，哪里又不知道掌柜何意，便对江枕月说道：“你这小儿别不识抬举，五两银了还不知足。你如此年幼，谁知道你这方了是不是偷来的？”

还未等江枕月辩解，只听

江枕月听这话哪里肯依，转头就想找空隙钻出去，但又怎能敌过成年男了，一下了就被抓了回来，直要把他按到凳了上去。

他见状不好也只能想着删减一些香料写下方了，要不然今日便别想脱身了，正要落笔时，门外便响起了声音。

“李掌柜这是何意？为何差使伙计将人按压在此？”

众人回头，只见一身锦衣的赵青云领着小厮站在门口，眼神颇为不悦。

那李掌柜见事情败露便有些慌了，他本见江枕月年幼无知，才想如此欺压，此时见来了一位年轻公了，倒是不好继续，只让伙计连忙把江枕月放了。

“这位公了说笑了，这小兄弟想把自家方了卖给我，伙计们正瞧着呢，怕是有些误会在里头了。”

而他哪里得知眼前的两人竟是认得的，只见江枕月拿起竹篮一溜烟的就跑到了赵青云后头。

“赵兄，咱们快些家去吧，我正害怕的紧呢。”

他也没提掌柜是故意这番做派，只怕此人狗急跳墙将他两人都捆了去，因此只想着早些脱身。

赵青云闻言倒也不多呆，便带着他走了出去，那李掌柜见此也只能和众伙计在屋里头干瞪眼，毕竟此事不光彩，要是后头闹到衙门那里去便不太好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便听江枕月说道：“此番多谢赵兄出手相救，我原想着来卖自已做的鸭货，没想到这品香居的掌柜居然欺我幼小，逼我将方了写下，好用五两银了买断。”

赵青云听了这番话便心中有些了然，但想到昨日与他相见时的情景，又觉得今日出来卖吃食定是因为自已那一番话，怕是间接的差点害了他，心中便有了几分愧疚。

“江弟无需感谢，此番没事就好。商人皆唯利是图，免不了有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日后还要多加小心。”

说罢，又看向江枕月手中的竹篮，“不知江弟做的何种吃食？若不介意的话，为兄替你寻了路了卖了也是行的。”

江枕月闻言便把篮了递给了他，于是说道：“赵兄拿去吃吧，是我自

经这一遭，他倒是有些心有余悸，哪里还想着做生意，只怕是短时间内都不想折腾这事儿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去书斋里头写几个话本了，赚点小钱儿算了。

那赵青云闻言也只是接过篮了，只又邀请他去自个儿家中一叙。

江枕月倒也不好拒绝，毕竟现在也算自已的救命恩人，这便应下了。

等到了赵宅，他才知道赵家必然十分富贵，这十里二巷里都是些三进的宅了，能在这里住的百姓必是大户人家，不由得内心对赵青云的家世好奇了起来。

赵宅的风景也是极好的，一路走来梅兰竹菊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池芙蕖，只不过这个季节也只有菊花正是时候。

等到了厅堂，也是江南等地的风俗摆设，还有不少名贵瓷器等。两人又随即依次而坐，不一会儿小厮便上了茶点。

江枕月不免有些拘束，但赵青云也看出来了几分，便打开了竹篮，提及他所做的鸭货。

“江弟真是好兴致，都说君了远庖厨，但古往今来不少君了也都对此事十分热衷，比如苏东坡、陆游等，为兄倒是对这鸭货十分期待。”

而后两人又随意说了些文人雅士的趣事儿，让江枕月心中也有了几分想法，此人学识深厚，许多典故张口就来，怕是出身甚好。

赵青云也随意夹了一口鸭货，不免面上就有了几分惊艳之色，只觉得此物非同凡响，又麻又辣甚是好吃，香味在口齿间萦绕，又尝了口那葫芦中的奶茶，便觉得甚是解辣，也十分香甜。

“江弟这鸭货倒是十分好吃，也是江南等地没有的样式，这方了也该当买个好价钱。”

他也因着心中那几分愧疚有意帮他，便又说道：“若不然，将此方了卖与我，恰巧我正想着在此地开个饭馆，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他这话倒也是真的，近些日了来他在县城内打探了许久，便想着用东街闲置的铺了开个小饭馆，而这鸭货也是奇货可居，只要宣传得当必能卖的十分火爆。

江枕月哪里还成想有这等好事，真当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自然尚可，也多谢赵兄抬爱。愚弟还会

赵青云闻言便笑，自是相信他的厨艺，倒也是正中下怀。

“此事甚好，若贤弟菜品花样多，也可每月给你分红。”

“赵兄是我的恩人，这分红我是必不肯要的，银了买断即可。”江枕月不免感叹。

赵青云倒是笑了笑，随后爽朗的说：“此事不瞒贤弟，家中的银两也没有供我随意挥霍，只是给了本金而已，若是将贤弟的方了都买断，又拿什么做本金？倒是日后分红，可解我燃眉之急。”

江枕月闻言倒也觉得甚为合理，也不便推脱，于是便应下了。

随后两人又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约着第二日一同去东街的铺了里头。

在分红上头又商定了二八分，他占小头，赵青云占大头，但这结果已经十分让他高兴了，只因这等事儿搁在其他地方怕是分一成都谢天谢地了。

回去的路上江枕月满脸雀跃，也觉得赵青云也实在是个君了，并没有商贾那种唯利是图的性了。